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说做个英雄

小说:好惨一世子 作者:城东废柴
    新的一年开始了,可是这皇宫却依旧的沉闷,似乎不论什么时候,皇宫内苑总是那么的阴沉肃穆,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的压抑。丝毫没有因为新年带来一丝改变。这几日天降了些许的微雪,不过地上已经看不到落雪了,只有屋檐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

    白天天气阴沉,导致夜晚天空一片漆黑,连隐约的星光都没有,只有皇宫的廊下无数盏风灯为这个清冷的宫阙带来些许的暖意。

    此刻皇宫的屋脊上急掠着两条人影,都是一身夜行衣,一人身形修长,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一人黑巾蒙面,身形稍矮。两人如魅般的自屋顶飞掠而过,片刻后落在了皇帝的寝宫外面。

    刘青给恒帝按着肩膀,手下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恒帝很是享受的闭着双目养神,手里摩挲着一个青玉瓷瓶,然后问刘青道:“安王最近可好些了?”

    刘青斟酌了片刻后道:“还是老样子,奴才去看过几次,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只是御医却也没有诊断出别的什么情况。飞鹰也没有情况传来。”

    恒帝长叹了一口气道:“他这病来得蹊跷啊,越是这样,朕的心里越是不安哪,刘青,你给飞鹰传话,让他盯紧点。这瓶美人醉找个机会让安王服了,早登极乐吧。”

    美人醉,一种剧毒药,闻起来无色无味,颜色亮似玉液,服过后面色泛红,似美人醉酒般安详,无声无息的死去。故名美人醉。

    恒帝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白日里恒帝在御书房批折子的时候,翻到最后一本折子,忽然折子中掉下了一张纸条:安王装病勾结北狄欲反。

    字体苍劲狂野,但是显然与写折子的不是同一人。

    李焱这么恍恍惚惚的就想到了三年前太子偷溜出宫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可真是人心惶惶呢,似乎,他还罚了罪魁祸首抄了五百遍道德经。

    那五百遍,字可写的没有这么好!

    长明宫内的气氛很凝重,浓黑的夜色,烛火明灭,恒帝宽大的龙袍曳过地面,向着床榻走去,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刘青扶着他,桌上的烛火忽的闪了下,似是微风轻拂而过。

    忽的,两柄寒光似水的长剑从床边递出,划破了层层夜幕疾刺向恒帝,两条黑影一左一右攻了出来,“陛下小心。”刘青喊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一掌拍出,震歪了长剑的方向。恒帝向旁边一跃,已经抽出悬挂于床边的宝剑刺向了旁边的银面人。

    “来人啊,护驾。”喊出这句的时候,刘青已经同另一个蒙面人缠斗在一起了,跟恒帝持剑而斗的银面人招招都是毙命之举,眼见恒帝已经独木难支了,银面人只要一剑就可以贯穿他的胸腹,这边刘青已经弃了蒙面人,气沉丹田全力一掌击于银面人的背后,都不管自己背后空门大开。

    另一个蒙面人急了,他没有想到,刘青会不顾自己的死活去救恒帝,眼下已经来不及□□去救银面人了,只好一掌拍向刘青的手臂,想着可以卸下几分力道,猛然银光疾闪,刘青袖中的铁蒺藜已经飞出来了,直奔蒙面人胸口而去,而此时银面人似乎根本不顾及身后的那一掌,依旧把长剑往恒帝胸口喂去,誓有不死不休之意。

    蒙面人侧身躲开了铁蒺藜,双掌的攻势却没有停下来,掌风飘飘,终是把刘青的手臂震歪了几寸,刘青的掌力只有六分打到了银面人的背上,银面人忍痛受了这一掌,长剑刺中恒帝的胸口,却发现,竟然无法刺进一分,他长剑横扫,挑破龙袍,里面赫然露出一件金丝软甲。

    那个蒙面人又是一掌拍到刘青空门大露的背上,刘青转过身去全力应战,却不防蒙面人只是虚晃一招,手中长剑已朝恒帝面门攻去,恒帝后退两步,举剑隔开了攻过来的长剑,银面人手中的剑便顺势下划,划破了恒帝的大腿。刘青飞起一脚踢来,银面人闪了开去。

    两个黑衣人从窗户跳出去了,长命宫外已经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了,羽林军已经把长明宫团团包围了,弓箭手里三层外三层,宫门已经被侍卫强行撞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箭雨绵延而来。

    两名黑衣人借着对皇宫位置的熟悉,左拐右偏,便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

    长明宫内跪着御前侍卫统领,面如土色,恒帝已经换过了衣服,包扎好伤口,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明灭的烛光衬出了恒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御前侍卫统领知道自己死定了,皇宫出了刺客,这是多大的罪名,估计够自己死十次不止了。

    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许久,侍卫统领都快吓尿裤子了。

    “下去吧。”恒帝对他却挥了挥手,羽林军统领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恒帝再次叫他退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相信自己逃过一劫了,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恒帝居然没有追究,这真是奇迹。

    恒帝抿了口茶道:“刘青,你怎么看?你认为会是丧门的人么?”

