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武夷山,素有“碧水丹山”之美誉,奇峰怪石,千姿百态,流水潺潺,如诉如歌。
曲折萦回的九曲溪贯穿于丹崖群峰之间,山环水转,水绕山行,如玉带串珍珠,将三十六峰、九十九岩连为一体。一溪贯群山,两岸列仙岫,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
此等景色,称得上秀奇冠天下,然山中不时传来的一阵阵打斗声,花草树木接连被强大的法力折断,一片狼藉,生生破坏了这等美景。
只见半空之中,一只巨大的怪兽昂然而立,周体通红,似犀似兕。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珊瑚角傲然而立,蓝幽幽的双目在夜明石照耀下,凶光闪烁。怪兽仰颈怒吼,白牙森然,神威凛凛,大有君临天下,惟我独尊之势。
而一粉衣少女正和这凶兽打得难解难分,少女有一双灵动出尘的眼睛,清丽的容颜,让人一见便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欢快,而在那高大的凶兽面前却显得格外弱小,但力气却却出奇的大,不时的在怪物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那是...上古凶兽珊瑚独角兽之子。”托塔天王李靖一见那凶兽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咦,那不是小狐狸么,她怎么在这儿?”沉香身旁的康老大见那与凶兽打得难解难分的粉衣少女,不由惊讶的道。
沉香早就看到了小玉,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小玉了,这些年小玉也一直待在华山陪三圣母刘彦昌,他知道她一直放不下父母的仇恨,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母,他没资格要求她不去报仇,但孙悟空又是他师父,待他亦师亦友,他同样不想他出事,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避而不见,把自己变成缩头乌龟,想她了也只敢在水镜里看看她,此时再见到小玉,他发现爱情岂非就如一杯梅酒,当繁华落幕,平淡归真,蓦然回首,已是经年,只剩下如梅酒般清甜而又苦涩的回忆,时而清醒时而朦胧。
当沉香再回神时小玉已然落入下风,那凶兽的蹄子眼看就要落到少女的身上,这一蹄子下去小玉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旁边的康老大和小金乌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救人也来不及了。
沉香也暗暗着急,但身体的本能却快于思考能力,一个箭步在所有人甚至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冲了过去,在那凶兽的蹄子踏在小玉身体上之前抱着小玉便要逃离,但他速度再快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过来再冲回去,也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了凶兽的一击,顿时便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似的,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沉香!”小玉本来都要绝望了,没想到会有个人跑过来替自己挡了一掌,抬眼一看,发现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沉香,不有焦急的抱紧了身上的人,迅速退出凶兽的攻击范围。
“沉香,你怎么样?”退到康老大身边,小玉这才焦急的看向沉香,只见沉香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眉心出现了一朵青色的五瓣莲花,一闪一闪的发出青色的光芒,听到小玉的话沉香本想说句话安慰,但还没说出口又吐出一口鲜血来,急得小玉泪珠如雨线的往下掉,“沉香,你别吓我,你肯定会没事的。”
沉香喘了口气,才道:“小玉,别哭了,我没事。”
“真的?”一听到沉香的声音小玉立刻止住眼泪,确认道。
沉香抬手替小玉擦干眼泪,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我有宝莲灯护体,别人死光了我也死不了的。”
小玉被逗得破涕为笑,恶狠狠的威胁道:“下次再这样,信不信不掐死你。”
沉香立马乖乖点头:“信信信,再没下次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吧,如果......
