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丶勾串
(首尔人民医院金侁的病房)
另一头,梦仙奶奶早已先一步抵达医院,没想到才踏入院区,就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担心自己身分曝光,为掩人耳目,於是特意改变了装容,藉由梦遁进入病房区。
想不到才来到楼层走廊,就立刻感受到强烈的恶鬼气息,走近金侁的病房,从门边朝里一探,赫见黑压压一大群恶鬼,正交叠围绕在金侁的身边,张牙舞爪丶争先恐後地想分食金侁的灵魂,但仔细一看,就在恶鬼形成的乌团黑影中,似乎有东西正不断地在扭动丶挣扎着。
是那头貌似老虎的恶煞凶神,如今却因凭依在一只小熊里,被恶鬼们扔来扔去丶拉扯凌虐丶上下玩弄着。话说这麽大一只老虎,困在小小的玩具熊里,实在也太委屈它了,不过堂堂镇西大元帅丶横扫千军的西白虎,怎麽会……
「哇啊!救救救……救命啊!俺可是严重警告过你们了,别看老子『虎落鸡汤』(编按:其实祂想说的是『虎落平阳』,不过……你知道的。)好欺负,等俺入了金身,一定把你们全都……哎哎哎!别抠丶别抠,好痒丶好痒啊!哎哟呼呼呼……俺的脚底……哎呦呼呼……俺的肚子……!
喂丶喂!这这……这手俺还得留着用,不能吃的……哎呀啊啊啊!脚丶脚也不行,俺有脚臭,不好吃,啃不得也……哎哟呼呼!不是说好不打脸的吗?俺还得靠这张脸吃饭哪……!哎哟丶哎哟哟……!哇!我受不了啦……!救--命--啊!」
(唉!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什麽,简直不堪入目丶惨不忍睹。)
恶鬼似乎察觉了有非人靠近,纷纷停手,转向伫立在房门口外的老太婆。
「您也来啦!老妖婆。」
「别乱叫,人家可是主人的座上宾,要叫『尊座』,什麽老妖婆?没礼貌,被主人知道了,吃不完兜着走了你。」
「是呀!主人要是知道你对他的座宾无礼,肯定要把你吸乾,扔到粪坑里当草纸了。」
「哇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无礼,请尊座大人恕罪!」
「你们在这里干什麽?」
「回大人的话,我们可是奉了主人的命令,专程来『伺候』这家伙的。」
「主人说了,这家伙的魂魄和神识,随我等分食摆布,至於大人您要的东西,自然归您,我们绝不会妄动分毫的。」
「是呀!好东西可要先分清楚,别抢成一团,坏了大夥儿兴致。」
「怎麽样?要不要也来一口?别老吞什麽梦了,试试人魂的滋味,好美味的。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啊丶是啊!」「就是就是,咿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这帮愚蠢的东西,会坏了我的好事。)
「这家伙又是怎麽回事?」
老太婆面无表情,冷冷地指着被恶鬼抬在空中,差点被五马分尸,四肢不停扭动挣扎的小 Bu(白虎)。
「这家伙给金侁上了护符,没办法动手,正在逼它解封呢!」
「原来……侬是一夥的?俺就知道,侬这老妖婆,肯定不是好东西。快叫这些混X给俺放开,不然等俺回归金身,一定把它们通通灭了,一个不留!」
「你不是什麽……天上的星宿丶西方白虎星吗?这麽有本事,怎麽不自个儿来,还得劳驾老身?呵呵呵呵!」老太婆一边将脸凑近,手指逗了逗小Bu(白虎)的脸,一边冷笑道。
「侬!侬这卑鄙的东西,贱货!叛徒!该死的老妖婆!」
「撂话前,可得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啊!小猫熊。」
「侬……侬说谁是猫熊?俺才不是什麽猫熊!俺丶俺……」
「不想死的话,就闭上你的嘴。」
「侬……唔唔唔……唔唔……!」
「我说,闭——嘴——!」
只见魇婆一把扣住小Bu(白虎)的嘴,抓到了面前,随即伸出小指,细长的指甲吋吋变长,成了如针一般尖锐的爪子,接着便像戳巫毒娃娃一样,缓缓地将指甲扎入小Bu(白虎)的太阳穴,直入脑门。
「哇啊啊啊——!」一声哀号後,小Bu(白虎)便没了声息,接着开始全身抽搐丶四肢僵直,喉咙里不断冒出「呃呃呃呃……啊啊啊啊……」的□□声,彷佛正承受着肉眼看不见的极端痛苦。
「嘻嘻嘻!这要是人的话,恐怕要口吐白沫丶屎尿喷流了。」
「是呀是呀!说到刑求拷问,除了主人,可是无人能出尊座之右。」
「就是就是。」
「是什麽是?就知道『是是是』,你试过了?」「要不,你试试?」
「神经病,当我是那个奇葩被虐狂肥宝吗?鬼才要试。」
「你不就是鬼罗?」
「难道你不是吗?你有资格说我?」
「我说,现在到底还吃不吃人?」
「@#$%^&*~~……」
(话说那家伙平时追得可紧,怎偏偏这时候却不见踪影了?)
