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声哗啦啦,房间灯光明亮,清楚地勾勒出磨砂玻璃后高大的身影。
直到水声停止,片刻后有个裹着浴巾的男人走了出来。热气弥漫到卧室,男人眉眼里晕染了雾气,眼神散漫而寡淡。
他身姿修长挺拔,皮肤白皙,虽然精瘦但肌肉线条明显,起伏流畅,结实而有力。发梢上的水渍滴落沿着下巴滑下锁骨,整个屋子里都散发出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玎珰趴在床上,白炽灯下雪白绒毛裹上一层柔光。看见男人出来的时候,“喵呜”叫了一声,弓起身体正要动作。
傅礼忠低声警告:“不要跳过来,不然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警告无效,话音刚落的瞬间,玎珰已经纵身一跃,软软肉肉的一团钻进了傅礼忠的怀里。雪白的绒毛蹭上了他身上的水渍,留下了湿漉漉的一片。
傅礼忠用力揉了下玎珰的脑袋,捏着粉色尖尖小耳朵,明明是在指责,语气眼神却很柔和:“现在我说话你不听了是吧,明天就把你送人,就给你林二叔,给它下一顿猫肉火锅。”
前面“送人”时,玎珰还懒着身子无动于衷,一听到“林二叔”三个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到“猫肉火锅”那里它凄厉地叫了一声,抗议地从傅礼忠怀里蹿到地上。
小家伙竖着尾巴,橙黄色眸子瞪着傅礼忠,以昭告自己的不满。
傅礼忠好笑:“你倒是只怕林二叔,只敢在我这里作威作福。”
届时阳台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玎珰警惕地盯着窗外的树影,“喵呜”叫了一声,凶巴巴的。
傅礼忠回头望过去,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玎珰已经蹿了出去。
傅礼忠跟着去了阳台。
阳台上摆满了各种盆栽,外面栽了一颗葱茏茂盛的大树,树枝恰好伸进了阳台,风一吹,树叶飒飒作响。阳台空间很大,连着两个房间,左边是他的卧室,另一边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继妹的房间。
玎珰此时正趴在隔壁卧室门口,嘴里还叼着个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傅礼忠走过去蹲下,将玎珰抱起来,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怎么就这么喜欢叼东西呢,上次被爸爸罚得还不够是吧,以后都不想吃金枪鱼了?”
果然金枪鱼的威力奏效,玎珰发出冗长一声“喵呜”,嘴里叼着的东西落入了傅礼忠的手里,身子一扭挣开傅礼忠蹿回了房间。
傅礼忠指尖揉搓了一下,瞬间察觉到不对劲,触电似得松开手,猛地站起身。
阳台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似乎正想从树枝上爬过来,看见他跟见了鬼似得尖叫一声。
傅礼忠当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还算镇定,在女孩差点掉下去的时候,他长臂一捞,女孩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
惯性的力量,她脑袋砸在他胸口发出一声沉闷声响,紧接着他浑身一僵,感觉有什么柔软而湿润的东西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傅礼忠反应很快,拽着女孩手臂将她脸推开一点,两手抄着她的腋下,跟拎小鸡似得将她整个人拎起。然后毫不犹豫地跟扔物品一样,重重将人扔在阳台上。
“砰”得一声,楚念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楚念趴在傅礼忠的脚边,疼得脸都皱成了团子,浑身感觉像散架了一样。她刚才险些从楼上摔下去,有点心有余悸,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道冷清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楚念抬头,看着男人宽大的脚掌,白皙修长的腿上长得密密麻麻的腿毛,再往上是雪白的大腿……楚念辣眼睛地低头闭眼。
她心里骂了一句该死,大概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可朱芸不是说他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么不巧她头一回爬树就被撞了个正着。她非常怀疑刚才她是故意把自己扔那么重的。
虽说楚念并没打算在傅家当什么乖乖女,但也不想一来就破坏自己的形象。
阳台没有开灯,卧室里的灯光透出来照在让傅礼忠的侧脸,他的神情看起来隐晦不明,语气加重了几分:“我问你,在干什么?”
“我……”楚念咬了咬牙,脑子飞快运转好想出一套说辞搪塞过去。
傅礼忠抢先一步点破真相:“夜不归宿,所以想爬树翻墙进房间是吧,你比我想象中还厉害,楚念。”
傅礼忠说话时,语气始终没有很大起伏,可楚念总感觉这个继兄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以至于这些话听在耳里非常阴阳怪气。
楚念心想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肯定还打探到不少情报。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位继兄如此深藏不露,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念并不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所以这样的小场面,她一点儿也不惊慌。
尤其是在看到地上自己的内裤时,她眼睛圆溜溜一转,嘴比脑子快,对付的话脱口而出:“什么翻墙,我只不过是为了捡东西,不知道刚才你有没有看到外边一阵风刮过,我的内裤无缘无故就被吹到树上了,我刚刚爬到树上,就是为了捡内裤。”
一边说了,似乎为了让傅礼忠信服,楚念将内裤当证据似得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傅礼忠脸色立马变了。活到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说谎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人,脸皮简直厚到了一种极限。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傅礼忠不悦:“你以为我瞎了?身为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粗鲁,真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楚念一本正经地道,“真的!不然我的内裤总不可能是被什么无聊猥琐的大叔偷偷从房间里拿出来然后差点被发现所以扔在这里,你说对吧?礼忠哥哥?”
