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万籁俱寂,一切朝着安详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木木的大嗓门显得极其突兀。
显然,她和人打电话的时候心情不好,现在明显是在吵架。
就听她像是打机关枪一样的哒哒哒说个没完,语气里是满满的怒火。
谢寻眼里划过一丝不耐,他是个需要安静的人,木木已经吵到他了。
水下的波纹阵阵,下.头的东西听到了声音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谢寻恼火木木大声的同时,一刻不敢松懈地死盯着水下。
另一头伏在石头上写作的宁自泊此时早已竖起了耳朵。
他本就是个爱八卦的人,待在缘来馆的时候,就对缘来馆四周邻里的家长里短了如指掌。对门的老爷子昨晚上摔进了医院,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宁自泊就能和李道津津有味的讨论着下饭。
而且时刻关注国内外大事小事,当然,不是那种政.要新闻,主要就是各大.人士的八卦绯闻。尤其是娱乐圈,常年混迹各个论坛,微信上关注的公.众.号全是营.销.号,他还和李道说的振振有词,“我这不是为了从生活当中找到灵感才关注这些东西的吗?你看看,我又不出门,没什么人生历练,当然只能从网线的另一端找到灵感啦。”
眼下木木说的大声,宁自泊都不用偷偷摸摸的听,他手上拿着笔,借着月色的遮掩,假装写作的样子,正大光明的偷听木木打电话。
木木的声音气急败坏,语气是李道同款的恨铁不成钢。
“……别人谈恋爱只是被冲昏了头脑,她谈恋爱是把整个脑子冲进了下水道。”
宁自泊偷偷瞧一眼,木木左手举着电话,右手一挥,魔性十足。
只听她接着大骂。
“看看那个男的,”语气里满是鄙夷,“走起路来女表里女表气,说起话来尽是莲言莲语,他真当是三千多年前母系社会男人在家打扮自己啊?”
说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大叫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什么?还要房要车?房子两百平居然还嫌小?”
木木好像冷哼了一声,距离的远,宁自泊听的不太清晰,但是接下来的话还是听的很清楚的。
木木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怎么不拿卷草席上天.安.门.广场躺着啊,那里二十四小时还要保镖给他巡逻呢。绝对安全。”
接下来的话不带喘气的。
“不就是一.鸭.店出来的十八线小网红吗?我还要怕他?他在边上听着话呢是不是?你直接手机外放,老子骂不死他。”
“怎么着啊?木若折她被骗财骗色骗身骗心我帮着她提防还是我的错了?她怎么不上天啊?”
“老子远离世俗不和她争家产,她竟然敢把家产给一个小网红,信不信我直接拿把冲.锋.枪弄.死他啊?”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木木两手叉腰,嘟嘟囔囔的在原地呆着骂骂咧咧,宁自泊脖子一缩,认真的往纸上写东西,目不斜视,不敢叫木木发现他刚才偷听了。
这战斗力实在太强,宁自泊是个拿笔杆子的文明人,不擅长吵架。
只可惜,木木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走到了宁自泊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你刚才,偷听我说话了?”
宁自泊吞了口唾沫,清清嗓子,无法辩解,试图转移话题,“你看啊,其实人家也许是真心相爱的,你也没必要棒打鸳鸯。”
木木嘲讽道,“你觉得要买个广场的男人对你是真心的吗?”
“这……”宁自泊结结巴巴,“也许是你家里人主动的呢。”
木木冷哼一声,没给宁自泊好脸色,“睡觉吧你。”
说完,从袋子里扒拉出一个维.尼.熊,抱着准备入睡。
看着那个玩偶,宁自泊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么和你描述吧,你能想象一个母夜叉居然要和一个可爱的玩偶一起入睡吗?
当然不能。
那个维.尼他是见过的,在一家连锁店里,店家把它摆在了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笑得非常治愈,非常可爱,直戳人心。
当时重明看着那个维.尼,转头就对李道说,“你要是把它买给我,我就嫁给你。”
吓得李道当场无语,从此再没进过那家店。
想想啊,重明是个什么人啊?连他都能打动的玩偶该是多么的可爱啊。
越是可爱,就越是显得古怪。
因为无论是木木暴打盗贼的出场,还是一刀杀鸡血溅当场的决绝,都让人难以接受她居然还有少女的一面。
心头转过一个嫌弃的想法,想着想着居然就给说了出来。
“别的小姑娘买维.尼确实少女,你这只能叫做直男的少女心。”
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傻乐,带着一丝真诚的调侃,等到话音刚落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此时宁自泊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完美的将害怕,尴尬,无语,傻笑,讨好等融合在了一起。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捂紧了脖子,生怕木木像晚饭前杀鸡一样的给他来上那么一刀。
虽然其他几个人都说自己会武功,但是明显,其他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胡说。只有木木,宁自泊亲眼所见。
战斗力强。
宁自泊捂紧脖子,努力朝木木表示出和善的微笑,试图缓和两人间尴尬的氛围。
猛地,木木突然向前迈了一大步,反手抄过身后缚着的铁棒,尖利的那一头直冲宁自泊过来,寒光反射到了宁自泊的眼睛里。
宁自泊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根铁棒晚饭的时候串了一串死老鼠。
他还幻想了一下自己被戳.死的场景……
他失声尖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话没说完,身后一个大力,一阵腥臭味扑鼻而来,带着湿冷,还有一丝滑.腻,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脖子一紧,宁自泊舌头都被勒的吐出来了一点。
