郭崇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但是当提起捅了小黄毛的事情,他便连连摇头,嘴里一直在说:“没可能,我干不出那事情。”
他一直在强调“我干不出那事”,却没敢直接说“那不是我做的”。
秋禾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还未说出来。
可是现在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秋禾只好又问了其他一些东西,比如说他在盛世景苑里面又经历过了些什么。
郭崇和当时的秋禾一模一样,一问三不知。
“好了好了,你别问了,我就记得有个黑黑的房间里面,好像还站着一个人。”郭崇抓了抓头,被逼的急了,他还真的想起了一点什么东西。
“我手上好像拿着一把刀……”
秋禾歪头问道:“你拿着刀干嘛?又捅-人了吗?”
“没有!”郭崇连忙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我绝对没有捅-人!”
这次说的倒是十分果决,秋禾狐疑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终于放过这个可怜的老实人了。
郭崇松了一口气,感觉魂体都要稳不住了。
景春昼眼神飘忽地看着秋禾,又想到曾经自己问她的事情,再看看秋禾自己问别人的事情,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们现在要干嘛?”景春昼问道,不知不觉中,他也总会被秋禾带跑了。
秋禾看了看天空,黑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今天的月亮是下弦月,黯淡地倒挂在半空中,被偶尔飘忽过去的云朵挡住了。
秋季的风带着桂花香拂过,街上出现了几个漂浮的白影,浮空着脚在街上无所知的游荡。
龙明市的街头上,出现了一个俊逸的青年,他的模样好极了,只是造型不敢恭维。
一头长发半扎了个丸子头缀在脑后,耳上挂着七个银环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叮咚的响声,上身一件黑色的短袖勾勒出良好的身材,同样露出了两只大花臂,花里胡哨的花纹和身上的不良气息让想要要微信的小姑娘们后退。
他嘴上叼着一根烟,却不点,走到了一个报刊亭面前。
他半含着烟,含糊不清地问道:“老板,您这卖《鬼面人》吗?”
“鬼面人?”胖胖的老板娘站起身来看了看身后的书柜,“哎哟,鬼面人卖完了,小哥要不我下次帮你订一套,你来买?”
花臂小哥摇了摇头,又问道:“小城诡事呢?”这本书也是禾火写的。
老板娘又找了找,没有。
花臂小哥连说了七八个书名,老板娘都摇头,“禾火写的书容易卖,今天早上还有个老头来买了一本,真是不好意思啊。”
最后,他连靖安日报都问了,毕竟禾火的书粉都知道,那家伙会开个小号在靖安日报上写短篇鬼故事。
这个小号被挖出来后,导致靖安日报,一个三线城市都算不上的地方日报,卖到差点脱销。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靖安日报他们都是按年订的,抱歉了小哥,这个真不能卖给你。”
花臂小哥嘴角下垂,但是眼睛闪闪地总有种莫名地自豪感,最后他问道:“那现在还有没有禾火的?不一定要悬疑。”
“有有有!最后一本了!”老板娘一拍手,胖胖的身躯站在椅子上,去高层拿书,椅子摇摇晃晃地,看的花臂小哥提心吊胆的。
“这好像是禾火写的第一本小说,是本言情。”花臂小哥的身旁突然站了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穿着好看的连衣裙。
她看着花臂小哥,莫名激动,不知是因为他的脸,还是因为找到了同好。
花臂小哥“啊”了一身,没说话,随便从裤包里面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笑眯眯地收了钱之后,对着小姑娘说:“来,这个月的报纸。”说着,从桌子下面拿出了厚厚的一叠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喜笑颜开地接过,随便翻了翻之后,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的,“她怎么又不更新啊……感觉从写完《鬼面人》之后,禾火就浪了,现在连小号也不更了。”
她哀嚎了一声,“小号都三个月没更了!禾火去哪浪了啊!”
花臂小哥听言,拆书的动作一停顿,问道:“三个月?”
小姑娘点了点头,“现在就靠她的小号过日子了,结果小号也熄火了,看样子我得回去重刷鬼面人了。”
同为书迷,花臂小哥和连衣裙小姑娘在报刊亭面前聊的热火朝天,甚至互换了微信。
江飞看了一眼花臂小哥,冲着老板娘喊:“给我包中华!”声音大的让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不过连衣裙小姑娘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和花臂小哥说话,“你这个纹身好好看啊,纹的是什么?”
花臂小哥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说道:“啄木鸟。”
连衣裙小姑娘一脸困惑,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身上纹啄木鸟的。
不过说了几句之后,花臂小哥正准备告辞的时候,一只拖鞋朝着他脑袋砸来,还好他反应及时,脑袋一歪从旁边避了一下。
鞋子砸到了老板娘的书上,只见一个中年猛汉光着一只脚朝报刊亭冲来,满脸怒容,好似愤怒的张飞。
“不孝子!你给老子滚过来!”老江冲上去一脚就把江飞踹到在地。
江飞痛唉了一声,“爸你干嘛?”
