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蛇夫人的九头蛇基地不是个太注重用户体验的地方，如果让人来评价打分，五星能打个一星那是因为没有更低的选项了。
训练区各种设备器械应有尽有，宿舍区里却十分简陋，都没有配备淋浴室，必须要绕过大半圈去这一层的另一边，而澡堂隔壁就紧邻着锅炉房，十分闷热的同时噪声还很大。
他们两人在这边角落里打斗闹出那么大动静愣是没人听到，这也是艾莉希亚算好的最佳袭击地点。
夜黑风高杀人夜。
只是，此时在紧靠的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陡然消散，一种暧昧旖旎的氛围开始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冬兵虽然脑子里被乱码充斥，但他也是个实打实的雄性生物，被他按在墙壁间这个红发女孩身体的变化他全看在眼里。
她的胸|脯在他右小臂下剧烈起伏，被他左边机械臂从身后扣住的双手手腕也绷直着微微颤抖。
鬓发沁湿，颧部晕上了一层绯色，眼角泛红，眼中弥漫着水汽，嘴唇微张，她在轻轻喘|息。
他视线落在她略显干燥泛红的唇瓣上，微微停留，又慢慢往下，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颌，停在因下巴上仰而完全显露出来的白皙颈部。
一滴汗顺着鬓角流下来，离开一缕湿透的微卷鬓发，划过耳垂前，沿着肤质细腻的脖颈画出一条晶莹蜿蜒的细线，又隐没在一条黑色皮链下。
她就这么坦然把自己脆弱的咽喉呈现在他面前，无言的邀请尤为致命。
体内突如其来涌起一阵燥热，口舌发干，冬兵眼睛着迷地盯着她咽部轻耸的动作，喉头一紧，本能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他压住她右边肩头的手鬼使神差地松开来，身体贴近，右手手指轻轻抚上了身前女孩细长的脖颈。
低头靠近，嘴唇微启，将触未触间。
“嗯—”
耳边听得轻轻一声短促鼻音，心中一动，他的视线又回到了女孩的脸上。
当他看到她的眼睛时，却看到奇怪的一幕，她的右眼还看着他，左眼瞳仁却在游移，往左滴溜，简直要藏到太阳穴里去。
他完全看愣住了。
此时已然理智归位的艾莉希亚则趁他不备，屈膝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击向对方裆部!
本来钳制住她的冬兵闷哼一声立时松手，痛得当场捂裆弯腰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脱离桎梏的艾莉希亚斜退两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说实话，近距离看她那有点傻气的斜眼把戏挺能唬人的，她故意放松了对左眼的控制，看，连高冷的冬日战士都看懵了，即使知道她居心不良，也没防住她这一下阴招。
虽然两人距离太近，姿势不利于蓄力，但她这一下处心积虑的偷袭用了此刻能发挥出来的十成十的劲，把恼羞成怒的憋屈全数寄托在了这一腿上，袭击的又是男性最脆弱的部位。
看到冷酷杀手冬日战士一手撑地一手捂裆额角冷汗直冒的样子，艾莉希亚咧嘴龇了龇牙。
这是有多疼她没蛋都觉得一阵蛋疼，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不过艾莉希亚有同情心吗，她没有。
她不能忍受世上存在一个人能如此轻易地掌控她的身体，左右看看，走到走廊栏杆边缘捡起了先前掉落的尖刀。
回头继续向他逼近，她抬起了握刀的手。
到底是经验太浅，就在她走回到跪趴在地的冬兵身边刚刚弯下腰时，满以为已丧失反抗之力的男人却突然暴起，一把将她掀翻在地！
铁臂按住了她握刀的右手，尖刀脱离。
艾莉希亚脊背砸地痛呼出声，但她反应也不慢，当即左手抓向他肋间先前被她扎出来的伤口，又被吃痛的冬兵拿住，两手再次被控的艾莉希亚抬脚阴险地踹向他胯间。
吃过一次亏的冬兵立即一个闪身，却因浴袍的束缚没把握住平衡向一边滑倒，艾莉希亚登时咬牙切齿翻身又压了过来……
现实不同于电影，一场没有规则的徒手斗殴注定没有什么体面可言。
一个穿着上吃亏受了伤刚被袭击了要害又处处放水的高手遇上一个有点蛮力又没底线的三流选手，最终画面和小孩打架醉汉闹事一般，我扣你脖子你锁我大腿地滚倒在地扭做一团……
可能老天都实在看不过去，就在两人纠缠到走廊边时，那生了锈的细细栏杆没承受住冲击之力，被生生冲断，两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滚出平台边缘双双往下坠落！
艾莉希亚手里还揪着冬兵的浴袍，看着头顶渐离渐远的天花板心中一凉，她记得这个高台下是好几段金属板楼梯，这个高度掉下去，她不死也得残……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在即将撞到台阶前冬兵紧搂住她的腰旋身一扭自己垫到了下方。
“啊——”
随着她一阵轻呼，接着就是砰、哗啦、砰砰、哗哗哗一阵巨响和震动……
