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丶幸逢
这头,李赫为了避免被发现,於是将老爹连拖带拉地抱上了轮椅,解除身上的武装,学起丧尸走路的模样,将老爹推到了一处像是通风口的角落里躲藏。
「该死,从下来到现在,就一直与外界联系不上,也不知是装备或系统的问题,还是讯号受到干扰屏蔽,看来得靠自己了。」
正自嘀咕,突然,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自眼前晃过,吸引了李赫的注意。他连忙将老爹靠墙安置妥当,跟上窥察。从身形来看,是名女子,只见那人在前方转角处驻足了一会儿,神情惊恐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旋即朝走道的另一头奔去。
女子顾盼之际,一回头,李赫终於得以窥见其庐山真颜,然而这惊鸿一瞥,却让他无比震惊丶久久不能自己。
「善喜,是善喜?真的是善喜?」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揣测,李赫拔腿狂奔,跟在女子身後拼命追去。
「善喜,等等我呀善喜,善喜……!」
几经追逐,好不容易终於在某个转角拦住了那名女子。李赫自背後紧紧箍住了女子的肩膀,为防尖叫引来注意,连忙一手将其嘴捂住,孰料此举反而更加引起怀中女子的恐慌,吓得她不停挣扎丶惊呼不已。李赫连忙将女子的头扳了过来,将脸凑上,让对方得以看清自己。
「唔唔……唔唔唔唔……唔……!」
「是我,是我呀老婆!是我,李赫,我终於找到妳了,别怕,看着我丶看着我!」
「唔哇啊啊啊……你谁呀?干嘛抓着我?放手丶放手呀……!」
「善喜……我是妳老公,李赫呀!」
「谁?什麽老公?谁是李赫?」
「妳……不认得我了?」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得什麽李赫,我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鬼地方,我什麽都不记得,什麽都不知道丶不知道丶不知道……呜呜呜呜……我……什……麽……都……不……知……道……咿咿……呜哇啊啊啊啊……!」
「好丶好,别怕丶别怕,没事丶没事了,我在这丶我在这。」
「我到底怎麽了?这是什麽地方?为什麽我会在这里?」
「不管怎样,能再见到妳活着,就好。」
「什麽?什麽『活着』?难道我死了吗?」
「总之,咱们先出去,先从这里再说,出去再说,哦!」
惨遭邪灵捉弄丶残忍迫离的两人,此刻终得重聚,奈何伊人再见却已不识,李赫也只能挺起胸膛丶腾出臂弯,将爱妻拥在怀中,在阴暗的甬道里紧紧依偎丶跪地同泣。此时的李赫,终於明白了【维心会】会众,那些使者们口中「以私害公」的「脱法鼠辈」丶逃亡者,面对前生挚爱时的处境与真实感受。
「原来,是这样的……。」
五十九丶地宫
另一头,我追着「转生人」,一路瞬移到某处,却意外发现了一存放人形的房间。有别於其他宿体存放处,这里储存的全是院方人员的人形,从正副院长丶秘书丶警卫丶医护人员……甚至连上次带路的肥婆亦在列,只是这回见到的,已是一具躺在筒状容器里,闭目沉睡丶动也不动的躯壳。
「天哪!看来连院方的人也都只是【神国】的幌子,不过至少现在知道肥婆去哪了。话说回来,为什麽上次来时都没发现呢?就算我看不出,傩神姊姊应该也会察觉吧!」
正自纳闷,姊姊立刻在脑海中给了答案。
(上次来时,确实没发现异状,当时的院方人员都还是生人,很可能是因我出面剿灭了恶鬼丶救出金侁,引起了【神国】的紧张,故於其後「亡羊补牢」,决定亲手掌控院方人员,才将他们全制成了人形,再由自家恶鬼替上。)
姊姊的说法虽属臆测,却不失逻辑。
一转眼,我又感受到了「转生人」特有的气息,果然才一抬头,便见到那女人的身影自我眼前一晃而过。
「真是厉害,这家伙肯定受过良好的训练,虽然看似不懂瞬移,身手却十分矫健,速度飞快,还能接连躲过官方丶叔叔,甚至是我的追捕,脑筋应该也挺不错。」
(这样的人才,却甘为【神国】爪牙,真是令人惋惜。)
(原来姊姊也这麽觉得。)
(不过,这样的速度与身手,除了训练,多半还是靠了药物的帮忙。)
(药物?)