旁边的小金乌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完全变了个人的沉香,突然有点有点羡慕小玉,这样的沉香似乎只有小玉才能见得到吧。
“你们还不快来帮忙?!”远处李靖一声大吼把几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半空中李靖正领着一群天兵天将更那只凶兽斗在一起,仍然被打得节节败退,准确的说是李靖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能活着都是奇迹了。
小金乌和康老大见此招呼了一声立刻冲上去帮忙,总算是稳定了局势,但时间长了败的肯定还是小金乌他们,在高手面前数量是没用的,除非是数量达到一定的质量,但显然目前的情况不是。
小玉见此,不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香擦了擦嘴角的血,道:“舅舅封印都松动了。”
“这……”闻言,小玉一惊,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沉默了,这些年来她又何尝不是跟沉香一样不相信杨戬已死的事实,沉香的痛苦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多,承受的也多,可所有人都一味的责怪沉香,当年的朋友,如今见面都要尴尬,冷眼白眼到不少,沉香却从不反驳,只是默默的忍受,只会越来越让人觉得他像那个冷漠的司法天神了,可小玉却知道这不一样,二郎神的冷漠是不屑、高傲与忍辱负重,能入他法眼的少之又少,而沉香的冷漠却是他冰封了自己的心,再在外面筑起了高墙,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别人永远也进不了他的心里,仿佛这样就不会受伤似的。
沉香跟杨戬看似经历相同,实则大不一样,沉香有舅舅的帮助,所以他救出了母亲,而杨戬却没有,这也未尝不是幸运,那时候他有一群法力高墙的朋友帮助,在下界听调不听宣,有一千年的逍遥快活,而沉香却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就要背负起旁人的冷眼,朋友的冷漠,他只有一个人,默默的在冷清的司法神殿里,他所享受的快活日子也就刘家村的十六年和救母路上的纯真友谊,所以铸就了一个看似像杨戬却实则一点也不像杨戬的沉香。
“沉香,我也去帮忙了。”小玉说着也加入到战场上,独留沉香一人在原地默默的观察战况。
站在半空中俯视着战况,眉心的那青莲一闪一闪的发出青色的光芒,给他增添了一股莫名的出尘之气,身上的早已换了一件云烟色的束腰长袍,宛如谪仙。
半响,沉香才取下别在腰间的长笛横放到唇边吹奏起来,悦耳的乐声悠扬的响起,那神情放佛他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参加一场盛宴,悠然自得。
然而在哪美妙的乐声下却藏着肃杀之气,那一片片柔软的树叶随着笛声放佛有了生命般一片片飞跃起来,连成无数条长锁袭向那凶兽,凶兽猝不及防被无数绿色树叶缠上,便直接裹被成了个大粽子,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活了千八百年,见状,哪里不知道抓住机会,立刻施展各自的看家本事,也不管有没有用,先砸下去再说。
然后便见此地五光十色,爆炸连连,浓烟滚滚,连里面什么情况都看不清楚,沉香皱了皱眉,手中光芒一闪,便出现了一条赤蓝色的锁链,随手便扔进了那浓烟里。
待浓烟散去,众人才发现那凶兽虽然浑身伤痕累累,但却并无大碍,只是些许皮外伤,要不是被一条赤蓝色锁链给捆住了,绝对还能活碰乱跳。
“那是什么铁链,居然能捆住这上古凶兽。”康老大疑惑的看了看沉香。
“昆仑之巅万年炎冰铁打造的锁链,被此锁捆住的人会犹如置身冰火两重天的世界,法力施展不开。”沉香淡淡的解释道。
众人闻言忍不住打了冷颤,这可比俱留孙的捆仙绳恐怖多了。
“先修补封印吧,司法天神受了伤,我们便明天再去下一个吧。”李靖这会望向沉香的眼里明显多了点畏惧,他每每挑性沉香,那是因为他笃定沉香不会杀他,可看了这赤炎链后只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还好沉香没拿这东西出来教训他,反正只要他没死哪吒也不会说什么。
沉香挑了挑眉,并没有戳穿李靖的小心思,微微点头致谢道:“多谢李天王体谅。”
一天下来众仙总算将封印修补好并重新封印了那头凶兽,晚上李靖便开庆功宴庆首战告捷。
人间正是冬天,才下过一场雪,夜晚的冷风刮过,刺骨的冷意,但天穹漫天的繁星洒下点点星光,放佛给湖面镀上了一层银光,美得如梦如幻。
沉香的酒量一直很不好,再加上有伤在身便借故走了出来,小玉连忙跟了出来,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没阻拦。
“沉香,我......”小玉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脸为难,因为这件事,他们相互躲了三十年,临了还是难以启齿。
沉香收起手中的折扇摆了摆手,道:“别说了小玉,我知道你放不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换我也没那么容易放下,我不奢求你能放下,但他是我师傅,我尊敬他,佩服他,”说着,沉香转身看向微波粼粼的湖面,“我从小就很懒,在学艺的那三年里经常偷懒睡觉,总是差不多差不多,我的那些本事可以说是他硬生生逼会的,没有他便没有如今的我,而你,是我从少年时便爱着的,这么多年一步步走来,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一辈子也还不完,你们两个任何一个出事我都悔恨终生,舅舅的事我已经是追悔莫及了....”
