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摇了摇头,固执的道:“你是好人。”
会好奇傻傻的躺在天上数星星的自己。
会喜欢吃很甜很甜的东西。
会陪不想回家的自己坐在院子里面吃冰激凌。
会为看出自己不愿意回家而请自己吃饭。
会收留刚认识的自己。
会画出那么好看的画。
他很好。
“你这么知道我是好人?”江同冷冷的道“说不定我还偷过东西,抢过劫,杀过人呢?”
林西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同以为自己吓着她了,准备说点什么来补救。却听见林西说:
“那就算以前的你是个坏人混蛋,可是现在的你,站在我面前的你,眼里有星星。”
“现在的你特别好。”
江同呆住了,从来没有人说他眼睛里有星星,也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特别好。他从别人口里听到的自己,只有一种声音。
“小王八蛋!小混蛋!”
“白眼狼!”
“废物!吃干饭的!”
“贱人生的狗东西”
…………
听多了别人的污言秽语,突然有一个人对自己说着星星一样明亮的话语,江同还有点不适应。
江同忍住心下思绪,淡淡的道:“十八。”
林西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的刚刚的提问,“你今年多大了?”
江同平和的道,“我父母走得早,没钱上学。”江同有笑笑道:“我就是只个小学学历的小崽子,小学那毕业证都不知道被我扔哪里去了。你在我的面前可是大学霸!”
林西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太浓的悲伤,或许是很能隐藏情感,或许是真的已经不再难过了。可林西觉得,无论哪一种,都很苦。
十八,和自己一般大,才刚刚成年,可好像已经承认了太多不属于自己年纪的事情。虽然自己会经常因为父母吵架而心烦意乱,可他们不吵架的时候,自己还会有片刻的温暖,可江同,他从十二岁起就少了那一份温暖,就开始一个人接受社会的锤炼。
林西心里有点酸。
“对不起。”林西道歉。
“没关系,他们都死了多少年了,我早不在乎这些了。”江同又笑笑道:“你学的不错吧?周末都跑到山上去看书的人一定是个大学霸!真好。”
“我就是祖国的残花败柳,你可是祖国的大红花!我甘愿做你的肥料,助你一臂之力!”江同温柔的笑道。
“那,谢谢。”林西笑道,随后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道:“谢谢你。”
江同笑了笑。
“你想学吗?”林西问。
“什么?”
“你想学习吗?”
“我?我就一文盲,学什么习?”林西认真道。
“你才十八,你还有很遥远的未来。”
“或许吧。”江同淡淡的道。
林西不解的看了看他。江同又道:“大红花,你可得加油学习,熬过高考,大好的未来在朝着你招手!”
江同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林西朝着房门的方向望了很久,随后,低头投入到学习当中。
她想,自己的这一份成绩,也有江同的一份。她不仅是为自己而战。
晚上十点,林西回了家门,老爸老妈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曹玉玲听见女儿回家,走出卧室,道:“回来了?吃晚饭了没有?”
林西道:“嗯”
“吃了什么?”
