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约定

    其实森鸥外很久以前就认识壹原侑子了。

    那时的森医生尚且还不是现在这么一副锋芒毕露的模样，过分稚嫩的外表甚至在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无辜而又可爱。

    但森鸥外和其他同年纪的天真女孩不同的一点是——

    她会做梦。

    啊，当然，这里指的做梦并不是指那种甜美童真的梦境亦或者是可怖吓人的噩梦。

    森鸥外梦见的，是另一个自己的一切。

    一个成熟而又富有魅力，心狠手辣且拥有巨大野心的一个男性版森鸥外。

    森鸥外每天晚上都会在梦里见到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包括【港口黑手党】，包括【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包括【三分刻想】，甚至于包括他的老搭档【福泽谕吉】。

    和尚且只是耍些小手段的森鸥外来说，另一个自己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大人呢。

    毕竟就连用的手段，都一直这么冷酷且不近人情。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家伙梦见这样的梦境，当然会惶恐不安。但对于森鸥外来说，这样的梦境比起作为单纯的噩梦或者是预兆来说，更像是一个可以借以实现她野心的工具。

    毕竟即使是另一个时空，但相同的事件依旧会在相同的时间发生，相同的人物也会在相同的地点登场。

    所以对此饶有兴趣，并且同样拥有不小野心的森鸥外当然凭借着这样的一个绝妙的工具，来实现她庞大的野心。

    但问题同样来了，森鸥外并不信任这个梦。

    当然，并不是指不信任梦的内容，毕竟即使森鸥外还不像梦里的“他”这么成熟，但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梦里面的人物和事件的真实性。

    森鸥外怀疑的，是这个梦境的来源。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幸运”和“上天眷顾”这样的理由并不足以让多疑的森鸥外信任自己就是所谓的“天选之子”，应该获得这样奇妙的能力。

    “不凡之处，必有蹊跷。”

    森鸥外就是这么想的。

    未来向来多疑且喜欢处处思虑，考虑周全的森首领，似乎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初具雏形。

    她开始在暗地里悄无声息的搜集资料，虽然一无所获。

    直到那个时候，森鸥外走进了一件奇怪的店铺，遇见了一位容貌艳丽，穿着繁复妍丽的和服，拿着长烟斗，富有及其独特的神秘气质的女性。

    那位黑发红眸的貌美女性微微抬眸，暗红色的某种偶尔掠过的光芒令她显得神秘而又惑人，白皙的手指搭在深色的烟杆上，显得过分纤细修长。总而言之，是一位十分神秘的女性。

    假若森鸥外是个男性，说不定也会对她一见钟情。

    “您好，森小姐，您是在为了每日深夜的奇妙困境而困扰吗？”

    这位独居风韵的成熟美人轻飘飘的指出了森鸥外目前所困扰的事情。

    森鸥外神色不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然而暗紫色的眸中却偶尔划过几分危险的光泽，她笑着说道：

    “是的呢，我最近的确因此而过分苦恼，这位迷人的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黑发紫眸的小女孩对着黑发红眸的成熟女人称呼为迷人的小姐，怎么看都是一个诡异的场景。

    然而这位貌美的红眸美人却并没有在意这个略显失礼的称呼，反而只是掩唇轻笑了几声，说道：

    “不必如此，我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魔女罢了。”

    “我是壹原侑子，为了解答您身上的混乱而来。”

    森鸥外终于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她微微抬眸，暗紫色的眸褪去那些浮于表面的天真神色之后，透露出更为危险黑暗的存在。

    “那么，多谢你了，侑子小姐。”

    森鸥外这么说道。

    -

    虽然壹原侑子解释这一件事情用了不少时间，但是总而言之就是——

    发生在森鸥外身上的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人为”造成的。

    当然，说是“人为”造成也不恰当，因为实际上，造成森鸥外这中状况的，并非人力，而是一个名为“书”的东西。

    壹原侑子虽然不知道“书”这样做的含义是什么，但是她明白，“书”这样做一定是有其独特道理的，毕竟身为世界意志的一部分，“书”同样有前瞻性和趋利避害性，对森鸥外所做的一切兴许都是为了避开未来的某个世界灾难——虽然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

    那么，换一种轻松一点的说法吧。

    那就是，这个世界，认为拥有记忆的森鸥外会更加适合这个世界。

    但同样，正如森鸥外所想的那样，天上不会掉馅饼，接受了这样馈赠的森鸥外同样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按照壹原侑子的说法，现在拥有了这样记忆的森鸥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最为独特也最为混乱的存在。

    当然，这样的特质让森鸥外能够在早期的时间里顺风顺水的拥有一切，但作为这样的代价，森鸥外需要在某一个时间点，带着她身上的混乱，暂时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时间点是并不确定的，离开的时长也不可琢磨，听起来就十分不靠谱。

    虽然森鸥外拥有极大的野心，但她也同样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并不需要这样锦上添花的东西。

    更何况这种东西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但原本信誓旦旦打算直接拒绝的森鸥外却在看了壹原侑子递给她的一份信函后罕见的改变了主意，诡异的答应下了这个“不平等条约”，并且与壹原侑子约定，在接到壹原侑子的信函后，她随时会前往东京，履行自己的承诺。

    在那之后，森鸥外运用这自己在梦中所得到的一切，以及那些手段和方法，成功的复制了另一个自己的人生轨迹，担任军医，参与三分刻想，和福泽谕吉成为搭档再和他决裂，成为港口黑手党前任boss的私人医生，找到太宰治并且教导他，最后露出獠牙，将港口黑手党变为她的囊中之物，牢牢地把握住黑夜的权柄。