他抱着被踹痛的地方,连忙递上一根烟,“爸,你消消气,这是怎么了?”
“你还给我装傻?”老江左看看右看看,花臂小哥默默递上他刚才扔过来的鞋,老江抄起鞋就往江飞身上打去。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这钱到底从哪来的?”老江用鞋底抽江飞。
江飞用手臂挡着脸,嘴里哇哇地说着:“不是和你说了吗,中奖,我彩票中奖中了十万块,你说我的钱我自己拿着的。”
“别打了老爸,太丢人了!”
老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红彤彤的,嗓门也越发大了,“你也知道丢人!你老实和我说,你郭叔的赔偿费呢?”
江飞眼神躲闪,“我们回去说,回去说,街上太丢人了。”
不知不觉中,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正对着中央的父子俩指指点点的,报刊亭的老板娘还抓了一把瓜子,嗑的津津有味。
“回去说?今天你不把这个钱的来源说清楚,你就别想回家!”
人群中,花臂小哥默默地从中退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没发现,他只与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
他走到垃圾桶面前,将书的包装纸丢掉,又走到停留在路边的一张黑色SUV的副驾驶上。
车上微微打开的后窗,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奶奶灰头发的人。
“未来圣子,你咋有空来了?”花臂小哥操着一口南方方言问道。
靖安市明东区明东东路。
“干杯~”烧烤摊上,市局的一群警察脱下了制服,坐在街边撸串串,他们今天放假,先聚个餐再说。
酒酣之际,他们说起了祝亮。
姜祯醉醺醺地说着,“其实我觉得吧,祝老师这日子过的也不好啊。”
“怎么说?”在这里的大多数都认识那个和蔼却严厉的老头子。
“他就带了俩学生。”姜祯手身处两根手指,“第一个,跑去靖安日报当主编了。”
众人笑笑。
“第二个呢,跑去靖安日报当记者了。”
“老三呢,不是还有个小老三吗?”桌上有人说着。
这个小老三实际上不是祝亮的学生,是她妻子仲雪的小徒弟。
仲雪一生桃李满天下,从事审计会计行业的人大多都要尊称她一声老师。
小老三秋禾是她的关门弟子,也是与她关系最近的一个弟子。
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弟子太讨人喜欢了,祝亮很喜欢捉弄她。
据说有一次,秋禾犯了个小错,被罚写了检讨。
秋禾也是个老实人,她足足写了七页,没想到祝亮这个人太狠了,他把所有师门的人都叫去吃饭,秋禾就站在中间把检讨书给念了一边,其羞耻程度,也是相当糟心。
这也就算了,祝亮这个人还特别喜欢给他的本科生们上课的时候说这件事情,整个靖安市公安大学,凡是被祝亮教过的学生都知道,在遥远的北省青年政治学院,有个倒霉的博士生写了七页的检讨书,还当着整个师门的人念了出来。
所有人都戏称那个倒霉的博士生为祝亮家的“小老三”。
而此时,小老三写的检讨书就在祝亮的手里,他时不时的抬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检讨书,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喵呜……”阿福的猫脸被厨房里的男人推到了一边。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挽到了小臂上,他松了松领口,看着猫说:“放了盐,你不能吃。”
阿福的猫爪子还一个劲地想往锅里抓,男人抬了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拎起这只瘦了不少的猫放在门外,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一下把厨房门关上。
阿福撞在玻璃门上,变成了一个猫饼,爪子一个劲的挠门,门里男人不为所动,倒是把老头子招来了。
“哟哟,咱阿福怎么了?”祝亮抱起猫,冲着门里喊:“唐宗森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只猫。”
唐宗森面无表情地抬着盘子出来了,祝亮安顿好猫坐到桌边,唐宗森已经将饭盛好了。
祝亮尝了一筷子,说:“没你师娘做的好吃。”
唐宗森回答道:“总比小秋的黑暗料理能吃。”
秋禾做饭,只要锅在她手里就喜欢发明创造,土豆炸香蕉,苹果炒西红柿,做出来的东西,客观评价,容易闹出人命。
祝亮沉默了一下,又问:“小秋和老沁,都没消息吗?”
唐宗森“嗯”了一声,说道:“美屡也三个月没投稿了。”
美屡就是秋禾的小号,总是在靖安日报上写故事的笔名。
祝亮哼了一声,“那家伙就是懒,要不是我天天催,《鬼面人》都不见得能写完,还有老沁,这半年都没见过她的新闻稿。”
可是说完,祝亮又开始担心了,三个月都没消息了。而贺之沁……
唐宗森面无表情地吃下一块撒满了盐的土豆片,“再等一个月,距离最后期限还有点时间。”
可是这一老一青壮两个男人,心里面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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