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楚越的经济状况看起来实在不算好，景小梨大度地挥挥手，“我请你。”
只可惜西周村经济落后，连个像样的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景小梨只找到一家农家乐，还不是很正规，大中午的只有景小梨和楚越一桌客人。
景小梨点了几个菜，老板娘人很热情，“坐院子里还是屋里？屋里吧，暖和点，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跑这来了？”
“做作业，”景小梨说，“我们想拍个片子，提前来了解了解。”
“片子？”老板娘手脚麻利的给两人倒好茶水递过去，“我们这能拍啥。”
景小梨试着道：“听说你们这前段时间有个小姑娘意外落水了，我们想拍出来，让大家注意安全。”
“小姑娘落水……陈茜茜？可不能拍！她家最近邪乎着呢！”老板娘连连摆手，“而且她也不是什么意外落水，我劝你们呀，别掺和她家的事。”
老板娘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景小梨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她好奇道：“她家怎么了？”
“我女儿家就在老陈家旁边，这家人都不识好歹，茜茜的事在村里传开后，老陈家人觉得孩子给自家人丢脸，都不让茜茜出门。有一回小姑娘从院子里偷偷钻到我女儿家求救，被她妈发现，揍得那叫一个惨，我女儿脾气暴，跟她理论，结果俩人还打起来了，气得我女儿再也不想理他们家的人了。”
景小梨想了想，说道：“您刚才说她家邪乎，怎么个邪乎法？”
“哎，这事只有我女儿知道，村里人都不知道，她偷偷告诉我的。她说陈茜茜刚落水那几天，她半夜总能听到哭声，小女孩的哭声，陈家除了茜茜又没别的小孩，你说这事奇不奇怪？老陈家人的模样也不对劲，经常鬼哭狼嚎，吵架发飙，有一天晚上茜茜她妈还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说自己见鬼了……我女儿懒得理她，也没多问，她死活不肯回家，在院子里站了一晚上。”
有关哭声，其实是老掉牙的桥段，有的小鬼冤屈大，一心报复，但力量又不足，便采用这种吓唬人的方式。
别说，大部分人都会被吓住。
只是陈茜茜应该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才对。
吃过饭，景小梨和楚越又在村子里转了几圈，下午四点钟，刘老头才姗姗到来。
楚越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神神叨叨衣着破烂的人，没想到刘老头的外表和普通人竟然没什么区别。他穿衬衫打领带，下身是西裤，肚子圆滚滚，格外夺目，总是乐呵呵的，打眼一看，就是个慈祥的老头。
刘老头看见景小梨便冲她招手，“小梨！咦，你旁边这位……你交男朋友啦，你男朋友几百度近视看上你了？还是你欺骗人家的感情？小梨，你可不能这样！”
景小梨满脸黑线，她无语道：“这是我同学。”
很快，刘老头走近，他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楚越，看得楚越浑身不舒服。楚越拽了拽景小梨，景小梨立刻制止，“不要再看了，不准……”
景小梨话没说完，刘老头便愉悦道：“小梨，你男朋友很厉害呦，天生克鬼，一生顺风顺水，青年时期便可飞黄腾达，唯一不太顺利的是感情，你……你赶紧放过人家吧。”
楚越：“……”
景小梨安慰道：“没事，你不用信他，他算命从来没准过，你怎么可能顺风顺水嘛。”
楚越：“……”
接下来十分钟，刘老头都在据理力争，坚称自己算命是准的。楚越听得头大，默默站在一边看风景。
太阳即将下山，西周村空气莫名糟糕，天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各家各户的灯火倒是亮了起来，兴许是因为陈茜茜的事，楚越看着灯火也感觉不到温馨。
景小梨和刘老头的争执接近尾声。
