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远愣了下,“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今早县令带着一大帮人分开搜遍了前院和后院,有人发现后院有一个地窖锁着,就找来管事的人拿钥匙,结果管事的人说这事儿得经过老爷同意。
县令觉得这人有点不识好歹,你家老爷还能大过查案的王爷吗?
然而经过多番劝说后,这人仍然坚持要先找老爷。
县令无奈,只好找人去了元建树房间,结果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人。
他们问遍了下人,谁都没看到元建树出过房门,都说老爷自从早上回房后就没出来过。
虞迟问:“可有检查过窗台等地方的痕迹?”
县令答:“检查过了,都没有发现痕迹。”
虞迟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两人跟着县令去元建树的房间,途中经过大夫人的院子,虞迟脚步顿了顿。
顾兮远见状停下脚步,问,“大夫人可在房间?”
县令答道:“在的。属下找大夫人问过,她说并不知道元家主所在。”
“哦?”顾兮远笑了笑,“大夫人竟然也不着急?”
县令愣了愣,虞迟看县令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对顾兮远道,
“别笑了,走了。”
县令也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连忙跟上两人。
元建树房里确实没什么痕迹,摆放都整齐有致。
虞迟摸了摸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三人翻遍了书架、书桌、衣柜、床上和墙上,都没有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县令不禁发出灵魂拷问,“我们翻这些做什么,难道房间里还能有机关?”
虞迟:“……”
顾兮远:“……”
合着您老跟我们找了半天,居然还不知道在找什么。
虞迟没理他,继续找不对劲的地方。
顾兮远拍拍县令的肩膀,“你这个县令做的不错,回头给你升职。”
县令连连摆手,“谢王爷厚爱,卑职怎敢劳烦王爷?使不得使不得。”
还真当王爷是在夸他呢。
顾兮远忍俊不禁,随即就看到虞迟嘴角偷偷弯了弯。
这可是自案件发生后,他第一次见虞迟笑。
虞迟没有表情的时候气质清冷,像个冰美人。因此如今就算只笑了那么微不可见的一小下,也给顾兮远一种冰雪消融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小的时候,他费老大劲才哄得阿迟对他弯了眉眼,喊他一声“哥哥”,然后他就能高兴上一整天。
顾兮远突然觉得,能把阿迟逗笑,就算真给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县令升个职也无妨。
虞迟这个祸国褒姒还不知道他的瑞王已经打算为他烽火戏诸侯了。
他仔细观察着屋子,还一边想着,机关不就在那么几个地方,还有什么漏过的?
可如果元建树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呢?
如果机关需要特殊条件才能触发呢?
那真是太麻烦了。
顾兮远道:“想砸就砸,本王有的是钱,赔得起。”
虞迟:“……”他说话了吗?
于是前院的人,不论睡着的没睡着的,都被老爷房里叮叮当当砸东西的声音惊得蹦了起来。
他们纷纷探出头来,看到是王爷和虞大夫,又担惊受怕的把头缩回去。
大夫人的屋子离家主的很近,她坐在房里,听见一声身子就抖一下,小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惊魂未定的抚着心口,问身边的丫鬟,“砸了多少了?”
丫鬟答:“四个花瓶了。”
大夫人一脸心疼,“老爷房里的花瓶一个就价值千金啊!”