十六丶黑暗
突然,房内的所有「人」全停止了动作,鸦雀无声。
「尊座大人,您也感觉到了吧?」
「嗯!跟班的没来,倒是阎王来了。」
「什麽?阎王来了?真假?」
「那是比喻呀比喻,这白痴!」
「尊座,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咳丶咳……那个,老身要先离开了,不想被屠杀碎尸丶扔进地狱里的,最好脚底抹油,逃快点。」
「什麽?真有这麽可怕?」
「太夸张了,是唬人的吧?到底是什麽样的家伙?」
「我也要溜了,你自个儿留在这慢慢研究吧!」
「咦?尊座大人呢?」
「唉!说到逃命,尊座大人开溜的本事同样无人能出其右啊!」
话声甫毕,四周顿时陷入黑暗,一片死寂。
「搞什麽?」「喂!谁把灯关了?还不快点打开!」
「开……开关在哪?」
「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看是停电,医院肯定没缴电费,线被人给剪了。」
「这麽大间医院会没钱缴电费?说什麽鬼话?」
「我说没缴又不是说没钱,何况鬼说的本来就是鬼话,有什麽……」
「嘘!别吵,来了!」
「什……什麽来了?」「大姨妈来了?」「X你的,是你妈来了。」
「我妈来了?在哪?」
「我X……!」
接着,门外便传来了诡异的声响,划破了寂静。
「匡琅琅……匡琅琅……」的锒铛拖曳声,夹杂着「咕隆咚…… 咕隆咚……」的硬物碰撞丶拖行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间,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自遥远的彼端,缓缓迫近。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尸臭味,弥漫了整个空间。
「哇!这尸臭味,是不是又有什麽好吃的?」「吃你个头!就知道吃。」
「好……好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到处都是。」
「呜呜呜!我好怕,别吓我!」
「没用的东西,从来只有恶鬼吓人,哪有人吓恶鬼的?瞧你们这副德性,也算是恶鬼吗?真是丢人现……」
没想到「眼」字还没出口,发话的恶鬼便没了脑袋,接着身躯也被大卸八块,随即被黑暗吞没。
「哇!妈呀!救命啊!」
「谁?是谁?给我出……噗恶恶恶……!」
呛声未止,喊话的恶鬼立刻遭逢相同的厄运,只见他先是口吐绿血丶呆立现场,胸口处穿出了一只爪子,腥臭的黑绿汁液自胸口及脸上各处孔窍汩汩流出,接着全身便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掐住丶用力拧转一般,慢慢被挤压丶捏爆,污液洒了周遭同伴一身,惊呼声登时四起。
「阎……王……要……你……三……更……死,
谁……能……留……你……到……五……更……?」
诡异莫名的口号不知从何而来,令人闻之不寒而栗,即使是恶鬼,亦无不色变。
「哇!妈妈妈……妈呀!不玩啦!我要回家……!」
「救救救……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又一只恶鬼惨遭毒手,被活生生拖进了黑暗中,接着便传来「喀吱喀吱」的啃咬丶咀嚼声,彷佛有人正躲在深不见底的黑暗角落里大快朵颐,还伴随着「唏哩呼噜」的啜饮声,一听便知猎物已被吃乾抹净。
「啧!全是……渣滓……呸!」沙哑的声音透露着不耐,显然对口中的食物不甚满意。
「是……是那个来自地狱丶号称『深渊万鬼屠』的【无生】大人……!」
「嘘!别说!千万不能提它的名字,会被杀的!」
「真……真的是那家伙?」
「这种……货色,塞……牙缝……都……不够。」抱怨的话声越来越近,尸臭味也越来越浓,然而黑暗依旧垄罩着整个房间,连恶鬼也无能看清。
「听说……恶鬼……就算……被分尸……也不会……马上死,真想……试试。」
「哇啊!不要丶不要……!救救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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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恩淑和李赫也已来到【首尔人民医院】。
虽然医院本是生死之地,阴气汇聚在所难免,然而和魇婆如出一辙,才刚步入院区,恩淑便已察觉到氛围有异,就在院内的某处,充斥着异常的凶邪气息。恩淑顿感不妙,连忙朝医院楼上奔去。李赫虽然不明所以,但看恩淑神情紧张,心知有异,於是也赶紧大步跟上。