“……”小玉只能沉默以对,现在他所面临的问题何沉香差不多,难以抉择,她一开始想沉香大概会阻止自己报仇吧,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从今天再次见到他到现在他说出的一番话,才蓦然便发现原来大家都长大了,不再像少年时可以任性,不爽了便赌气似的大吵一架再离开,然后没两天有跟没事人一样和好了,当年救母路上的单纯少年如今把自己冰封的严严实实,有时候连她也觉得隔得好远,明明那人就在眼前。
想到此景,小玉连忙抱紧了沉香,似乎下一刻他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心里涌出一阵阵不安。
陡然被小玉抱住,沉香有点诧异,回头扒开小玉与之对视,“怎么了,是不是白天受伤了?”
小玉压下心里的不安,摇了摇头,“没有,我想回华山了,如今人间大乱,华山只有伯母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闻言沉香笑了,宛如冰雪化春,仍然是少年时那种单纯的笑容,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他说,“好啊,正好学学照顾未来的公公婆婆,免得以后生疏啊。”
“找死啊!”
小玉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对着沉香的脸一拳打了过去,沉香早有准备的躲了过去,并且还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你怎么舍得打啊,打死了谁娶你,小心守寡。”
小玉本就从小居于山谷,厚脸皮的话估计一辈子也没听过多少,此时一句话也还不了,不由跺跺脚,道:“我先走了,你跟他们打招呼去。”话还未落音便驾着云急匆匆的逃了。
沉香在后面笑得越发放肆,直到小玉的背影消失才渐渐收敛了笑容,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救母路上的欢声笑语也只能是美好的回忆罢了。
突地,湖面上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飘渺似风,似乎相隔很远,又似乎近在耳边,沉香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湖面,并不是觉得这琴声多么好听,若说琴声,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琴声当属刘彦昌的琴艺,带着思念,悲伤,又有一些快乐的,放佛一曲琴曲弹尽了一生的酸甜苦辣,而刚刚的琴声飘渺似仙,带着江南烟雨的温润,朦朦浓浓,却不加杂任何情感,这样的琴声是空洞的,纯粹的。
咬了咬唇瓣,沉香脚尖轻点湖面,沿着琴声的方向疾驰而去,云烟色的云衣宛若天成,碧绿色的湖面荡漾着涟漪,宛若水上谪仙。
静静的湖面水碧一色,只见在那太湖深处,薄雾之中,有一叶孤舟随风摇曳,没有船夫,静静的不知要飘向何方。
小舟甲板上一方桌几,两个蒲团,一壶清酒,一把琴,一青衣男子白玉般的双手拨动着琴弦,水上的雾气朦胧看不清脸,但那一头及腰的柔软卷发随风舞动,远远看去放佛江南烟雨,画中仙人,看似随意拨弄,但那指尖流出的音乐却是余音绕梁。
陡然,一阵清亮的笛音传来,令青衣男子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弹奏,那笛音合着琴音竟相互缠绕使那飘渺的琴音多出了一丝烟火的味道,湖面上渐渐多了数条鱼儿欢快了游荡着,似乎在等待着喂食一般。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青衣男子双手离开琴台,顺手端起桌几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缓缓转动着青瓷酒杯,“冬夜寒风刺骨,阁下不进来坐坐?”