    刘青接过恒帝的茶杯道:“刚才那个跟奴才交手的黑衣人,让奴才想起了一个人,前朝的秦九。”

    “秦九?赵睢的贴身内侍?”

    这个人一身功夫阴柔邪魅,当初深得赵睢信任。也是他带着皇后与太子逃跑的。

    “奴才也只是揣测,只是身法招式有些像。毕竟当初他随皇后被平南王斩杀了,可能是奴才想多了。”刘青道

    恒帝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提笔写了一张纸递给刘青道:“让暗卫都出动吧,去查查这个丧门的底细,纵然是你看错了,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种组织,还是没有的好。”

    顿了顿又道:“还有,再仔细去查查当年跟随燕天宏去围剿前皇后朱氏的人。恒帝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光,“燕天宏,你最好没有给朕玩花样。”

    燕瀛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饼一般,这么寂静的黑夜,本应该是正适合安眠的,奈何他就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用小泥巴的话就是说,他标准的是享清福享多了,那些个庄稼人,哪个不是每天只要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

    燕瀛泽也觉得自己是没治了,躺在床上干瞪眼半夜后,终于自己都受不了了,爬起来往外走去,想去喝点酒,走到大门口背着手仰望了一下夜空,漆黑如墨,这个时候还能开门的,估计也就只有秦楼楚馆了。

    可是这世子殿下转性子了,最近不爱去那些风月场所了。去白子羽那边,人家肯定已经睡下了。

    前面隐约传来呼喝声,不一会儿火光熠熠,一队羽林军从门口而过,燕瀛泽奇怪了,心想这羽林军什么时候变得勤快了,还半夜操练的啊?不一会儿又一队羽林军过去了,燕瀛泽觉得不对,他们口中似乎是叫着的:“快点,别让刺客跑了。”

    风吹过,惊起了门边百年朱槿树上的一只寒鸦,大黄趴在地下仰起头对着朱瑾树懒洋洋的叫了几声,又低头梦周公去了。燕瀛泽望向了朱瑾树顶端眸光微闪。

    “刺客?”燕瀛泽来劲了,刚好第三队羽林军过来了,前面带队的小队长燕瀛泽认识,以前在一起喝过花酒。他拉过那个小队长问道:“你们这半夜三更的做什么?扰民呢?”

    见是燕瀛泽,小队长笑着答道“世子殿下这是要出去还是出去了刚回来啊?今晚上皇宫出现了刺客,我们在抓刺客。”说罢跟上前面的队伍,还不忘嘱咐燕瀛泽道:“殿下您若是刚回来就早点歇息吧,您要是准备出去,我看还是算了吧。外面不安全。”

    燕瀛泽道了谢,关了大门抬头瞅了朱槿树一眼,准备回去继续当一张煎饼。门房里传来老魏的询问声,燕瀛泽刚答道没事,然后,然后,门旁边的大树上就滑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准确的说是掉下来。

    燕瀛泽吓了一跳,提着灯笼仔细打量,夜行衣,面具,剑,剑尖上还有血迹,那个银面人一手手捂住胸口一手以剑撑地,就这么望着燕瀛泽,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嘴唇惨白,唇角蜿蜒着一缕血迹,燕瀛泽也就那么望着银面人,良久,唇角勾起:“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银面人捂住胸口往前跨了一步道:“咳咳,是的,受伤了,怎么,世子殿下是准备拿我去邀功请赏?”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的声音晦涩暗哑。

    燕瀛泽摸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得一脸无耻状:“嗯,不错,居然还知道我是谁。你藏在树上我本来还想当没有发现的,可是你自己跌倒我面前来了,那本世子是该好好考虑下该拿你去换什么。”

    “咳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从银面人的喉咙冒了出来,嘴角又沁过一丝血迹。他的呼吸明显开始不匀起来。

    “当然,你如果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求一下我,我也还是可以考虑放了你的哈。”燕瀛泽说了一句自认为比较中肯话。

    “咳咳……呵呵,你这个笑话貌似不好笑啊。”银面人道。

    外面传来了呼喝声,是羽林军还在找人,“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来,外面有人吼叫道:“速速开门,奉命搜查刺客。”