林西犹豫了一下,决定撒谎:“在学校门口买了面吃。”
曹丽玲转身朝房间走去,道:“好,你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到太晚。”
“好。”林西应声。
看曹丽玲回到房间关灯睡觉,林西也转身回房。关门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林西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烫。林西想,不知道刚刚有没有被老妈看出来自己在撒谎。
林西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学习好,又听话,从来没有让父母操过心。林西也确实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连谎都没有对爸妈撒过。这也是为什么二人对林西嘴里突如其来的晚自习这么放心的原因。在他们心里,他们这么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骗人。
林西第一次对父母撒谎,紧张的不得了,哦,不对,今天早上的是第一次,现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更何况自己还是去了隔壁的男生家,林西想,要是爸妈知道,可能会杀了她。林西摇了摇头,她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反正爸妈对自己一直是放养教育,除了学习成绩其他一律不管、也不关心,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现在才十点,晚上还很长,还能再做几份卷子。林西拎着书包走到桌前,继续做题。
江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登上自己的微博,忽略了99+的私信。他单刀直入的点开右上角的加号,把自己最近画的画上传上去,,没有配文字,发了个微博,然后下了线。
第二天,林西不听话的在学校门口又买了一份蜂蜜凉糕,她把自行车蹬出风火轮的气势,心情愉悦的朝家的方向驶去。
她知道,她不是回家,而是去另一个地方,很好的地方。
在那里,有人等她回去。
江同已经把饭定好了,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桌子上放着两份麻辣烫,林西的那份显然辣椒更多一些。
林西把蜂蜜凉糕递给江同,江同笑着接过。他还真的挺爱吃的。
“哇塞,今天吃麻辣烫呀,我最喜欢吃麻辣烫了。”林西洗完手,坐到桌子前,迫不及待打开饭盒。
江同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打开凉糕,拿牙签扎看一块出来,咬了一口,真甜啊。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电视机里面新闻联播已经结束,林西随便挑了一个台,放着电视剧当作背景板。
“你今天有黑眼圈呀,昨天几点睡的?”林西嘴里咬着一口金针菇问道。
江同:“六点。”
林西:“……”真棒呢。
“好巧呀,我六点起的。”林西笑笑,她又问道“那你不需要工作吗?”林西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看起来挺有钱的一小伙子呀,哪儿来这么多钱。
“算不上工作,但能赚钱。”江同又扎了一块蜂蜜凉糕放进嘴里,想了想,道:“我在网上接活,画画,能赚点钱。”
林西好奇:“画画还能赚钱?你真厉害。”
江同笑笑,“赚个饭钱,活着就好。”话毕,又道“我不像你,有学历,有文化,还能上大学。我什么都不会,没什么本事,就只有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画画能拿得出手。”
“我之前没事经常把画发到网上,后来小有点名气,就专门做这个了。”
林西道:“没有,你也很厉害的。我上次看见你画画了,画的真好。我一直想学,可是没有机会。”
江同道:“等你高考完,如果我还在,我可以教你。”
还在?意思是……他要走?
走?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也是,没有外来人会在这座小城扎根,高考完,就连她自己也是要远走的人。更何况是江同。他有才华有能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北城这个小县城,但是,他会走。
林西突然发现,她对他一无所知,除了姓名年纪,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这个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吃麻辣烫的男生,或许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他只是一个外来的租客,他随时都可以离开。如果离开,可能再也不会相遇了吧。
想到这里,林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开心。
林西看着对面吃着饭盒里最后一块凉糕的江同,她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吃甜的男生。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她却觉得她在他身边能有莫名其妙的安心,哪怕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她也莫名其妙,觉得心安。
可这份心安,也会离开。
林西道:“好。我一定好好学。”她不希望他走。
吃完晚饭,林西从包里拿出一摞书,递给江同,道:“这是我从家里找到的基本我初中的英语书,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看看。我家还有其他的书,我慢慢拿来,你想看的话慢慢看,不想看的话,就放着,好吗?”
江同接过书,随便翻了两页,看不懂。他把书放着一边,说:“好,我有空看看。你不用拿新的了,这些够我看好久了。”
林西没有应,拿起书包进了她的小书屋。
江同不自觉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英语书,看了好久,又轻轻的放了回去。
接下来一周,林西每天晚上都跑到江同家里,回家路上会给江同带一份小吃。有时候是蜂蜜凉糕,有时候是一串糖葫芦,有时候是菜市场卖的红枣馒头……江同统统吃的开心。
江同每天晚上定的饭都不一样,但都合林西的口味,有时候是川菜,有时候是麻辣米线,有时候为了给高三小红花施肥,会定一个十全大补汤,喝的林西心火直冒。两人吃了一段时间后都不约而同的长了几个红痘痘。
林西每天还是会给江同带不同的书,教科书,名著,杂志,小说,甚至绘本。
但是林西知道,江同都没有动过。林西也有耐心,坚持给他带自己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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