    所有的一切都如壹原侑子所说顺风顺水，没有一件事情的结果和她梦境里面的事件有所偏差。

    直到她正准备进行mimic事件时，第一个意外出现了。

    在森鸥外试图引进mimic从而获取异能许可证的时候，他发现从横滨港口进入的，并不只是那群战场上的灰色幽灵，反而还有一群奇形怪状的不速之客。

    至于来源，当然是指向那位在外界社会呼风唤雨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所谓“黑暗帝王”——AFO了。

    先不说这样的臭虫擅自进入她所爱的横滨，这群臭虫甚至擅自袭击了她的部下，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虽然森鸥外明白这个时候的太宰治即将叛逃，织田作之助也该发挥他的作用。

    但是，在一切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出现之前，对他们出手，就等同于对港口黑手党出手。

    AFO一下子踩了森鸥外的两大底线。

    正当森鸥外打算报复回去的时候，来自于壹原侑子小姐的信函却出现在了她的办公桌之上。

    森鸥外的计划又一下子的确被打乱，于是她只能改变计划，把中原中也叫回来镇守港口黑手党，然后设计太宰治跟着自己离开横滨并将他留在雄英，让他给AFO捣乱。

    做完了这一切准备工作的森鸥外便前来赴约了。

    黑发医生嘴上说着好久不见，唇角也带着完美温和的弧度，只可惜那双明亮华美犹如紫水晶的眸却是一边冰冷之色。

    如果是任何一个熟悉森鸥外的干部在这里，他们都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一个事实。

    ——她生气了。

    但显然森鸥外并没有对一个奇异的存在发表自己内心情绪的想法，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轻快。

    “那么开始吧，侑子小姐。”

    她这么说道。

    于是一扇时空之门在她的面前打开，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走了进去。

    然而当森鸥外走进去之前，她却忽然回头，略显苦恼的看着壹原侑子说：

    “虽然很抱歉，但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所以能够摆脱侑子小姐帮我照看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学生吗？”

    “因为那孩子总是徘徊在死亡边缘呢。”

    “当然，并不是需要侑子小姐为此付出什么，只是需要侑子小姐在那还在即将死亡的时候稍微提点下她罢了。”

    手握权柄的黑手党首领为了自己不成器的弟子，罕见的请求别人，暗紫色的眸里透露着为人师表对弟子的拳拳爱护之意，谁能够拒绝她呢？

    于是壹原侑子小姐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然后森鸥外心满意足的走了进去，像是安顿好了自己不成器的学生之后松了一口气，即使是面对异世界也无所畏惧。

    只可惜这位表现堪称为人间好老师的女性心里面想的却是——

    呀，请太宰君务必加油，给这些麻烦的家伙添上更多的麻烦呢。

    恶劣的黑发女性想。

    今天的森鸥外依旧把太宰治当作污染源一样使用呢。

    真好：）

    -

    踏入时空之门的感觉十分的奇妙，爱丽丝的身形早已消散，森鸥外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清醒的大脑此时也由于外界原因变得混沌起来，她对自身的掌控力逐渐减弱，像是自己身体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再属于自己。

    直到眼帘再次感觉到光线，对身体的掌控感才逐渐回复，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恢复成之前的冷静。

    森鸥外试图睁开眼，对于经历了黑暗的森鸥外来说外界的的光芒过于刺眼，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森鸥外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水，在视网膜成像逐渐稳定之后开始打量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但是细节之处又不大一样，比如说一些她很喜欢的装饰和爱丽丝给她画的涂鸦都不见了。

    正当森鸥外在打量四周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却发出了响声。

    森鸥外侧头看过去，原来是太宰治。

    虽然她很纳闷为什么异世界里还有太宰治，但是森鸥外还是露出了她惯常笑眯眯的模样，对着太宰治挥了挥手，语气轻快的说道。

    “你好呀，太宰君。”

    然后他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太宰治，

    面前的这个太宰治并没有穿着她送给她的黑色长外套，反而是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脖子上还带着一条十分眼熟的红色围巾，虽然森鸥外已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比起身为她学生的太宰，这个太宰治更为成熟，身高也比她高了半个头，苍白的面容并不像以前那样看起来脆弱精致反而带着一种隐隐的威严感，鸢色的眸里暗沉沉的，便是森鸥外也看不出一点东西。

    这个太宰治，更为成熟，更为黑暗，更为危险，也更为厌世。

    如果说她梦里的太宰由于已经去到了武装侦探社从而令眸里都带上了明亮的光彩，她的世界的太宰还会为了她的算计而露出毛茸茸的可爱小情绪和她互怼的话，那么这个太宰治已经不会为外界所触动了。

    就像是一具为了某种目的而强行留在人世的尸体，做完了想要做到的事情之后就可以立即奔赴死亡。

    森鸥外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的生机。

    她看着面前这个突兀的太宰治，略显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在见到森鸥外的时候，这个太宰的眸里罕见的划过了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宛如一滩死水的模样。

    他没有任何惊讶的举动，也没有开始针对她，更没有说些什么其他的话。

    他只是十分平淡的看着森鸥外，张口的时候却顿了顿，然后闭了闭嘴又重新说道说道：

    “好久不见，森先生。”

    不是boss，也不是首领，也不是女士，而是先生。

    从未听过的称谓令森鸥外心内忽然有一种突兀尖锐的情绪破土而出——

    那是她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