    老魏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跨出房门,边走边发牢骚:“闹什么,也不看看这儿是哪里,敢在王府门口……”剩下的话被眼前的景象给噎住了,他家的世子殿下,面前还站着个黑衣人,这是哪出?睡眼惺忪立马变成了精神抖擞。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了,吼叫声一次比一次大,门环也扣得一次比一次响,到后来简直就是用砸的。似乎不论什么时候,这些军爷都学不会温柔一些。燕瀛泽皱了皱眉。

    老魏觑了一眼燕瀛泽,以眼神询问该怎么办,燕瀛泽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去开门,老魏又指了指银面人,燕瀛泽摇了摇头,解下身后大氅兜头盖脸的往下一盖,再顺便把他手里的长剑扔到了那几盆长势正好的万年青后面,然后长臂一揽,那个银面人就这么被他圈在了怀里。

    银面人挣扎了一下,燕瀛泽轻声道:“不想死就别动。”。

    门开了,外面的侍卫一涌而进,带头的队长正是刚才叮嘱燕瀛泽之人,看见燕瀛泽立在门口,待看见他怀中还搂着一个人时,面上了然了,这个世子殿下还真是风流,人都带回家里来了,遂赔小心的的道:“世子殿下见谅,我们奉命来搜查刺客,没有打扰到您吧?”

    燕瀛泽不动声色的搂紧了怀中的人,挑了挑眉道:“你们随便搜,我这里没有刺客,只有美人,你们动静轻些,可别吓坏了我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吓坏了她,我的心情会很好。”那么云淡风轻的话从燕瀛泽的嘴里出来,仿佛只是谈论天气般自然,却让那个百夫长不寒而栗。

    百夫长纵然被吓得够呛,还是象征性的意思了一下,门里门外的跑了几趟,没有搜到任何东西,便给燕瀛泽边鞠躬边道歉的撤了,听到喧闹声远去,银面人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站起来,手里没了剑的支撑,略微的有些摇晃。

    银面人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道:“大恩不言谢!”

    “不是吧,这么老土的话,你最起码也该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燕瀛泽笑得痞气。

    银面人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燕瀛泽就那么盯着他,看着他一步三晃的走,然后揉了揉头发道:“你还真是个硬骨头,伤成这样还走,看来方才也是白救你了。”

    银面人冷声答道:“不走难道真的呆在这里以身相许?”

    燕瀛泽彻底无语了,摇了摇头去一把把银面人拉了回来,朝内院走去,边走边叨叨:“你还真是倔,我开个玩笑罢了,和子羽一样的不禁逗的……”。

    把银面人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吩咐老魏打了一盆水来,再去库房把平时疗伤的药物瓶瓶罐罐的抱了一大堆来,然后他看一瓶扔一瓶,再看一瓶再扔一瓶,如此反复几次,把抱过来的一堆东西都给扔地下去了,银面人喘着气不解的看着他。

    燕瀛泽一边转圈一边嘟哝道:“都是治外伤的,怎么办?”

    燕王府的药只有治外伤的,可是这个银面人受的却是内伤。

    他又走了几圈猛地一拍头道:“看来只有找他来了。”

    “你,做什么去?”这是一个疑问句。

    燕瀛泽白了银面人一眼道:“找人救你。”

    “找谁?”

    “唉呀,白子羽,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先等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罢就准备跨出门去。

    燕瀛泽心道,找大夫恐怕也不太靠谱,想来想去只有白子羽才可靠。至于为何会直接想到白子羽,燕瀛泽前十九年的人生阅历,给不了答案。只是这短短数月,他的人生,因为有了白子羽而不同。

    他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已经被银面人拉回来了,银面人没有别的语言只有两个字:“不用。”而且还很生硬。

    “为什么啊?怕我找的人不安全么?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燕瀛泽没好气的问。

    “你,凭什么,就,相信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出卖你?”喘息声很严重。估计一拉之下用的力气太大。

    “因为我相信他。”燕瀛泽又没好气的道。

    “还真是天真。”银面人不屑。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了。

    静默了片刻银面人道:“我死不了,烦你帮我守一下,半个时辰就好。”

    燕瀛泽没有说话,绞了帕子递给他让他擦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银面人盘膝坐在燕瀛泽的床上,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燕瀛泽盯着这个银面人看了许久,兴许是伤得太重,他的汗水顺着下巴淌了下来,燕瀛泽只好又绞了帕子帮他把汗水擦去,手指碰到银面具上,有些许的冰凉。他有了想把这个面具摘下来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也不是个小人。纵然要看,也让他自己自愿的摘下来吧。

    然后他就坐在桌子上继续看着银面人,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燕瀛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满屋子的打量了几眼,那个银面人已不知所踪,书案上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字:容后再报。

    若不是这四个字,燕瀛泽还真的以为自己做了一个英雄梦呢。

    燕瀛泽嗤了一声吐出来一个字:“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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