「叔叔,您感觉到了吗?医院里有古怪。」
「什麽?什麽古怪?」
「有不好的东西,极端凶残丶嗜杀的不祥之物,就在医院里的某处,感觉就像……从地狱里窜出的怪物一样,正在吞噬另一股邪恶势力。」
「真丶真假?别吓我,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恩淑没有答话,兀自闭上眼,专注地搜寻着气息的来源,过了一会儿,只见她两眼一张,立即拔腿朝直奔楼梯间,李赫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那邪恶凶险的气息,正是来自爸爸所在的位置,我得快点!)
一口气冲到了病房区所在的楼层,大气还没喘一口,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猛地打开安全门一看,赫见整个楼层一片漆黑,毫无光源,就连挂在墙上的紧急照明灯也没亮,和之前通过丶灯火通明的楼层有如天壤之别,彷佛只有这层楼停电一般。然而若是停电,怎会连紧急照明也失能?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没想到更诡异的还在後头。
即使是来自背後楼梯间的光源,也只能照亮几步的距离,等安全门一关上,几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怎麽办?我身上没带手电筒,也没有什麽可以发光的工具。」
「叔叔,用这个。」
幸好我随身携带了老爹送我的「个人秘书」,还有叔叔的通讯卡。我将叔叔的卡递给他,让他贴在额头上,一声指令,卡片立刻启动照明模式,化身探照灯,虽然并非一片光明,不过起码还能勉强看到眼前的路。看来使者说的没错,只要叔叔的枪还在他身上,接触现世中的物质应该不成问题,要是没了枪,这卡恐怕就贴不住了。
我也依样画葫芦,将自己的卡贴在额头上,启动光源,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後,摸着黑慢慢朝父亲的病房前进。
走了几步,叔叔突然从背後拉住我,从腰间倏地掏出了配枪,一边警戒,一边沿着墙缓缓移动。
「叔叔也感觉到了吧?」
「嗯!妳说的没错,虽然不知道是什麽情况,但确实感觉前面有危险。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只觉得全身汗毛直竖丶背脊发凉。」
「别说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手脚也直发抖。」
「害怕吗?躲到我身後,叔叔会保护妳。」
「呵呵呵!」
「笑什麽?亏妳还笑得出来。」
「没什麽,只是觉得叔叔很有趣。」
「什麽?」「没事。」
看着李赫叔叔明明不住发抖,却还一本正经地说着大话,不觉莞尔;但他那即使面对未知的恐怖,依旧勇往直前,甚至不忘保护「弱小」的样子,又不免让人心生敬佩。
(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不过,叔叔生前肯定是个英勇又有担当的刑警,嗯!一定是这样。)
我於是听话地躲到了叔叔背後,跟着他一步步缓缓前进。
黑暗中不见半个人影,整个楼层出奇的安静,静悄悄丶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平常在医院里随处可见丶四处游荡的「乡民」们,也一个不见丶踪影全无。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好不容易移动到护理站,算是真正进入了病房区,这才终於看见了几个「人」。然而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些所谓的「人」,其实是一道道白影,全都动也不动地停留在某个动作。环顾四周,赫然惊见周遭所有的人事物,均已被冻结在某个瞬间,而那一道道的白影,应该就是还活着的生人。
(这幅景象,感觉好熟悉,该不会……)
整条走道……甚至是整个楼层里,会动丶能动的,就只剩下我和李赫叔叔了。
叔叔始终维持着持枪警戒的姿势,枪口瞄准前方,全神贯注丶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我的视线也悄悄地越过了他的腰间和肩膀,密切观察前方的状况,馀光则扫向四周,并不时回头注意身後,毕竟,这里已只剩下我和叔叔俩,没有别的奥援,真可谓「唇亡齿寒」。
(不好,爸爸会不会有危险?还有虎爷和老太婆,不知祂们会不会出事?)