“老头，你就说你到底能不能叫得来陈茜茜吧。”
“这个嘛，”刘老头装模作样道，“按照你的说法，陈茜茜可是恶鬼，稍不留神要送命的，这种事我可不敢做。”
楚越在心中嘀咕着：不敢你来干嘛，谎撒的太没水平。
景小梨则面不改色，她伸出手，“五百，死了伤了不管。”
“不管？你、你是黑心老板嘛，我在前方给你卖命，受伤也是工伤，你居然不管？！”刘老头痛心疾首，“没想到我养了一个白眼狼！”
“养？”景小梨蹙起眉头，“不一直是我养你吗？”
见被拆穿，刘老头耍起无赖，“我不管，你比我挣得多，比我有钱，你孝顺孝顺我不是应该的？小芳说了，她想要最新的手机，我得送给她！”
景小梨翻了个白眼，“我管你小芳小丽的，就500，不干拉倒，和我又没啥关系。”
刘老头谨慎思考半晌，觉得就景小梨这铁石心肠，她说不管了就真有可能不管，还是先把500搞到手再说。
“行吧，不过我要是受伤了，你得给我付医药费，我一个老年人，孤苦无依，身上也没钱……”
景小梨挥挥手，准了。
楚越低声问景小梨，“他不是比你厉害？”
“是啊。”
“那他存款还没你多？”
“哦，他不愿意不好好挣钱，还经常免费给人家驱鬼，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景小梨微微一笑，“我呢，一般都找有钱的客人，随便驱驱鬼再说两句，对方就拼命往我这里送钱啦。”
楚越上下看她一眼，总结道：“我知道了，你是职业骗子。”
景小梨：“……”
挣钱这事，其实真不能怪景小梨。最开始她也有积极行善的心，行着行着她发现，每次她要价低或者干脆免费时，人家都把她当骗子。有一次她遇到一家混蛋，一生气就开口要了高价，本来以为他们会拒绝，没想到这家混蛋高高兴兴同意了。
后来混蛋们还把景小梨当成大师，告诉了自己的混蛋朋友，景小梨在混蛋圈的名头越传越响，俨然成“仙”。
刘老头就没这好命，或者说他对事业也不上心，每次挣点钱都拿去喝酒陪姑娘，不像景小梨，好歹还研究个买房理财钱生钱。
景小梨推开楚越，“没钱还毒舌，活该当光棍。”
“毒舌？”楚越纳闷，“不就是说了句实话？”
景小梨：“……”
她放弃和楚越沟通，转身去找刘老头，“天黑了，我们去哪招魂？”
招魂可以叫来游离在外的鬼魂，并让它短时间内受自己控制，是一种较为安全的方法。
“一般来说都去死亡地点，那里怨气重。”
“舅舅家？”
“去舅舅家附近试试。”
接下来刘老头做的事，楚越就看不懂了。他拿出了楚越不认识的黄色符纸和便携毛笔，趴在地上在纸上写字。写的都是楚越看不懂的符号，楚越好奇道：“他在写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不是你师傅，你不是会驱鬼。”
“我都是直接把能看见的鬼赶走，会写简单的符而已，招鬼这种事我可不做。”
“哦，”楚越再次总结，“果然是骗子。”
景小梨：“……”
刘老头道行高，他口中念念有词，每念一句风狂一分，树枝随风乱颤，落叶跟着飘起，如利刃四处乱飞。
景小梨把楚越揪到自己跟前，挡风。
楚越提着景小梨的领子想把她拉出来，还没来得及行动，景小梨便揪着他的衣服指向不远处，“看，来了来了。”
楚越向前看去。
前面是陈茜茜舅舅家的房子，怕被人家发现，刘老头特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眼下老房子安安静静，别说小女孩了，连会喘气的生物都没有。
气氛有短暂的尴尬。
风散去，景小梨撇下楚越，蹬蹬蹬跑向刘老头，“人呢？不对，鬼呢？”
“奇怪了，”刘老头摸着头，纳闷道，“一般来说死的地方怨气最重，这里有怨气，但是好像没那么重，难道她不是在这里被害的？”
景小梨也拿不准了，“去河边试试？”
三人抱着刘老头的大包裹往河边跑。
依旧是刚才的步骤，只不过这次风比刚才更强点，景小梨直接站在楚越身后。楚越想躲，景小梨紧紧跟着，最后景小梨索性直接抱住楚越不撒手了。
楚越挣脱失败，无语道：“你抱得再紧点，就要把我勒断了。”
景小梨头埋在楚越背后，大声地喊：“断了挺好，一半在前面挡风，一半在后面挡风，严实。”
楚越：“……”
“你俩别吵了，”风不知何时停了，刘老头累得满头大汗，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要问啥你们快问，这小姑娘怨气太重。”
