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人再次来到了林安的“出生地”。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左右,这个破旧的地方,完全可以用阴森来形容。
狭窄的道路,稀稀拉拉的昏黄路灯,时灵时不灵的闪烁着,将路边堆积的一堆堆不知道是垃圾或者别的什么在黑暗中照射的隐隐绰绰,像一个个坟堆般立在那里。
这里并不是了无人烟,相反,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两个人在路边晃荡着,阴冷,贪婪不怀好意的眼神紧紧的黏在两人身上。
林安还觉得有些不舒服的瞪回去一两眼,肖默全程都熟视无睹。
绕了几个弯,林安再次站到了这栋破旧的楼房面前,她看了肖默一眼,抬步走了过去。
楼门的锁坏了,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用力一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楼道里甚至没有灯光,灰扑扑的往下看,直通地下室的地方乌漆嘛黑的像是个无止尽的深坑一般。
说一点都不害怕,那还真的假的,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在。
林安暗暗的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朝着那里走去。
一走下楼梯,那种地下室特有的潮湿,憋闷的感觉立马便扑面而来,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匣子里面,悠长的甬道里一两盏小灯的光亮,于整片黑暗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照不亮路途,却平添了几分荒诞的诡异之感。
最里边,似乎有人影晃动。
感觉到有人出现,那人忽的转过了身,透过黑暗,忽然喊了一嗓子。
“林安!你还敢回来!”
尖利的声音,特别的耳熟,就是前不久才听过的。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安抿嘴轻笑了一声,抬步便朝那里走了过去。
走进了,更能瞧的清楚,眼前站着的不就是那个一开始就来找她碴的女孩吗。
刚才老远喊的那一声气势汹汹,眼看着林安过来了,倒是立马怂了,下意识的向后退着。
“那个,你……叫什么……”
这称呼还没问出来,就见那女孩飞快的后退了数步,身子倚在一扇紧闭的门上,咚咚咚,急促的敲了好几下。
这是要找外援?
林安也不怕,她反而紧走了几步,恰好走到那扇门前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好伴随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大晚上的,有鬼打啊!”
与此同时,从门后探出一颗恶霸模样的脑袋,率先便和林安对视了个正着,一双吊起起来的眼睛霎时睁大了。
可不就是看上了林安的那个铁头哥。
铁头哥机敏的厉害,“卧槽!”
一声咒骂的同时,身子立马后缩,门迅速的就要在眼前关合。
却忽然发现怎么都推不动了,他一抬眼,一只小手抵在了门边上,像是焊在了上头一样,纹丝不动。
铁头哥打了个激灵,顿时浑身歇了力气,手也从门上移开,蹭蹭的后退了数步,拉开了距离。
这还说他妈的不邪门,一个瘦干的女生,突然间,力气居然比他还大的多!
林安轻松的推开了门,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很,好似从彼者世界出来以后,她就厉害的像是武林高手一样,大力,敏捷,灵活,简直不要太舒爽。
噗通一声。
林安一怔,回神朝前看去。
铁头硕大的躯体像是塌了的山峰一般,双膝着地,直直的跪在了林安的面前。
“姑奶奶,不,大仙,大神!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绝对说一不二!冲撞了您,是我傻逼!您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这架势到让林安愣了一下,她转头,本来是想找肖默,却恰好看见了正想要悄悄溜走的瘦干女生。
那女生本就心惊胆战,一边逃,一边注意着林安,于是在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立马就咚的一声跪下了,还不住的磕头,“神仙奶奶,饶命啊!我没有想跑,真的!”
林安到让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点不自在,微微侧身避过,想了一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生动作一滞,更加害怕了,越发相信眼前的人肉皮下的芯是真的变了,这不,连她是谁都不认得了。
“我,我叫三月。”
“三月?”
“对对对,我三月生的,也不知道爸妈是谁,就叫三月了。”
林安一愣,眼神飞快的从她脸上划过,收回目光,指了指屋中唯一的一张床,“你们两个坐到那里,我问几句话,老实回答了,就没事了。”
“是是是!”
“好好!”