冬兵几乎承受住了所有的冲击，半途中机械臂扯断数段栏杆，仍没阻断两人下落的趋势。
最后‘砰’的一声终于尘埃落定。
艾莉希亚被灰尘呛得猛然咳嗽几声从冬兵颈侧抬起头来，撑在他头边地上的手指却感到一阵湿意。
抬手一看，是血！
连忙拿开腰间右手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刚刚下落的时候他可能撞到了头部！
自己拿刀扎进他身体她不会愧疚，但对方是为了护住她而受伤，这事情性质已经不一样了。
“嘿！”
艾莉希亚跪伏在地上轻拍他的脸。
“你还好吗？冬？”
冬兵睁开了眼，却眼神涣散、意识恍惚，嘴里不知道在轻声念叨着什么。
艾莉希亚把耳朵凑近。
“什么7038？”
冬兵的眼神终于聚拢，看向她时，愣了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呢喃着:
“对不起，我就不应该……”
他在道歉，冬日战士怎么会和她道歉？他不会撞傻了吧？
艾莉希亚还没弄清楚他怎么了，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终于有人听到动静循声而来。
……
冬日战士被抬走，艾莉希亚站在地上一片狼藉间低头反思自己这一晚上野兽一般头脑发昏的低智行为，她抬手捂住了脸……
良久，她想起应该去医疗区看看他情况怎么样，却被赶来的朗姆洛一把揪住。
“你做了什么？！”
艾莉希亚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基地严禁私自斗殴的规定，默然不语。
朗姆洛看看她满身狼狈的样子已经把事情猜出了七八分。
“你就只会仗着别人的容忍得寸进尺吧。”
“如果他真想动手，你早就死了。”
“……”
朗姆洛语气讽刺地告诫完，又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夫人令你过去。”
“……”
上到医疗实验区那一层，艾莉希亚听到一阵喧哗声，看见有学员看热闹般围在一处，又突然哄散开，惊呼着:“他疯了！”
门口砰的摔出一个武装士兵来。
“制住他！”
又是哐啷一阵响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的人声。
透过玻璃窗，艾莉希亚看到光着身体只穿了一条四角裤的冬日战士趴倒在地上浑身痉挛，周围七八个形容狼狈的武装人员各自举着电|击|枪打在他身上，艾莉希亚认出其中还有几个就是曾经跟在他身后扛武器的人……
待他丧失反抗之力后，人被抬到了一把金属座椅上，那椅子看着有点眼熟。
“他脱离低温冰冻太久了，记忆已经松动。”
“那就重新给他洗脑。”
“这是半年里第二次了，次数太频繁可能会有损他的大脑。”
“没关系，只要还能用就行。”
艾莉希亚走近，蝰蛇夫人看到她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伸手捋了一下她凌乱的额发。
“你果然天分过人，连冬日战士都能被你搞定，看来，根本不需要半年……”
“我越来越期待你以后的样子了。”
“朗姆洛，以后可以开始教她使用枪械，格斗一团糟也不要紧，她的特长不……”
她后面的话艾莉希亚一句也没能听进去，她看到冬兵全身各处被牢牢锁在椅子上，口中被塞入了护齿套，一个环形仪器连接上了他的头部，机器启动。
她就站在他正对面，看着他惶然失措的迷茫眼神，看着他开始痛苦地嘶吼。
她忽然意识到，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顶多在经历1984，而他被困在了美丽新世界……
她终于弄懂了有些人看他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在九头蛇强者为尊的等级秩序下，那些人敬畏他的能力，却五十步笑百步，带着优越感在人格上蔑视他，就像是看一个物品。
她明白，蝰蛇是故意让她看着这一切的，这是杀鸡儆猴的震慑，如果她有异心或是表现出抗拒，她也会被强行按到那张椅子上，被洗去一切记忆，被剥夺自由意志，成为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工具……
心中莫名想到，如果莱克特医生在这里，一定很看不上这群瘪三拙劣粗暴的手段，简直毫无美感……
现在的冬日战士，也毫无体面可言。
可她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真正对一个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她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逼着自己漠然地看完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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