小丫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傅礼忠听到后面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沉沉盯着楚念,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仿佛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傅礼忠看上去一点即燃的样子。
偏偏小姑娘笑得一脸甜美,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纯良又无害。
楚念笑,眉眼弯弯的:“所以,我就是刚刚从正门回来,回到房间后发现内裤被风吹到树上,只不过是爬树上捡内裤,这种小事,你不会告诉傅叔叔的对吧。”
傅礼忠:“……”
赤|裸裸的胁迫。
小姑娘一直在笑着,眼神里却没有什么笑意,整个人看着鬼灵精怪的,一肚子坏水的模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尖锐的爪子重重给你挠一下。
傅礼忠轻轻“呵”了声,似乎有些不屑,面无表情地转身进房:“无聊。”
楚念站在原地看着傅礼忠进屋,“哗”得一声拉上了帘子,隔断了屋里的所有光线。
楚念认为,朱芸肯定对傅礼忠的“好脾气”有很大误解。
不过总之从傅礼忠轻屑的态度来看,看样子是不会去告状了。翻围墙什么的朱芸知道不要紧,让一向注重仪态言行的傅征知道,免不了引起麻烦。
楚念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想到刚才意外的“亲密接触”,男人身上的沐浴液的淡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不由脸颊微微发热。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这瞎想个什么玩意儿呢。
楚念才忽然发现手里还捏着个东西。她低头看着自己黑□□纱蕾丝内裤,上面好像还破了两个小孔。
楚念:“……?”
–
累了一天,楚念拖着疲倦的身体洗了个热水澡,全身都放松下来。她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看见坐在自己床头的人时,浑身细胞又绷紧起来。
朱芸穿着真丝睡衣裙,长发随便盘在脑后,面容精致皮肤保养得当,身段窈窕纤细,虽然已经四十岁,但媚眼如丝风韵犹存。
此时她面无表情,双手环抱翘着二郎腿,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楚念若无其事:“我要睡觉了。”
朱芸斜眼瞪着女儿,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冷声质问:“楚念,现在你对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是吧?”
楚念轻飘飘地:“我哪敢,你说的话我都铭记在心里。”
“你看看你!”朱芸倏地站起身来,气得脸色都发青了,指着楚念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你就非要惹我生气是吧!一个女孩子整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一看就是没家教,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啊?我难道会害你不成?你就不能让我省心吗?”
楚念眨眨眼睛:“我又怎么了,我又没惹事,难不成还不能出门了吗?你自己成天说着礼貌礼貌,没敲门就进我房间了,这就是你带的好榜样。”
楚念和朱芸的相处模式一向是这样。每当朱芸指责的时候,楚念都要阴阳怪气顶撞两句,等朱芸恼羞成怒的时候,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骂,楚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心没肺的。
朱芸气得一口气梗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要不是这里是傅家,大吵大闹会引来外人,朱芸就要炸毛了,指着楚念鼻子连骂了好几句死丫头。
朱芸再也不想待下去,脸色铁青愤愤离去,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警告了楚念:“你哥哥回来了,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要是再惹事,你小心我收拾你。”
先是受傅礼忠一顿冷眼,现在又被朱芸痛骂,楚念真心觉得自己要不是心理抗压能力强,早就得抑郁而亡。
不知道是不是精力消耗得太快,到了晚上10点半的时候,楚念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本来想忽视的,但是肚子总在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楚念便又爬起来,从床头柜里拿了包泡面下楼去厨房。
来了傅家一个月,楚念知道傅征非常推崇养生之道,以至于将习惯贯彻落实到傅家上下,十点半点佣人们都已经休息了。
偌大的别墅关着灯,四处一片昏暗,借着窗外的夜光楚念轻手轻脚地下楼,摸进了厨房里。
这时洗手间忽然有人出来,把楚念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看清是家里的厨师阿姨。
厨房阿姨按亮灯光,这才看清是楚念,她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泡面时,皱了下眉,语气不悦:“大半夜跑这来吃泡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小姐,不给饭吃。”
楚念正要说什么,想了想又算了,不想跟她计较:“阿姨你先去睡吧,我自己待会会收拾好厨房。”
楚念拿着热水壶放在水龙头下接水,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她低着头,暖色的光线里,神情寡淡冷清。
厨房阿姨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忽然道,“既然今天碰到了,我也不妨直说,我在傅家待了十多年,是看着傅先生的儿女长大的,血浓于水,亲生的毕竟是亲生的,该他们的谁也拿不走。我劝你最好在傅家老老实实的,日子不会难过,其他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扔下这么一通冷语,阿姨便离开了。楚念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嗓子干涩得难受。
楚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饿了。
她用力把水龙头给关上,翻了个白眼,把整包方便面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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