(仔细体察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回想先前见闻的药物制程,便不难比对出与药剂原料相似的成分。)
(哇!姊姊真了不起,观察得这麽仔细。)
(要成为一个好的追缉者,「观察入微」丶「明察秋毫」是必备的素养。)
(简单地说就是她身上有药剂的气息和味道,对吧?)
(大致如是。)(噢!这样我懂了,不过这麽细腻的功夫还真有点难。)
(慢慢来吧!这是妳一定得学的。)
「唉!要是能预先知道她人往哪去就好了,起码有点头绪,好过现在这样瞎猜盲追。不过这家伙也真能躲,简直跟老鼠一样滑溜,神出鬼没,明明已经见到身影,瞬移过去,却又消失不见丶去向莫明,真麻烦。」
一边抱怨,一边忙着追人,好在有姊姊在脑海里帮忙下指导棋,才让我堪堪赶上,可惜总是差了那麽一步,眼看人已将及,却每每被她一溜烟躲掉,一错身丶一转弯,便不见踪影,让我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会隐形,还是在附近藏了许多暗门,就像戏剧里演的忍者村一样。
没想到追着追着,竟来到了一处像是大门入口的地方。放眼望去,一座石砌拱桥横亘在像是护城河的水道之上,连接着两端。桥下则是一条流着腥臭血水的赤色沟渠,一些罹难者的尸骸在川中漂浮丶载浮载沉,仔细观察,还能见到水中有不明的黑色条状生物潜伏,身径十分粗大,若蛟似蟒,黄目血口,墨鳞铁鳍,悠游穿梭於血川尸骨之间。
我一边皱着鼻子,一边朝桥面走去。只见桥首立着两头石狮,龇牙咧嘴丶镇守左右。桥的两侧设有石制栏杆,杆柱上分别站着一尊尊像是鬼王的护法雕像,张牙舞爪丶相貌威武,双排合计,共一十八座,姿态各有千秋,目光却一致朝上丶向着大门,作瞻仰状。
然而就在我一脚踏上桥首之际,包括石狮在内的所有雕像,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将目光全集中在我身上,且个个摆出了威吓之姿丶目露凶光,就连石狮也亮牙掀爪,作势欲袭,喉咙里还不断发出「呜呜」低吼。
虽然这「万众瞩目」的阵仗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这些家伙「欠缺教养」的态度却让我有些不爽,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票装模作样的东西。
首先便拿最靠近我的石狮开刀,大脚朝它鼻头一踹,石狮旋即捂鼻皱面,「唔唔」地趴了下去,接着又朝另一只的肚上一踢,小畜牲登时应声倒地,缩在地上捧腹哀号,桥上的鬼尊们见状,无不瞠目结舌丶愣若木鸡,下一秒立刻回身摆头,顾左盼右丶或仰或俯,佯作无睹,没一个敢再多看我一眼。
不过我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些家伙,决定好好给它们来个「下马威」,於是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忽然「阿达--!」一吼,回身一记跳後踢,便朝着其中一只鬼尊脸上蹬去,只闻「磅」的一声巨响,中招的鬼尊立刻喷飞出去,整座雕像齐根断裂,不一会儿,就连桥柱上仅存的基座也开始出现龟裂,裂痕间续发出「劈啪」声响,逐渐伸展,最後竟连柱带杆「喀啦喀啦」地整块崩落,全坠入了沟里。
「哼!跟老娘摆架子丶显威风?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当我是病猫?」
「不过这石雕和桥柱未免也太脆弱了吧?根本是豆腐渣工程啊!」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留下两排惨遭霸凌的雕刻伪物,兀自在原处掩面瑟缩丶颤抖啜泣。
