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芸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楚念扯了扯嘴角,刚要说什么,傅礼忠神色不悦地走进房间,冲书桌上的猫咪厉声喝道,“玎珰,过来!”
玎珰从桌上跃下,乖乖地走向主人。
楚念目光在傅礼忠身上停留一秒,面无表情地对朱芸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动物了?是它跑到我房间来,我又没怎么样。”
毕竟傅礼忠在这,朱芸顾忌形象不好发作。她咬了咬牙,音量虽然不高语气里却带着责备:“只是不小心跑进来,你再怎么样不高兴,也不能像刚才那样。”
有些东西溢于言表,话不需要说得很清楚,楚念却已经领悟了里面的含义。朱芸无非就是认定自己记恨改姓那件事,所以把气发泄在一只畜生身上。
暗处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一寸寸渗透进心脏,将她彻底包裹,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楚念沉默着,不想再做任何辩解。
傅礼忠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阿姨,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玎珰一直就喜欢乱跑,肯定是跑到这来吓到她了。”
“没事就好。”见傅礼忠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朱芸暗暗松了口气,缓和笑容:“待会你爸回来吃饭,我和张姨先去准备饭菜了。”
临走前,朱芸冷冷地瞪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很明显警告的意思。
朱芸走后,傅礼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楚念忽然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浑身上下都显得可笑至极。
朱芸带着她嫁入傅家,摇身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傅家太太。她何其有幸能够沾光,住在傅家的大别墅里,读着沙市最好的高中。
朱芸的话更像在点醒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娇纵跋扈,不过是寄居在别人屋檐下的寄生虫,本该就要以卑微的姿态对主人摇尾乞怜。
在他面前,她第一次生出无法摆脱的自卑感。
楚念扭过头盯着别处,语气平静:“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自己待着。”
傅礼忠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睛里红彤彤的,似乎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顿了顿,他用声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道,“你没事吧?”
楚念恨恨地瞪着他:“关你他妈什么事?”他的关心却像一根□□,楚念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委屈瞬间爆发:“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怎么样,现在你心里一定非常高兴吧!”
傅礼忠抿了下唇,好像又想发作,可看见楚念这幅样子,便忍了下来。他有些无奈:“你就不可以好好说话吗。”
楚念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明明想控制住,可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傅礼忠沉默几秒,放下玎珰,朝楚念走过来。
楚念难堪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然后,下一秒傅礼忠拉住楚念的手腕。
楚念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谁知道傅礼忠只是抬起她的手臂,目光落在了被玎珰挠的伤痕上。
从手肘一直延伸,差不多十几厘米长,伤痕还不浅,能看但被挠破的血糊糊的皮肉。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三道血痕显得格外狰狞。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傅礼忠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楚念神色不自然,抽了两下手臂,试图挣开傅礼忠的手。
傅礼忠加大了力度:“别动。”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楚念真的听话不动了。她抬起头来,从这个角度,她看到男人俊朗的面容,眉心微微蹙着,眸色专注而认真,看上去竟是异常的……温柔。
他微微蹙眉,神色有些不忍,轻轻碰了碰她伤口旁完好的皮肤。
一阵酥酥麻麻像电流一般的触感集中在他手指,在那块肌肤周围火速蔓延。
楚念怔了怔,大梦初醒一般甩开傅礼忠的手,退后一步防备地盯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傅礼忠没好气道,“伤口很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得狂犬病,我让医生来给你处理一下。”
楚念冷冷的:“不用了,反正我经常被猫爪狗咬,也没看到有什么事。”
傅礼忠很有耐心地劝道,“乖,听话,打完狂犬疫苗就没事了。”
他说这句话的口吻好像在跟逗小动物似得,楚念听着怪变扭。
她本还想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可看着他神情里真切的担忧,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楚念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不自觉软下来:“你不怪我扔了你的猫?你这么好心?是不是在想怎么对付我?”
傅礼忠气得笑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落井下石的一个人?”
不等楚念说话,傅礼忠按着小姑娘的肩膀让她坐到床边,命令:“坐着。”随后不容刻缓地拿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家庭医生便赶了过来。医生从医药箱里取出工具,先给楚念清理好伤口包扎起来,然后给她打了狂犬疫苗,开了点消炎药。说还有3针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要打,嘱咐她接种期间的生活饮食。
听到“饮食清淡”“不许吃辣”的时候,楚念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啊,为什么连辣的都不可以吃,这是要我的命吗!”
