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真是想不到,刚才他还是团成团的滚在苏掩华身边吓人,转瞬之间居然就能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宁自泊的手臂。
宁自泊心头为自己默哀了一万次,他的脚脖子和肩膀在今晚承受了太多它不能承受的重量。
先头是谢寻抓住了他的脚,他被人勒住脖子往水里走,现在反过来了,谢寻抓住了他的肩膀,他被抓住了脚往水里拖。
经过这一夜,宁自泊觉得自己至少能长高十公分。骨头被这样掰扯了可不是能长高吗?
刚才在瀑布边才和巨蛇战斗,虽然众人早已身心俱疲,但是紧绷的神经还未彻底放松。及至宁自泊这头异象突生,最先反应过来的虽是谢寻,但其余三人也追过来帮忙了。
木木抄起身后的铁棒子“噗噗噗”往水下一下一下的插,好像是插.进了什么腐烂的肉里,掀起一阵恶臭,顺着晚风翻涌而来。
代漱云抱起了脚边一块大石头猛地往水里砸过去,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没有在水面掀起很大的水花。
宁自泊感觉脚下松开了一会儿,但是很快那股桎梏又重新出现,而且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被抓住,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尖利的物件,插.进了皮肉里。
无需细想,那是指甲。
宁自泊脑门充血,在水里泡着的不知道多少年的死尸的指甲勾进了皮肉里。鬼知道那里头到底有多少病毒,现代人连被狗抓一下都要去打狂犬疫苗破伤风,他被鬼给挠了,这他么得打多少破伤风啊。
苏掩华站在最后头,一个人被三个人救,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他再上去,没准会把他们四个人一齐给推到池子里去。
站在最后的苏掩华装作一副害怕到极致的样子,手指微动,结着别人看不懂的印记,池子底下翻起了面上看不见的涟漪。
池子底下的水勾成了一条水线,像是在穿针一般穿到了女鬼泡在水下的身躯里。然后一个大力,把她皮肉勾破,让她的手刹时松开。
下.头放松了,谢寻的一个用.力就把宁自泊从水里拉起来。
等到把人救上来的时候,透过月光,看到了宁自泊脚踝那里十个血窟窿在突突的冒着血。
同时冒着一阵黑气,很快脚就变得漆黑一片。而且先头那漆黑只是环绕在脚踝那一块,很快就有往小腿蔓延的趋势。
谢寻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木就要那刀给宁自泊放血,谢寻阻止了她,“要是放了血,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脚筋,那样子连路都没法走了。”
宁自泊一听着急,这还了得,他顶了天只能接受多打几针破伤风,从今以后变成瘸子叫他怎么活?
他就不能再和重明追逐打闹了,他都想象到自己坐在轮椅上被重明羞辱的场景了。
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李道给的符咒。
他忍着疼痛对苏掩华说道:“快,帮我把我的日记本给我。”
代漱云冲着宁自泊大骂,“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写日记。”
宁自泊大声道:“不是写日记,是我的东西放在日记本里了。我把我家那个假道士驱邪的符咒放在了日记本里了。”
苏掩华脚下行动倒是迅速,只是嘴里也没停止抱怨,“都说了是假道士,你还相信?”
宁自泊大喊,“你都见鬼了,还不相信假道士吗?”
说话间,苏掩华已经把宁自泊的日记本拿过来了。
宁自泊宝贝似的把日记本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拿出一张,然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直接给贴到了流血的脚踝上。
一贴上去,痛的宁自泊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一阵黑烟从五个血窟窿里冒出来,活像是烟囱冒气。
等到符咒彻底消散不见的时候,脚上的黑色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只是那十个血窟窿依旧大刺刺的暴露出来,看着骇人得紧。
宁自泊痛的说不出话来,方才活在变瘸的恐惧里还没感觉的有多痛,眼下黑气散了,只剩下流血,看着这十个伤口都是触目惊心的疼啊。
他想拿手拂上去,又不敢,生怕手上的什么细菌就给感染了,然后到了医院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锯腿。
他带着点哭腔道,“你们能不能来个人给我包扎一下啊?”