过了桥,便来到一扇红漆大门前,上头还镶着一对巨大的鬼面铜环。不知是否刚刚几脚踹出了名气,正抬腿欲踹,大门便「咿呀」一声自动开启,省了我不少麻烦。
虽然对方敞门相迎,不过这鬼地方机关处处,一时间也未敢大意,於是停下脚步,在门边探头探脑丶驻足观望。瞧了一会儿,没什麽动静,这才大起胆子,跨过门槛,朝里迈进。
没想到才一进门,就看见了两双大脚分立左右,循之仰望,赫见上头竟隐约有两张大脸,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定睛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座巨大雕像,身形巍峨,高耸至顶,狰面獠牙,怒目圆睁,三头六臂,各执干戈,与之前的鬼尊一般,均作威武凶吓之姿,环顾四周,方知原来还有两尊在後,四方分立,料是天王金刚之流的塑像。外观看似泥塑,放眼望去,却是邪气蒸腾,四对大眼更是跟着我的行止移动丶紧盯不放。
「看啥?以为个儿高我就怕你?」
话声甫毕,【天刑剑】应手而出,照着其中一尊天王的脚丫子就地一插,顶上立刻传来「哇啊啊啊啊--!」的凄厉哀号,接着一阵天摇地动丶飞沙走石,连屋顶都险些被掀翻。待烟雾散去,原本紧临身旁的天王金刚们跑得一个不剩,四下张望,才在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发现了四位「大神」的身影,虽然体形依旧巨大,却都蜷缩成一团,抱头掩耳丶遮目屈膝,不敢妄动分毫,原本嚣张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真没用,随便扎一下就逃得老远,个儿那麽大,却胆小如鼠,【神国】是不是都没人了?居然派这种货色看门,呿!」
修理完了守门的四大「缩」刚,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大摇大摆地径自朝殿内晃去。一路上没见到那转生女的影子,倒是对里头的纵深与摆设叹为观止。
挑高的天顶,宽敞的平面,硕大的巨柱林立其间,宫阙嵯峨,雕梁画栋,龙飞凤舞,江山横陈,大大小小丶各式各样的奇石异木丶雕刻艺品,整齐地陈列在殿内各处,让人目不暇给。当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於铺设在地面正中的大红地毡,自门口一路延伸到了殿内深处。
「哇欧!这什麽地方啊?好大丶好漂亮呀!」目睹眼前的壮观景致,不禁赞叹。难掩心中好奇,我加大了脚步,沿着地上红毯走去,不意两旁的灯火竟也随着我的脚步,一盏一盏渐次亮起,顿时视野大开,径途昭然。
「哇!这油灯虽然看起来相当古老,却是全自动感应点燃啊!不仅充分发挥了现代科技的便利性,还透过复古混搭,完美结合实物与术法的应用,呈现出後现代主义解构重塑的精神,真是好艺术丶好氛围,好油灯,实在是太好啦!天哪!为何让我遇见这麽好的油灯?就像无意间吃上了一口好叉烧丶好炒饭,这麽好的灯,要是以後再也见不到,教人该怎麽活下去?噢买尬!这实在是太黯然丶太销魂了……!」
正自抱着「黯然消魂灯」的灯杆磨蹭,转眼才发现自己已到了正殿。呈现面前的,是如古代皇宫殿前所设的御龙丹墀,细观之,但见腾龙踞云,口吐真珠,盘身摆尾,五爪威扬,可谓气势磅礴。墀顶则有九转升阶,扶摇直上,龙座正中,杖仪扉立,云屏环抱,朱栏凭倚,一室金碧,夺目辉煌。
「不过,这偌大的宫殿,怎麽连个人影也没有?」话才刚说完,便感觉到身後有人靠近,蓦然回首,乍见来者,登时大惊,瞠目结舌丶呆立现场,久不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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