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璇原以为祖母不过将两位姨娘禁足几日,毕竟同谋的还有江氏,若是罚的狠了,怕孟秋也不好轻饶江氏。不成想竟直接打了几十板子,又将二人送去了祠堂派人看守着,软禁了起来,平日里莫说出门,便是想进去看看也需得要老夫人首肯。前世她在军中,惩罚犯了错的军士也不过几十军棍,虽说这板子远比不上军棍的厉害,可这两个娇养惯了的姨娘也吃不起几十板子,轻了卧床数月也未必能好,重了致残也是有的。
前脚包子正兴冲冲打听了消息回来告诉她,后脚李妈妈便来通告,说是自明日起便要随众姐妹一块去孟府的族学上学了,又说了一通夫子先生何等厉害,言下之意要她好好珍惜机会。最后说是每日下学后记得去庆荣堂,老夫人要考校她的功课的。这一来倒叫她头大了,前世她便于文之一道十分生疏,莫说写文章作诗了,便是对子她也对不上几个。琴棋书画也只是棋她精通些,写的字带着几分杀伐之气有人赞一句大气磅礴,琴和画简直一窍不通,更别提女工刺绣,那种精细活她自给先皇后缝了双袜子被取笑后,便再也不曾碰过。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总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若实在不行,既专于棋道,那多花些时间钻研便是,字倒是不用再练,其他略通便好。前世她总觉着那些闺阁小姐想不开,尤其是那享誉京都的相府小姐王霜儿,彼时她是一身戾气的定安长公主,毅儿的宠妃恬妃办了个赏花宴,说是替她弟弟掌掌眼,瞧瞧哪家的姑娘灵秀,要选回家中做弟媳。还非要拉着她去坐镇,说是见了她不惧方才能算有胆色,若是在她面前失了分寸,首先便要排除开去。她记着那叶霜儿便是众人中最出色的一个,容色出彩不说,一手古筝弹得极动听,叮叮咚咚直像是小河淌水。听闻她非但弹琴好听,便是棋书画也是文才斐然,跳舞更是一绝。当时孟千璇心里便想着,这大家小姐,她若是有这般容貌,还学个什么劳什子琴棋书画,如今倒好,她顶着张比王霜儿还要亮眼的容貌,还是得学这琴棋书画。
翌日一早,包子早早便喊醒了孟千璇,梳妆打扮一番又收拾妥当,急急赶到门口。却见三人早已守在府门处,只等着她一道去学堂了,她略带歉意笑了笑道:“叫姐妹们久等了,头一日误了时辰,姐姐妹妹莫怪。”
孟静堂柔柔一笑道:“是我们来得早了,想着你今日第一次去学堂,总不能叫你等,这便早早来了。”
孟静淑面无表情,孟静英翻了个白眼率先去了。
一行人各自带着丫环入了学堂,孟静堂领着她到一张书案前道:“夫子昨日便命人安排好了,这便是你的位置。从前你虽启蒙学了些简单的诗文,也练过些字,只是你如今记不清事,也不知还会不会,只当从头开始吧,若有不懂的,问我便是。”
孟千璇点头应是,便由包子取出文房四宝摆好,端坐下来。刚一坐下,便见方才和她们一道来的孟静英此时却在门外,跟在名绿裙女娃后头,态度低微,全无面对她时的不可一世。包子低声道:“这是四小姐,二房的嫡次女。”
孟千璇点头示意知道了,想起一事又问道:“这大公子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已经有了大姐姐,怎的还有个行长的大公子?”
包子道:“大公子与大小姐是同年同日生的,那年两家都高兴,也没想那么多,都依着自家排行喊大小姐大公子,直到二小姐出生了,这才想起这回事。时间长了早改不了口,那大公子又是二房嫡长子,二夫人不肯改称二公子,这才一直都称他大公子的。”
包子话音方落,却见那孟千环一脸鄙夷斜睨她一眼,坐在了左前侧。又来了个没脑子的,看来这府里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除了大小姐孟静堂,就没一个不随了母亲性子的。孟千璇正等着冷嘲热讽,却见那孟千环坐下后便没了声响,只自顾喝着茶水整理书本,一旁的孟静英不住的小声说些什么,一副急切模样。
孟静英确实急切,她一见着孟千环便赶去与她说了好些孟千璇的坏话,因着江氏的关系,孟千玉孟千环姐妹二人对自家五姐姐很是不喜,平日里总语带不屑。先前病着不曾有机会,如今她好了还来了孟府的学堂,孟行环倒宴息旗鼓了,反常的很。
孟千环何尝不想教训教训孟千璇,因着她竟让娘亲住进了佛堂,父亲更是连探视都不准,她只恍惚瞧见,娘亲脸红肿的厉害,父亲竟为了这傻子打了娘亲。她不过替娘亲辩解了几句,父亲那目光似是要连她也打了似的,面色沉沉直让她不许插嘴,还道往后若不善待孟千璇,便要她去佛堂陪娘亲。孟千璇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傻子,凭什么让父亲这般维护她,可她自幼便最怕父亲,父亲若真恼了她,想起昨夜父亲的脸色,孟千环不禁一个寒颤,再不理会孟静英的聒噪,专心等着夫子来上课。母亲说了,父亲请来了京都最有名的先生,大儒于她们女子无益,倒是女学先生最是要紧,往后想择个好夫婿总要从这女子的技艺上引人目光的。
一日学堂归来,孟千璇缓步往庆荣堂走去,这一天下来,到底她历经一世,夫子讲的大道她倒是懂了不少。可那琴和绣功她实在是一头雾水,那琴在她手里就像块木头,发出的声音晦瑟难听,那针更是捏得她手指头疼,明明是幅丹凤图,到了她手下简直像只野鸡。祖母若是问起,她可如何上好。
却不曾想,老夫人问是问了,她也照实答了,老夫人却没见半分着急不满,反倒问她:“当真能听懂项夫子所讲?”
她如实点头,老夫人道:“学不会那些东西也无妨,便挑你所长去学罢。”
说罢又让她坐着等用完晚膳再回房,等着用膳时,老夫人便一直在处理庶务,庆荣堂人来人往。老人一般喜静,庆荣堂却半刻不曾安静,孟千璇有些心疼这个年迈的祖母,待用膳时,老夫人问道:“璇儿可等饿了?这是你爱吃的四喜丸子,我专门让人做的,快吃些。”
孟千璇摇了摇道:“不饿,只是祖母劳累了,该多吃些才是。”便夹了些丸子放进老夫人碗中,老夫人慈蔼一笑问道:“祖母不过处理些庶务罢了,璇儿见了可有何想法?”
孟千璇思忖片刻,当初她虽率兵出征,却也少不了要管这大营中诸多事项,比着庶务难了何止数倍。便道:“方才我见祖母忙得连口水也顾不上喝,却还没处理完,其实祖母手下能人众多,虽说往常的流程最是严谨。可祖母年岁大了,该少劳累些,选几个可靠之人分担才是。”
老夫人何尝不知道,可这偌大的家业,除了李妈妈她便没有放心交到手上的人,二人静静吃饭,饭桌上安静了片刻。老夫人又道:“璇儿可愿替祖母分忧?”
孟千璇一怔,倾刻间便想明白了老夫人想要做什么,点头应是。
“祖母劳累,璇儿自当替祖母分忧,祖母要多休息才是。”
“那好,自明日起,你晨起和下学后都来庆荣堂,我教你如何打理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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