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了一整个暑假，俞凌花忍着每天早上不起床被沈玉兰喊醒下去吃早饭，玩手机看电视被沈玉兰唠叨很伤眼睛，终于舒坦地度过了每一天，并且在最后一天应付完了全部的暑假作业，哼着小曲儿坐在地砖上开始收拾起衣服来。
夜色如水，天空繁星密布，楼下沈玉兰粗犷的声音响起:“凌花，下来吃晚饭啦！”
“好的。”俞凌花喊了声，随即麻溜地穿上鞋子，拿着电风扇和蚊香关上灯跑下了楼。
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有俞凌花最爱的土豆炒肉片。
俞凌花乐坏了，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便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想着又转头疑惑问道:“妈，今天什么好日子啊，做这么多菜？”
沈玉兰端了一大碗白菜豆腐汤放在中间，擦擦手坐下笑道:“明天你不是要上学去了？妈妈想着去超市里买点菜给你做顿好的补补。怎么样？好吃不？”沈玉兰一脸期待地望着俞凌花。
“嗯，好吃。”俞凌花使劲地点点头:“我妈妈做的土豆炒肉片怎么吃都不腻。”
“我娃儿就是嘴甜。”
沈玉兰扒了两口饭，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碗筷，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沓子崭新的钞票放到俞凌雄花手上:“差点忘了，这是今天刚从银行里取的钱，一共三千五，交完学费，剩下的钱你留着零用。你吃完饭记得放进包里。”
俞凌花皱了皱眉，从里头抽出了五张出来放到一边:“妈，三千五太多了，三千就够了，你也要用。”
沈玉兰咋咋嘴，又急着快速给放了进去，表情严肃认真道:“妈身上有，你到了学校，要多买点好吃的，用钱的地方多嘞，钱不够了就跟妈说，妈再给你送钱。”
俞凌花见拗不过，便小心地将钱码齐，用酒瓶子压在了桌上。
“你看你，多吃点菜，晚上肉菜吃多了不消化，说几遍了就是不听。”沈玉兰嫌弃道，顺道夹了一大摞炒青菜放进了俞凌花的碗里。
俞凌花望着眼前高高堆起的青菜，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伸进了肉菜里。
用完晚饭，沈玉兰马不停蹄地到屋后的茅房里抱了些干草放到厨房，又将锅里加满了水，穿上围裙坐在炉灶前开始添火烧起水来，天气太热，沈玉兰只坐了一会儿，额头上就已大汗淋漓。
坐在饭桌前的俞凌花凑了过去，一把把沈玉兰从灶子前推出来，冲着她道:“妈，我来烧就行了。”
沈玉兰乐呵呵地拿了桶子去屋外打水，边走嘴里还边得意地念叨着:“我娃儿真懂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俞凌花就被她那比闹钟还准时的老妈给叫醒。
许是昨晚上太激动了，俞凌花到现在依旧是困意十足，在床上扭扭捏捏地就是不愿起来。
“妈，我再睡十分钟。”俞凌花翻了个身道。
过了一会儿，她妈又来推搡她了:“快起床了，都六点半了，再晚赶不上公交了。”
俞凌花被吓得猛的一机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啥？这么晚了？起床，洗脸，梳头，快速地收拾好一切，一看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姑娘，今天开学第一天，穿这件新衣服。”沈玉兰宝贝似的将一件绿色外套拿出来展示给俞凌花看。
凌晨，橙红的朝霞挂在天上，露水还未散去，空气里夹杂着丝丝寒意和湿气，一切都十分安静，路上没什么行人，邻居家的大爷大妈却早早地在田地里干着农活，看见俞凌花拿着行李，都站在田地里围观起来。俞凌花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
沈玉兰从里屋推出来一辆红黑色的电瓶车，锁好门，将行李箱放在车上，俞凌花坐在车后头，二人就往公交站驶去。
公交车站早已经聚集了一群等车的人，大部分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手提着行李坐在站台前吃着从旁边早饭铺子里买来的早饭，估计也是送娃去上学的。
沈玉兰把行李递给俞凌花，道:“妈去停车，顺便给你买两个包子。”
过了会儿，沈玉兰过来了，手里还多了两个大肉包子。
俞凌花看了眼公交站等车的人群，道“妈，要不你别送了吧，学校又不远，你来回一趟也麻烦。”
“没事！”沈玉兰笑着一口否决:“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把你送到学校妈就回来。成不？”
“突突！”公交车师傅启动了车子，车上人太多，俞凌花和沈玉兰上来的晚，只能站着。空间狭小，车子又不停地晃动，人挨着人，俞凌花感觉时不时地就有陌生人撞到自己，这让她觉得很是难受。
一会儿，咽喉里就像过了一道黄连水般，苦涩，辛辣的感觉着俞凌花的神经，俞凌花想抬头呼一口新鲜空气，却只能看到前头一个油腻肥胖的中年大叔的后脑勺。
什么是绝望？俞凌花算是体会到了，这种时候不想忍着却还得强忍着，一切的痛苦，委屈，都只能靠泪水，意志来化解，哦不，这种场合还不适宜哭。俞凌花低下了头，一股子深深的无力感从脚底传至五脏六腑，蔓延到脑子里。
俞凌花脑袋耷拉在手臂上，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的沈玉兰，只见她一手护着行李箱，一手抓着旁边的护栏，身上还背着个小皮包，瘦小的身躯随着车子的晃动而来回摇摆，眼神却异常坚定认真地望着某个地方。
俞凌花觉得奇怪，便问道:“妈，你在看什么？”
沈玉兰这才转过头来，温和道:“没什么，姑娘，是不是不舒服？这车子里人有点多？”
“没。”俞凌花淡淡一笑，看着沈玉兰脸色也不太精神，担忧道:“妈，叫你别来送我，你看你，非要跟着受罪。”
沈玉兰将移到前面的行李箱挪了过来道:“妈没事，送你去妈心里放心。一会儿下车给你买个酸梅汤。”
公交车上响起了提示下车的声音。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慢慢下，照顾着点小孩和老人。”一中年女乘务员扯着嗓子大声指挥着秩序。
凌江一中此刻正是热闹，许多学生提着行李箱往里头走。
俞凌花站在门口道:“妈，我到学校了。你回去吧。”
“娃儿，你钱记得收好，到时候看见别人拿出来你再拿出来，听见不？”
“哎呀，知道了妈，放心吧。”俞凌花提着行李箱催促道。
沈玉兰理了理俞凌花额上凌乱的发丝:“妈就是不放心你，身体又不好，又不会照顾自己。哎！”
“好啦好啦，妈我知道啦，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俞凌花笑着推搡两下沈玉兰的胳膊。
沈玉兰的眼眶有些发红，转头对着俞凌花不舍道:“行，那妈先走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拜拜！。”俞凌花挥挥手，看着沈玉兰渐远的背影，心里的某处柔软开始崩塌，鼻子一酸，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远处的天，不知道啥时候就悄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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