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字源于草木,掩于繁芜,不喧不争,不闭不放,是为通。”她急急的冲着她的背影道。
“再解得意境,亦是登徒子,心不正,有才又如何。”那人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未有一丝停留。
“兄台兄台,小弟言止,字亭陌,不知兄台贵姓?哎…兄台…喂!”
林颂急急的行到五层,却见侍官正为那人合上隔间的门。
“小兄弟,我要那间客人隔壁。”
“真是抱歉,那间的客人将两边的隔间也包下了。”
“那…就这间吧。”
林颂倚在隔间的木雕墙上呆愣了很久,突然就笑了。呵呵,她竟然不认得自己了,或者,她从来都没记住过吧。
林颂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沧桑的脸,也是,这五年的风沙,脸都不是以前的脸了,她认不出也正常吧。
正思杵间,隐隐听到那间的人聊起了她。虽然隔了一个隔间,听不太清晰,但以林颂的武功,还是隐约听的出谈话的。
“娘亲,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惊雷将军,你不爱爹爹了吗?”
“隔墙有耳,不可多言。”
“左右我都让竹儿包了,没人的。”
“胡闹!如此文人雅韵之地,怎可行奢靡之事!”
“娘亲,你…真的要嫁吗?”
“是。”
“你不爱爹爹了吗?”
“爱。”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嫁个那个将军?”
“兵权。”
兵权…兵权…幸好,幸好,因为有兵权,你还是会愿意同我亲近些的吧。我虽不能娶你,但你放心,兵权在我手里,就在你手里。原谅我不能拱手送你,没了兵权,我也无法保护你了。那么,该怎么让你相信,我会站在你身后,生死相护?
是了,有的。把我最怕的东西给你,你握着,就会安心了。你爱你的他,我给我能给的安心和护佑,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思罢,林颂走出隔间,踱步下到了三楼画廊。最担心的事有了着落,心情也就变得舒畅了,欣赏画作的兴致也就浓了。
“这晚间的灯都掌了,人都白日里赏画,晚间赏乐吟诗,兄台怎的晚上跑到这空无一人的画廊来了,这画的颜色还瞧得准吗?不影响赏鉴吗?”是刚刚那个唤作言止的少年。
“你不恼?”
“恼什么?”
“刚才的无礼。”
“那小姐不也对你无礼了,你不也还是追上去了。”
“认错人了。”
“我说呢,刚看你一副遇到故人的样子,只可惜让人当成好色之徒了。”
“无碍。”
“不知兄台这次可否告知姓名了?”
林颂站在了一幅看起来有些普通的山水画前。画的内容很是写实,虽是宏大的山水,树与岩石也刻画的极其细腻,连半个指盖大小的岩石上都细细的画了裂纹,半隐在水中的石上都描了流水常年冲击后的痕迹。空中的云很是清淡,连山间的雾气都隐隐约约的,虽有灯光之扰,却也看得出这幅画里颜色并不浓重。
“姓林,字如歌。”她没有回头,盯着画的左下方发起了呆。
“林如歌,好名字,与我们锦州很是相称…林兄喜欢这幅画?”
“还好…”
“这幅画可是钟楚楼的招牌,是乐逍遥的醉卧山水,此画可谓是栩栩如生,似是将山水搬入了画中一般,让人观之以为亲临了这处山水,虫鸣鸟语,水声潺潺,山中清新的风都似是真真切切的吹在脸上…乐逍遥的画作不多,却每幅都是精良之作,堪称经典…你看,林兄这般喜欢画作,定是听过此人的,是我多嘴了。”
“甚少出门,未听闻过。”
“林兄你没有听过?乐逍遥可是画界的传说,其流传于世的画作虽不多,声名却是很高。他喜作风景画,每每名字都带了人间烟火气,画的却都是世间万物。就像这醉卧山水,明明名字里带了人,却半分人影都见不到,只在左下角…看,就这儿,画了一只打翻了的葫芦,一尾吹乱的草席。他的画作,充满了对世间美景的不愿亵渎,就连名字都是提在背面,怕扰了这一席山水。”
“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这世间都没人认识他。”
“那你如何知道的?”
“知音!知音啊!就像林兄读懂我的灯笼一样,同惜自然鬼斧神工,同喜自在随性不拘,自当是能懂。”
两人正说着,言止就看到了自楼上下来的刚刚那女子,也向着这边走来。
“小姐,唐突了,刚刚林兄只是认错了人,以为小姐是旧识,引得小姐误会,言某代他陪个不是,还请见谅。”言止见林颂看到来人只杵在那儿低着头,也不作解释,因着知音之感,不免替他委屈,便开口解释了一番。
“无碍。”
“小姐也喜欢这幅画?”
“我爹喜欢!娘亲当然也喜欢!”旁边的小女孩似是有些敌意,特意提起了爹爹,像是生怕有人对她娘亲不怀好意。
“呃...”言止被这个五六岁娃娃的阵势惊到了。想不到这么年轻的小…夫人竟然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过,虽然眼前这位…夫人,当真是生的一副让世间男子都倾慕的容貌,但言止爱美,是喜爱赏美,眼前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且性子也不是他喜欢的柔美类型,他真的只有惊艳,只觉值得赏阅一番而已。
“你们,可需要护送?”一旁许久未开口的林颂,一开口却是这么唐突的话。
“不必。”
“夜深了,且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们没带护卫,不甚安全。”
“我娘都说了不必,你还…”
“你怎知我不熟?你认识我?”
林颂看着一脸谨慎严厉的楚寒予,苦笑了一声。
“唐突了,告辞。”其实本想着和她多待一会儿的,这么多年没见,她只想在她身旁多待一会儿。
可她不认得她了,不认得了。疼吗?疼的吧,只是更多的,是被这结果当头棒喝般敲蒙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怕自己再行错说错,还是走为上策罢。
急急的行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了楚寒予拧着眉看着自己,似是在思考什么。
“言兄,你可知这钟楚楼是谁造的?”
“自然是工匠喽。”
“我指图稿建设之人。”
“我啊。”
“你?你才多大,这楼多少年了。”
“我年方二十,楼年方七岁。”
“你十三岁…”
“我十二岁时,因受不了这锦州城书画音律杂乱无序,名字名画挂大街上晒太阳,四处声乐交叠嘈杂如噪声,各馆汇聚文人笔墨才学参差不齐,扰人的慌,想起此前锦州还未成州时,曾是一个叫钟楚的书画小城,城我是建不了,所以就做个楼呗。当然啊,那时我还小,建造只学了皮毛,图纸出来,是老师给修缮的。”
“你老师呢?”
“退隐了,游山玩水去了。”
“你出师了?”
“自是!十七岁便出师了,外头的灯,就是近两年的。”
“近日可忙?”
“闲云野鹤。”
“可接工程?”
“谁的工程?”
“我的。”
“接,当然接!”
“那收拾收拾,明日随我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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