景小梨从楚越身体一侧探出头，顺手拍走他的爪子，“挡我视线了。”
楚越：“……，你不会松手？”
“一般男人都是想对方多抱会，嘁。”景小梨松开楚越退后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向陈茜茜。
天色昏暗，月亮的光亮不足以让景小梨看清陈茜茜的容貌，但从衣着来看，这的确是陈茜茜无误。
景小梨盯着陈茜茜的裙子看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问题，她问：“你的确是自杀的，对吗？”
流言总是被加工过，陈茜茜的舅舅没理由杀她，加上她死时穿的红裙子是夏装，如果她是去找舅舅后被害，应该会正常穿秋装吧。
除非她是不想活了，干脆穿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
陈茜茜埋着头，没有回答。
楚越抄着口袋走过来，看着自己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的一幕，再想想景小梨说小姑娘跟了自己好几天，楚越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是自杀，我们来这一趟还有什么用？”
虽然这么问，但是楚越其实不是很能搞懂现在的状况。科学的大山正在崩塌，他的大脑也随之停止运转了。
“当然是为了苏青师姐，陈茜茜，苏青师姐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别想反抗，在你回答问题之前，我们不会放了你。”
陈茜茜的手指动了动。
景小梨再接再厉，“如果你不达，我们只能让你现在去轮回，会受多少苦你应该知道。不如你告诉我实情，我帮你了结此事，你好好地走，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以前景小梨就喜欢拿这点诱惑鬼鬼们，百试百灵。
毕竟他们选择留下来，大部分都是心中的执念放不下，眼下有人愿意帮他们解开心结，何乐不为？
“是、是我……”
*
陈茜茜交代，当初的确是她害苏青坠楼的。
原因可笑，她看到周薇薇几人凶神恶煞，苏青宁愿得罪她们也要帮助同学，陈茜茜生气，跟踪苏青好几天，最后逮住机会害苏青下楼。
不是直接推，陈茜茜会迷惑人的心智，让其产生幻觉，苏青以为自己迈过围栏还是楼顶，并不知道这一脚迈下去会送命。
推人会有加速度，落地的位置与自杀落地的位置不一样，如果是推人下楼，探员一定会查出来。
至于陈家，在老陈家外公外婆说的算，舅舅是他们的心头宝，心头宝是不可能猥/亵幼女的事，对此陈茜茜的父母也没话语权。
陈茜茜的母亲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心里百分之八十被父母同化，而陈茜茜的父亲则老实巴交，当初孤身一人来西周村，别人都当他是上门女婿，加上性格软弱，就算他为女儿抱不平，也没人会在意。
最终的结果就是，陈茜茜忍受不了家庭的压力和舅舅的猥/亵，跳河自杀。
强大的怨气使她拥有非凡的能力，让景小梨惊讶的是，陈茜茜抓走小桃并不是想吃掉她，而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太孤单，想找个玩伴。
小桃胆小，被陈茜茜吓得够呛，陈茜茜懒得理她，就把她扔城里了，目前没有鬼命危险。
不过舅舅既然没有对陈茜茜动手，景小梨再想把舅舅绳之以法就有些难办了，要证明舅舅猥／亵幼女需要收集证据，陈茜茜已经去世一个多月，景小梨上哪找证据？
“呦，已经这个时间了，小梨，你把我找来，得负责住宿吧？晚上没吃饱，咱们再去吃顿宵夜，楚越想吃什么尽管提，小梨付钱！”
景小梨：“……，我付钱？”
“咱俩谁跟谁，走，找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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