真是可怜的紧,一个人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搭配着那张好看的脸真是叫人不忍心。
木木叹了一口气,拿出背包里的纱布给他包扎。
包扎的手法粗.暴,双氧水直接往上头倒,又冰凉得很,而且倒上去的那一刻,能肉眼见到几个血窟窿在呲呲的冒着白色的沫沫。
据说那是杀死细菌的景象,但是宁自泊觉得这是骗人的。
因为痛的他浑身哆嗦。
结果更惨的还在后头。
双氧水是杀菌的,要不是他的伤口太大了,其实是不会太疼的。可是木木给他上的药居然是碘酒。
碘酒啊。
想倒双氧水一样的把碘酒往伤口上倒,这真是叫做戳人伤疤啊。
宁自泊当即挣扎着,就要身残志坚的离去。
结果被谢寻一把按下。
在凄厉的尖叫嘶喊声中,宁自泊完成了上药的工作。
结局就是宁自泊捂住两条腿在呜呜的哭,其余四人装死听不见。
好在他是个坚强的人,在刚才符咒消散黑气的时候见识到了李道给的符纸真的有点作用。当即珍惜起来。
他擦干眼泪,从背包里扯出一个小小的袋子。那是一个小挎包,可以直贴在胸口的那种男士布袋。
他被布袋拿出来背在前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日记本放了进去,拉上了拉链。
还放心的拍了拍,生怕东西掉出来。
水面传来了一阵微不可见的波纹,谢寻注意到了水下的女鬼又开始了行动。
她慢慢的靠近岸边,伺机而动,想要避开所有人将宁自泊再一次的拉下水。
这一次谢寻没再袖手旁观,他手指划出了一道符印。若是外行人见了,只当他是在活动手指。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暗处一双眼睛里,晦涩难明。
天蒙蒙亮了。
早起的太阳躲在山峦后面,给山边镶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随着太阳光渐渐扩散,天色也已大亮。
夜晚吵闹的林子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虫鸣、鸟叫都不见了。
那是独属于夜晚的乐章,白天,听不到。
一行白鹭鸟飞过,齐刷刷的站在了不远处的的一棵树上。
这时不远处晃悠悠的走过来一个农民,背后背着一把柴刀。
身上穿着一件棉质的短袖,被洗的发大变了模样,连颜色都不太显了。脚下蹬着一双解放鞋,穿着绿色的军裤。
见到他们有些诧异,但还是给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宁自泊见到他大为激动,他作为一个立志要文传千古的人,一直就贴近人民群众,对老百姓那是十分的亲切。
他大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人家手就开始摇晃,说起话来古古怪怪,“老乡啊,我算是见着你啦。”
苏掩华扶额想哭,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啊?太丢脸了吧。
抛开宁自泊的神经质不谈,大家见到这里出来个活人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在水里泥里打滚了一整夜,眼下都累了。现金带的足,他们打算给人家钱,然后把他们带回家洗洗睡睡。
和人打商量这种事情木木毕竟在行,虽然老乡操着浓重的方言,但是木木愣是和人家把事情给谈妥了。
众人雀跃。
只是木木看着来人的眼睛,心头总是有些提防。
表情可以骗人,但是眼神是没法骗人的。她总觉得这个老乡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不真诚,甚至是一丝的阴暗。
像是被什么不甚磊落的猛兽盯上,叫人背后不时发凉。
谢寻一直沉默不语,把事情全程交给了木木,只不时的看老乡一眼。
也是,他一直就是寡言少语的一个人,重实际行动,不善言辞。
众人也没多介怀,很快木木就和人家沟通好了。
就听老乡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堆“普通话”,笑容和蔼,手指着前方,想要给他们指些什么,但是他们只见到了重峦叠嶂的山。老乡走在前头,木木招呼众人紧跟上去。
谢寻不着痕迹的走在了最后,他眸色沉沉,最终默默的走到了老乡的身后。
猛的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就在前方的人影刚落下的时候,走在最前的木木抄过腰间缚着的铁棒直指谢寻的脖颈。
木木冷笑着看着谢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其余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怎么谢寻一下子就把人家打晕了,怎么木木还拿着她的武器对着自己人呢?
木木声音彻底冷了,“刚才莲池里的女鬼,是你动的手脚吧?”
是肯定的语气。
宁自泊大为惊讶,愣愣的,一会儿看向谢寻,一会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
难道,那个女鬼是谢寻操纵了要来杀他们的?
不对啊,那为什么还要救自己?
良心发现?
宁自泊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谢寻第一次笑,笑的璀璨,和他平时一本正经的老学究模样大相径庭。
他点头道,“是。”
木木的眼神从冷化作了狠厉,仿佛下一刻铁棒就要扎进谢寻的脖子,她冷声问:“为什么?”
谢寻单手拈住了铁棒的尖头,稍稍移开了些,解释:
“你们听说过,阴门九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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