迎面而来的恐怖与压迫感,让我不禁担心起病房里那几位的安危。
虽然难掩心中恐惧和满腹疑惑,不过一路倒也平安无事,总算勉强撑到了父亲的病房门口,然而紧张的情绪并未因此松懈。从房门的玻璃窗看进去,里头像是罩了层黑幕般丶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东西,也无从得知房内的动静。
正思索着该不该贸然进去,李赫叔叔却早已大着胆子,一手持枪,一手朝门把伸去。
「要开门了,当心点。」
「是,叔叔。」
「一丶二丶三,开……咦?」
叔叔一数到「三」,便试图将门开启,孰料门板却纹风不动,接连试了几次,依然如此,不管叔叔多麽用力丶如何尝试,门板仍旧不动如山。
「怎会这样?这门,好像被什麽东西吸住了一样,动也不动,完全打不开。」
「我来试试。」
「嗯……哇啊!妳妳妳……」叔叔应了一声,没想到才一回头,却像见鬼一样,整个人弹了开来,手指着我,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嗯?我怎麽了,叔叔?」看着叔叔惊异的表情,我连忙顺着他的手指,检视了一下自己,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全身笼罩在青色火焰之中。
(唉!不能怪叔叔,今晚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诡异惊骇的一夜了。)
「啊丶啊!没事的叔叔,我有时候一紧张,就会这样自己来点烤火,这个……多多『自燃』,消耗点脂肪,有益身心健康嘛!您说是不是?
而且正所谓『燃烧自己丶照亮别人』,如您所见,现在这里这麽暗,天气又这麽冷,这时候就非常需要有人『发光发热』,来点那个什麽……照明嘛!是不是?欸!总之,您懂的,嘿嘿嘿……!」
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鬼扯什麽,不过对於「瞎掰」这事,我倒还算有点自信。
为了转移叔叔的注意,我赶紧接过门把,随手一推,房门应势开启,不料此举反而让叔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叔叔真没用,连门都不会开,呐!这不就开了?」
正打算走进病房,却被叔叔一把拉住。
「等等,别轻举妄动,快躲到我後面,等叔叔确认里头安全了,妳再进来。」
「啊!是,我差点忘了。」
现在是叔叔保护我,不是我保护叔叔,虽然我明显比叔叔有用。
没想到叔叔才跨入病房一步,额头上的灯光便瞬间熄灭,就连我的也不能幸免,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下可惨……」话还没说完,两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进了房间,像是被人从後面大大推了一把,两人不约而同丶踉跄扑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哎哟!我的妈呀!这什麽情况?」
「有没有怎样?要不要紧?」「我没事,叔叔。」
「还好枪没掉,不然就麻烦……了。」
没了照明,我身上燃起的青焰便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源,因此当我一站起身,立刻就像点起了一把火炬一般,照亮了整个房间。
「喔妈妈妈……妈呀--!这这这……这是什麽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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