话音刚落,便见桌几的对面多了一个白色的修长身影,柔软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上,直直的垂至腰部,俊美的容颜还带着些许稚嫩,脸上虽带着笑意,但周身的气质却放佛隔着千山万水。
撩了撩下摆缓缓坐下,沉香一点也不生疏的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跟他舅舅一样的卷发,清隽俊朗,温润如风,又带着他父亲一样的儒雅气质,还有一股江南才子的风流韵味,沉香一见他便有一股亲近之感。
青衣男子微笑的执壶给沉香倒了一杯酒,淡淡的桂花酒香肆意开来,令人未品先醉,沉香白皙的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红晕,看着眼前这杯酒,沉香无奈的扶额,他的酒量真的很差,这点在救母的路上已经证明过了不需要再次证明,但好歹是人家的好意不好拒绝,再说也就一杯酒而已,沉香如是想着到是痛快的一饮而尽。
青衣男子眸中划过一丝赞赏,带着一丝莫名的情愫划过清亮的眸子,一闪而过,给人一种看花眼的感觉,又给沉香满上,开口道:“在下...顾惜朝。”
沉香的心下都快哭了,怎么还来,但嘴上也自我介绍道:“顾惜朝?好名字,我叫沐柳。”
沉香本是香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父母因沉香木定情,他生来的体香的恰巧也是沉水香,所以这便是他名字的由来。本草纲目中说∶沉香、青桂、鸡骨、马蹄、煎香,同是一树,出天竺诸国。木似榉柳,树皮青色。故刘彦昌给他的表字名为沐柳,三界内除了刘家村的人就只有小玉知道,要不是他发觉顾惜朝也没说真名,连他自己也忘了还有这么一名字。而且现在沉香这名字估计连凡人都知道了。
顾惜朝也瞬间明白了对方没说真名,笑道:“你的名字到挺适合你的。”
“哦?”闻言,沉香把目光从酒杯上移到顾惜朝身上,道:“看来我爹还是挺有先见之名啊。”说着便不知不觉的把酒给喝了。
“听阁下的琴音未有丝毫红尘之气,想必阁下是第一次步履凡尘吧?”
顾惜朝闻言,眸子中划过一丝迷茫,看着沉香的眼睛像是透过沉香在看另一张脸,但沉香已有醉意没有看清,否则他就会看出这跟玉帝王母看他的眼神极为相似,但顾惜朝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惜朝的确是第一次下山。”
沉香脸色已是微红,听言低笑了一声,“我就说嘛,其实还是我爹那样的琴声更有意境些。”
顾惜朝挑了挑眉,睨了某个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家伙,道:“哦,那你爹想必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了。”
“博学多才?”沉香皱了皱眉头,然后点了点头赞同似得道:“当然,要不然我娘怎么会看上他呢,他就像一个年代久远的文物,咋一看还挺普通的,但越研究越会发现他的神秘,就像蒙上了层纱,明明离得那么近,但就是看不清。”
湖面上远远的,似乎看到远处的湖面上有一艘大船驶来,只不过太远看不清楚。
顾惜朝挑眉,会是那个人吗?手中却再次给沉香满上,顺着沉香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艘越来越近的大船,不由笑道:“好像是开封府包大人的船。”
“包大人?”沉香不客气的再次喝光杯中酒,疑惑的看了看那艘船上大旗的字,可看来看去发现船慢慢变大,就是看不清楚,不由嘀咕道:“怎么...有两艘船啊?”
两艘船?闻言顾惜朝连忙向沉香看去,不由呆了一呆,只见沉香一只手撑着脑袋,原本白皙的双颊酡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迷迷糊糊的使劲晃了晃脑袋,没有了那股忧郁的气质使他看起来像个孩子,连顾惜朝都不由得口干舌燥,连忙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神,暗自苦笑,你说你没事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这不是你的错,但你不会喝酒你呈什么能,还喝的那么快,纯粹是想引人犯罪么。
沉香自然没意识到这点,还在看那已经近在眼前的船,晃晃荡荡间沉香似乎在船上一间窗户上看到了舅舅,还是那般温文尔雅,一身蓝衣,见他看他不由对他一笑,不由嘀咕道:“果然喝醉了,我怎么会看到舅舅,他从来不穿蓝衣的。”
顾惜朝闻言不由也朝那窗户看去,只见那窗户旁站着两个人,还没看清楚模样,船便驶了过去,嘴里喃喃念出几个字,随风而散,沉香并没有听清楚便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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