被傅礼忠幽幽瞪了一眼,楚念觉得后背凉意阵阵,缩了缩脖子不做声了。
傅礼忠离开前,放了个盒子在楚念桌上。注意到楚念好奇的目光,他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巧克力,吃不完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楚念却知道傅礼忠是特意留给她解馋的,虽然她不喜欢吃甜的,但这份好意非常难得可贵。
仔细一想,傅礼忠其实本性一点都不坏,就是太傲娇了些。她能够理解,有钱人家的小孩嘛,脾气难免娇纵跋扈一点。
楚念忽然觉得,这种被哥哥照顾着自己,似乎也挺不错的。
晚饭的时候,下楼吃饭楚念碰到傅礼忠,冲他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乖巧地喊了声礼忠哥哥。不出所料,傅礼忠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不过也没像从前那样给她白眼。
楚念默默将这细微的转变当成他们单薄的兄妹情升温。
朱芸看到楚念手臂上的纱布时,看了女儿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一顿饭下来只字未提。
楚念默默扒着饭,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楚念呛了一口饭,咳嗽不止。
傅礼忠皱眉,刚要说什么,楼上有人急急忙忙跑下来,木质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琴琴跑到餐桌前,满脸的惊慌失措:“少……少爷。”
傅礼忠放下筷子,疑惑地看着她:“琴琴姐,怎么了?”
“少爷,我刚刚忽然听到玎珰一直在叫,叫的可惨了,我感觉不对劲,就跑到你房间里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结果一进去,就看到玎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过去摸它,发现玎珰已经死了。”琴琴的表情给人一种“死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的错觉。
傅礼忠倏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什么?”
傅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傅礼忠有多宝贝这只猫,对他而言玎珰不仅仅是宠物,更是一种寄托和希望,如今玎珰没了,对傅礼忠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
楚念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内情,可是从琴琴惊惶失措的表现,和傅礼忠备受打击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件事不简单。
她这个人一向直觉敏锐,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从何而来,她也无从得知。
玎珰的确是死了,白天还活蹦乱跳向楚念耀武扬威,如今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楚念不喜欢猫,可是看到惨状,也有点于心不忍。
屋子里一片死寂,医生在给玎珰检查死因。
这期间,楚念和朱芸就远远站在傅礼忠的房门外,看着傅礼忠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芸忽然将楚念拉到一旁,冷冷开口:“是不是你?”
楚念有点心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往我身上套,我说不是我你相信吗?”
朱芸眼里明显的不信任:“楚念,我太了解你的脾气,而且你很讨厌猫,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它挠了你?”
楚念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别的东西。
就因为你被傅礼忠伤了,所以你一定要那么狭隘地报复回去吗,你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吗,为什么要去破坏这个家庭的和谐。
换句话来说,你忍住这点伤痛,换这个家庭的和睦,不好吗。
楚念语气平静下来:“为什么,你永远都只想着让我忍气吞声呢,难道我不委屈吗?”
她的态度更让朱芸确定一切都是她做的,她忿怒地瞪着女儿:“你委屈,你委屈什么?你在哪里不闯祸,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你说我不在乎你,我要去真的不在乎你,我早就把你丢给楚风华了。”
届时,医生的诊断出来了:“玎珰是吃了巧克力中毒死了,巧克力里含有可可碱和□□,动物食用会有毒性。”
听到关键字时,楚念心沉了一下,下意识看着傅礼忠的方向。
他低着头,什么动静都没有。楚念心中却越发不安。
琴琴说:“不可能啊,家里的巧克力,玎珰从来都不碰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有人故意喂玎珰巧克力,造成玎珰中毒身亡。
许久保持着一个姿势的傅礼忠慢慢抬起头,目光越过房间所有人精准地落在楚念身上。他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楚念却能察觉到,他平静中藏匿着惊涛骇浪。
傅礼忠忽然开口,嗓子有些嘶哑:“我今天给了你一盒巧克力。”
楚念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能保证,我绝对没有碰过玎珰,更别说给她喂巧克力。”
傅礼忠慢慢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压迫感中。他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地上,楚念看见是他刚刚从玎珰身上拿的。
“我看错你了。”说着他讽刺地笑了起来。
楚念低头看着脚边的物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居然是她的发卡!可是她的发卡怎么会在玎珰身上?!
楚念如同被一道雷击中,在屋子里各种目光的注视下,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傅礼忠笑着笑着,忽然勃脸色一变,情绪失控地用力推了楚念一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楚念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朱芸拉到了身后。朱芸好声好气跟傅礼忠解释着,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傅礼忠额角青筋暴起,仿佛已经被怒火控制了心神,显得面目有些狰狞:“给我滚!”
在场所有人从没见过傅礼忠这幅样子,一时都被吓得不敢吭声。
人在愤怒的极点,神智往往不清楚,傅礼忠完全听不进朱芸在说什么,死死地瞪着楚念,那眼神仿佛要把人皮扒下来似得。
“我说。”傅礼忠指着楚念,血丝布满了两只眼睛,语气坏得不能再坏:“你给我滚出傅家,听到了吗!”
朱芸脸色也不好看:“礼忠,再什么样,念念也是你妹妹。”
“好,我滚,可以了吧!傅少爷!”楚念大声打断朱芸接下来要说的话,头也不回地甩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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