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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程北的塑料姐妹花,丁香完全不相信戴着金丝边框眼镜装斯文的周沫会知道程大爷在哪里。
丁香正欲开口对顾南说,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谁知身边的座位眨眼就空了,而座位的主人顾南拿着他方才掉入水杯里的手机,跟着周沫离开了包厢。
“他人在哪?”
顾南带上包厢的门,冷声问周沫。
从周沫进入包厢说出那句话时,顾南并不相信他真知道程北在哪,只不过他确定了先前丁香种种不对劲的行为以及语言,这说明压根就没有什么程北在欣欣饭馆等他一说,只是丁香拿来暂时唬住顾南的一句谎言。
“不急,”周沫柔声一笑道,“顾组长,我刚在这边订了二楼的一间包厢,不知你赏不赏脸,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小北,如何?”
其实顾南今晚在会场看到周沫就坐在观众席第二排的位置,离他们评委席仅仅距离五六个座位,程北也应该看到了。
不知道周沫有没有听到程北和姬利民他们的争吵,但如果程北起身离开会场,或许周沫能看到,那是不是周沫是知道程北现在在哪儿的呢?
顾南问地很直接,不兜半点圈子:“你是不是看到程北离开报告厅的?”
周沫轻轻一笑,抬手推了推泛着冷光的眼镜,不置可否地看着顾南:“顾组长,你现在难道不好奇小北和姬利民的关系吗?或者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小北今晚为什么要冒着目无师长被开除的风险也要指责姬利民帮助严妍同学作弊一事吗?”
他居然知道我不知道的程北的事???
顾小王子宣布程北再也不是自己的好朋友了。
周沫的话如同一根钢针,将顾南从头到脚死死钉在原地,有一股抓心挠肝的怒火从他的心脏一直烧到嗓子眼,他一贯对任何事情与人寡淡疏离,今天是他第一次清楚感受到自己因为嫉妒的情感仇视着眼前这个人。
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周沫知道的比他多吗?
听顾雯雯说女生闺蜜之间会因为对方跟另一个女生好而生嫉妒之情,所以他对程北也是这样的吗?
欣欣饭馆的二楼包厢内,顾南和周沫对立而坐。
二楼的包厢不像三楼的包厢,二楼的包厢更小,更私人化,适合3到4个人的聚餐。
顾南用尽所有的气力方止住胸腔的那股邪火,让自己看上去沉静镇定,对周沫不屑一顾。
他仍旧对周沫抱着一丝残存的怀疑,但不知为什么,某种别样的情感,致使他跟着周沫走进了这间包厢。
坐下以后,周沫扫了扫桌上的点菜二维码,礼貌又绅士地递给顾南问他:“要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在楼上的时候,你说你请客,到了楼下,你又说你请客。
你当我很穷吗?我难道饭都吃不起了?小爷我家里每分钟赚的钱大概能买这样的欣欣饭馆一百万个吧。
周茉莉,你他妈最好弄明白,我是来跟你就谁才是程北最好的朋友一问,同你展开激烈的对决的。
“周会长,我想你搞清楚,我愿意坐在这里不是来跟你吃饭的,如果你没故事可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顾南句句带着刺儿,面无表情地将周沫的手机推还给了他。
周沫略略点头,收回了手机,倏然开口道:“姬利民是小北的亲生父亲。”
简单又直接的一句话,将两个看上去毫无交集的人用亲情与骨血串联起来。
顾南拿烟的手指陡然一顿,他想起的不是程北对姬利民一直有多厌恶,多反感,而是那个在厕所出手打程北的火柴棍男人——姬威。
顾南抬眸,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周沫的目光,问道:“姬利民知道吗?”
“你觉得呢?”周沫推镜反问。
“姬利民应该不知道,不然不会对程北是现在这个半生不熟的态度。”
顾南一瞬想起许多细枝末节,程北家的房子像过去学校分配给老师住的学区房,程北家客厅好像有一幅渐进模糊的教职工集体合照,再近一点,再真实一点的是,程北亲口承认火柴棍姬威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很聪明,”周沫淡淡地说,“但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顾南问这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森寒的杀气。
周沫拿起桌上早就倒好茶的水杯,微微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难怪这家餐馆消费高,他若有所思道:“小北当年舍弃国内最好的学府C大,转头来读H大,你猜猜他对姬利民的恨有多少?”