借着眼角的余光看了下缠在脖子上的东西,一看,叫他三魂七魄都要丢完了。
那是一条巨大的蛇尾,身上的纹路就着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要是在上古的黄金时代,这些凶兽不伤人的日子里,这样的巨蛇在月光下晒着鳞片该是非常美丽。可是现在它缠到了宁自泊的脖子上,直叫宁自泊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脸色即刻红润,因为被勒住了血液无法流通,整个脑袋通红。
他听到“噗嗤”一声,原来刚才木木的铁棒不是为了杀他的,那根铁棒一下子扎在了巨蛇的身上。
因为疼痛,蛇剧烈的颤抖,没有松开蛇尾,反倒是勒的更紧了。
而谢寻早在巨蛇出现的时候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宁自泊的脚踝,不让他被蛇拖进水底。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宁自泊被勒的气都要喘不上来。
上头勒的死紧,下.头又死命的往后拽,宁自泊觉得他的头都要和身子分离了。
每一个吊死鬼的本能都是撕扯脖子上的束缚,可是宁自泊愣是没敢把手给放到蛇尾上把它拉开,只好胡乱的在空中使劲挥舞双手。
没打到蛇,反倒是给了来帮忙的木木一巴掌。
木木本想把铁棒从蛇身上拔下来,再对着七寸来一下,不成想刚抓住还没来得及使劲,就被宁自泊一个巴掌抽花了眼,直接滚到了一旁。
就着力道,铁棒也被木木带走,“噗嗤”一声,离开了蛇身。落在地上碰撞到了石头,发出“铛铛铛”的响声。
木木被这一跌,磕到石头上,磕的脑袋嗡嗡作响。
宁自泊真的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拧下来了。
失去了铁棒束缚的巨蛇一门心思要往水里走,而谢寻这个斯斯文文的人居然力气这么大,能拖住宁自泊不让他后退。
谢寻和巨蛇就像是在拔河,拔绳却是宁自泊这个人。
都说人临死前脑子里会转过无数个念想,宁自泊脑子里却只出现了一个场景。
他开始想象,由于脖颈不堪重负,谢寻最终只能夺回他的身体,而出于惯性,巨蛇一下失去了受力,猛地跌落水中,而他的头颅咕噜噜的漂浮在水上……
满目狰狞,死不瞑目,舌头吐得老长……
宁自泊都能想象到的场景,谢寻更能想象到。
他嘴巴微动,念着咒语,山风骤起,飒飒而来,激得蛇鳞一下子全竖了起来,好几片扎进了宁自泊的肉里,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外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苏掩华和代漱云不可能还安然在帐篷里睡着。
两人不约而同的从帐篷里出来,然后看到的就是谢寻和巨蛇的角逐。
宁自泊满脸通红,舌头吐得长长的,一副将死未死的模样。
两人不知所措,随手抄起石头就要上前。
熟料两人还没动作,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阴风,猛烈的让两人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代漱云的搬起的石头正好撞到了她的肚子上,脑门上还磕了一下,磕出了血。
眼睛闪过一片金星,花花的什么都看不清。
耳边传来的是苏掩华的尖叫。
苏掩华见到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鬼飘扬而来,带来巨大的阴风,吹的他的衣裳沙沙作响。
他浑身汗毛直立,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该做什么。
本能的将手上的石头打到红衣女鬼的身上,结果女鬼长长的指甲把石头划得四分五裂,反手一推,倒砸的苏掩华一脸血。
血迹滴进了眼睛里,苏掩华捂着脸看不清东西倒在地上。
女鬼很快就跑到了谢寻身边,谢寻沉声道,“解决它。”
她直立着脚尖荡到巨蛇身边,鲜红的指尖举起,然后一下子狠狠.插.进了蛇的身躯。
巨蛇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声,宁自泊觉得脖子上的桎梏力道减轻了一些,拼命地大喘着气。
“嘶拉”声从身后传来,那是切肉的声音。
宁自泊眼睛被勒的有点花看不见,但是耳朵此时却是异常灵敏。
他听着这声音毛骨悚然,又看不见,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逃走。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把他从石头上带了下来。
是谢寻的声音,“是我。”
这声音死板不带一丝起伏,此时此刻于宁自泊而言宛若天籁。
他拼命点头,险些就要哭出来,脚下失了力气,被谢寻拉得远了些。
“扑通”一声传来,而后掀起了巨大的水花打在宁自泊的身上,打湿了衣裳。
木木是最早回过神来的人,她看到一个红衣女鬼五指尖利划开了巨蛇的皮肉,泛着猩红,然后狠狠.扎进去,最后连鬼带蛇翻进了水里。
她连忙走过去,帮谢寻把宁自泊带回帐篷旁。
木木拉起代漱云,拍拍她的脸叫她回了神,然后见到了满脸是血的苏掩华。
真是可怜那张脸,本来貌美如花现在惨不忍睹。
好在没什么大碍,木木帮他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之后苏掩华忍住了痛睁开眼睛。
谢寻在把宁自泊带回来之后就没再管他,匆忙把五人的行李收拾好,一人一个背包扔过去,沉声道:“马上离开这里。”
几人手脚利落,知道此事情况紧急,火速背好背包,匆忙离开。
无人再理会宁自泊。
宁自泊本想着叫人搀扶他一下,可是无果,只好迈着害怕得发软的手脚努力跟上。
旅途搭伙,救你一次是道义,你要是穷矫情自己还要找死,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的命自己看顾,十万火急的时候谁还要来管你。
退一万步说,要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这个落在后头的,没准还能帮人挡上一挡,也不枉别人救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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