过了一会儿又道:“算了算了,摔吧砸吧,只要不发现……”她及时闭了嘴,心有余悸看了看窗外,生怕被人听了去。
顾兮远慢悠悠一抬手,一个花瓶就香消玉殒。
虞迟借着花瓶碎裂的声音作掩饰,碎一声他拿剑劈裂了衣柜底,什么都没有;又碎一声他拿剑劈裂了书架,还是什么都没有;最后碎两声,他两剑劈开了床底,露出了床下的弹簧机关。
县令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强盗一般的操作,担心自己是不是知道的太多,要被灭口了。
顾兮远安慰他,“只要你不说出去,我还是会给你升官的。”
县令连连点头保证,只要能保住小命,升不升官已经不重要了。
虞迟又一剑劈碎了机关,地下通道缓缓开了口,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县令被吓得差点跳起来,顾兮远见状让他留在外面看守,不让外人进来。
两人拿着火折子进了地道,顺便将入口又关上了。
*
顾兮远走在前面为虞迟开路,他手里拿着火折子,回头伸手道,“路不好走,我牵着你吧。”
虞迟握着剑柄,默默把剑端递到顾兮远手里,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火折子。
顾兮远:“……”失算了。
他只好牵着剑继续往前走。
地道里狭小拥挤,阴暗潮shi,带着一阵阵腥臭味。
“是尸臭。”虞迟道。
顾兮远敏锐的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低气压,安抚道,“或许里面有个屠宰场,元大老爷没事就喜欢练练手。”
虞迟:“你安慰人的水平还不如你的护卫。”
顾兮远识相的闭了嘴,默默牵着他往前走。
不多时,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虞迟刚张嘴,顾兮远堵住他的话,“不许分头走。”
虞迟用沉静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顾兮远在这样坚持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妥协地指着右边那条路,
“那我走这边,你有事一定叫我,一刻钟后在这里会合。”
虞迟看向右边那条路,浓烈的腐臭味明显从那边传来。
他点点头,“注意安全。”
顾兮远:“好。”
两人分别走进岔路口。
顾兮远回头看他的背影,却只能看到黑幽幽的来路。
他突然想到每一次午夜梦回,梦里的少年阿迟总是在城门口与他分道扬镳。
他穿着一身铠甲,带着大队兵马走向远方,回过头时只看见少年穿着艳丽的红色披风,在风中肆意飞舞,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那张着血淋淋大口的城门,于是那身披风就变成了鲜血染红的。
无论他怎样疯狂往回奔,都只能看到少年逐渐消失的背影,永远都抓不住少年的手。
*
虞迟走到头,前面就没有路了,他抬手敲敲前面,又敲敲旁边,最后敲敲头顶。
头顶上的声音明显和其它的不一样。
他后退两步,一剑朝前方的顶上劈过去。
石板碎开来,带着灰尘弥漫,隐约还有一声熟悉的惊骂声传来。
虞迟丢了火折子,撑着手一跳上去,就看到柯奕瞪着大眼看着他。
“你你你你……”柯奕一边结巴着,一边从他上来的地方往下看,这一看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虞迟爬上来的地方是梳妆台,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正是案发地——元天钧的卧房。
柯奕问,“你从哪过来的?”
“元家主房间。”
“他干嘛给他儿子房间通地道?有什么事不能直接找人吗?”柯奕说着张大了嘴,“难道是他……”
虞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在这里找到什么了吗?”
柯奕摇头,“这个房间太干净了,干净过头了,你若是不劈开这条通道,我还真以为是他自杀的。”
现在有了这条通道,谁杀的人不言而喻。就是没想到元建树居然连自己亲儿子都杀。
虞迟:“别太早妄下定论。下面还有另一条路,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柯奕:“好吧。”师父也说过凡事不能太早下定论,是他太不严谨了。
两人回到那条岔路口,就看到顾兮远站在路口,手里还拎着昏迷不醒鼻青脸肿的元建树。
顾兮远道,“他疯了。”
虞迟问,“和燕青一样?”
顾兮远想了想,“差不多。”
柯奕好奇的问:“那边有什么,怎么这么臭?”
顾兮远答的简洁:“尸体。”
柯奕想去那边看看,然而顾兮远堵在路口一动不动。柯奕看看他,又看看虞迟。
虞迟见状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柯奕:“……”不是你说要去另一条路看看的吗?
这人怎么这么没原则?
*
县令守在元建树房里,看见地道口开了,差点又被吓得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元大老爷还晕了呢?
顾兮远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疯了,就把他打晕了。里边还有些尸体,你找人去抬上来让大家辨认一下。”
县令应是,又犹豫着看向柯奕,不明白这小子怎么会也在里面。
虞迟解释道:“里面还有一条路,通向元二公子的房间,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在房里找线索,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这……”县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是他杀了自己儿子?”
顾兮远:“尚未有定论,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县令出去喊人干活,虞迟为元建树把脉。
“怎么样?”顾兮远问,“可与燕青一样?”
虞迟微微蹙眉,“不一样,脉象是我从未见过的。”
柯奕听罢不服输的也给把了脉,发现还真把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顾兮远抬手抚平虞迟的眉,用自然的语气哄道:“好了好了,神医也不是什么病都知道的,不要皱眉了。”
虞迟被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哄得愣了愣。
顾兮远轻笑:“怎么,感动了?”
虞迟回过神来,摇摇头,“像我爹。”
顾兮远:“……”
也、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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