C大,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顾南诧异地看着周沫。
他终于明白顾南为什么和他生气了。
因为他今晚站在了程北最恨的人那边。
所有人物的关系都搞清楚了,那段同父异母的往事却仍旧模糊。
顾南没有一丝要探寻过去往事的迹象,他现在只想知道周沫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程北亲口告诉他的吗?
如果是这样,程北为什么愿意跟一个喜欢他的人分享这件最私密的秘密?
难道程北对周沫…
顾南不敢再往下想,那股被强行压至胸腔的邪火,又荡了回来,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放肆燃烧。
他清楚感知到自己在嫉妒,但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嫉妒。
手里的那根烟被他掰扯出些许褐色的烟丝,他就这么看着满手的烟丝,底气不足地问道:“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周沫的目的达到了,他不置可否,推了推眼镜问:“我喜欢他,你呢?”
猝不及防的问题,敏感程度直击人心。
“我?”顾南回答不上来,一时语塞。
周沫靠回椅背,莞尔一笑:“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他是弯的。”
顾南像急需找回自己主权似的,咬口回答:“我知道他是。”
“那行,”周沫伸出右手道,“咱们公平竞争。”
“可…”顾南终于大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我不知道我自己是直的还是弯的。”
顾南觉得这件事上,得先判断自己是直是弯,再去判断对程北的喜欢与否。
不愧是学法律的,逻辑思维能力就是这么清晰。
但这句话一出口,却着实令对面的周沫,汗颜了一把。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认错情敌了?
那方才他表现地对程北无所不知的样子,你看程北的小秘密我都知道,而且知道的比你多,又是演给谁看?
由于周沫的这个问题,非常直击人心,导致顾南暂且忘记了自己心里的那股邪火与敌意,这种冲击比上次程北醉酒吧唧了他一口,更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我是直的吗?我是弯的吗?我喜欢程北吗?
这三个问题,就像视频弹幕刷屏,不断在顾南的脑海里飘过。
顾南翩翩少年,长到十八岁,首次对自己的性取向发出了灵魂般的质问。
其本人好像依旧出于茫然的状态中。
而另一边,导致顾南首次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怀疑的程北同学。
从操场的草坪上坐起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现在接近十一点,操场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而程北选择躺尸的这块地方没有路灯的照拂,三三两两跑步的人,完全注意不到他脸上早已经干涸的泪痕。
他想起怎么还不来给他认错道歉的顾南,抬起他又长又直,肌肉线条流畅的右大腿,掏出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我操,他什么时候静音的都不知道。
点亮屏幕一看,我操,小学弟居然已经给我发了这么多条消息,再下面是丁香,最下面是周沫。
他把顾南那几条消息看完,因为顾南不帮自己,而帮姬利民生出的怨气,随着迎面而来的夜风,一并吹落。
程北打开通讯录,拨通顾南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冷冰冷机械化的女声从电话听筒那边传来。
我操,顾南怎么关机了?还是因为我不回他消息他不想接我电话了?
程北又翻看了下通讯录,找到塑料姐妹花丁香的号码,拨了过去。
丁香几乎是秒接,在电话那头声情并茂地吼道:“程大爷,你现在才打电话,不好意思,你的媳妇儿已经被人领走了!”
“别他妈废话,顾南人呢?他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吃庆功宴吗?”程北有点着急,他担心自己莫名其妙的生气,把小学弟真的惹毛了。
“现在知道后悔来哄媳妇了?你香姐告诉你,晚了!早干嘛去了,你媳妇哄你的时候,你屁股翘的比天高,我跟你说…”丁香叽里呱啦跟倒豆子似的一通训斥。
程北边往操场外面走,边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丁哥,我错了,都怪我,你能跟我说他现在在哪吗?我马上赶过去。”
“不是我说,要不是我这么冰雪聪明,顾南跟着周沫走的时候,还好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派人暗中跟过去了,”丁香傲娇地说,“还是欣欣饭馆,二楼水云间包厢,我派两小子,在门口盯着呢!您呢,最好坐火箭飞过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那绿茶表表跟你家媳妇儿说你什么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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