两个身影忙乱的站起来,一边一个急急忙忙的坐了上去。
林安也走进屋中,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是肖默。
他没说话,越过她身后走进去,来到桌前,后腰微微倾靠了上去,一条腿稍稍弯曲,另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和地面就那么形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
斜边最长。
林安脑中不由得划过一句,随之立马别开视线,收敛心神。
“知道毛婉婉吗?”
她目光如有实质一般,锋利的扫射在两人的脸上。
很明显的发现,话音一落,那两个原本就瑟缩的身影瞬时抖了两下,更拘谨了。
铁头和三月不自然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恐惧,他们就知道,肯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或者……眼前这个占据了林安身子的……会不会就是毛婉婉本人?
想到这里,汗毛从脊背到四周,整个都树立了起来。
毕竟,他们生活的这个地盘虽然乱,打架斗殴不断,可是正儿八经的死人却没有几回,也不想想什么年代了,杀人哪有那么随便的,而且,像毛婉婉那样的女生,死的那么可怖,诡异,好像才和她平日里的作风比较贴合。
而且,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和毛婉婉有过任何的交集,像他这么胆小的人,才不会去招惹这种神神叨叨的人。
于是也就壮着胆子回答了。
他点了点头,“认……认识的。”
接着又跟了一句,“但是我们不熟的!真的!”
“我也是!”三月尖细的声音急忙跟着说道。
“哦?”林安紧紧的盯着他们,直到看的两人冒起了冷汗才开口,“那就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能少!”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头顶节能灯像是抗议工作时间太久一般,散发出的光辉更加的暗淡了。
底下的铁头咽了咽口水,斟酌着,整理着语句慢慢的说了起来,时间就像是又回到了老久以前。
他们都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年级大了,也不能一直住在福利院,自己出来摸爬打滚,住到这个地方已经多年了,说起来,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可像毛婉婉这样的,还真不多。
毛婉婉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两年前吧。
一个女孩子,长得也白白净净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和他们这里的人一比,那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时一来,还真的没少让人欺负,被人欺负了,也不反抗,没办法,谁让你长得好看,穿的干净,还没有个伴,不欺负你欺负谁。
可明明就这么个像是靶子一样的任谁都能动手的女孩子,奇怪的却是,渐渐的越来越没人招惹了,大家就像是有默契一般,谁都不去注意她,不去说起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永远都是一个人,形影单只。
要问为什么。
铁头当年也问过别人,大家的回答都一样,你欺负她,打她,骂她,都得不到什么回应,不哭不闹,毛婉婉就睁着一双黑的吓人的眼睛,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你,不管是头破血流,还是衣衫褴褛,那双眼睛黑森森的,映射出你的身影,就像是要把你困在里边的无底深渊一样,渗人!
谁也不想去找这个晦气,尤其后来,她不知道打哪养了只黑猫,那眼神就和她一模一样,看着人的时候,阴森森的像是随时都准备从后头给你来那么一下子,看了让人就觉得浑身发冷。
人们刻意的忽视,躲避,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直到那一天。
别看他们住的地方不好,可房租还是照样得交啊,房东比起他们这些二混子,要吓人的多,没人敢拖欠房租的,这么多年来,能让房租亲自来找的,也就毛婉婉这么一个了。
来催房租,就这么一催,就发现出事了。
说起来,也没人注意毛婉婉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出过门了,而且她住在最角落,更加的不起眼了。
那天一大早,房东就来敲门了,敲了半天没有响动,一气之下就握着门把手一推,门居然没有锁,很轻易的就打开了,可随之,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立马就铺面而来,硬生生的将这个一米九大个头的中年男人个熏了个倒仰,将头探出了门外。
捂着鼻子适应了一下,那种味道立马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男人胆子也大,没有后撤,三两步又走了进去。
逼仄,窒息的像是个密不透风的盒子般的小空间里,那个有着白净皮肤的小女孩浑身泛青,穿着一件白色的居家服,僵直的横躺在床上,海藻一般杂乱纠缠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容貌姣好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半张脸浮肿着,另半张脸被啃食的坑坑洼洼,不成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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