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外,久久伫立的怪异身影,引起厅内众人注意。
下一刻,容齐从座位上起身,飞速往厅外掠来。
容舒心里一惊,本能地转身逃跑!
“来人,把她给朕拦下来!”
两旁侍卫应声而动,齐齐朝容舒方向追来。
容舒见状更被吓坏了,一路尖叫着,推开无数拦路的侍卫太监,“咻”的一下冲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大门敞开,容齐身形飞转,带着诸多侍卫紧追不舍。
容舒心跳加速,更加慌不择路,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专往人堆里钻。
一时间,北临国都街上,就出现了一女子前面跑,一大串人后面追的奇异景象。
老这么跑不是办法,她眼珠子一转,加速溜进前方一间绸缎庄里。谁想跑的速度太快,又没看前方,一下子就撞进一人的怀中!
“呀!”
她身形不稳,连带着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姑娘,你……”
被撞倒的那人,皱着眉毛,下意识就要推开她。
“对不起,对不起!”容舒连忙站起来,向那人道歉。
大街上,甚是喧嚣吵闹,一队队侍卫徘徊着,声音也传进绸缎庄。
“刺客好像往那儿跑了,赶紧追!”
“刺客?”那人念叨着,一把抓住容舒的手腕,将她揪了过来。
拉扯间,容舒头上的布巾落下,将脸露了出来。
那人见到她的脸,顿时痴傻了一般,手下钳制的力道都放松了。
容舒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男子长得高大威猛,器宇轩昂,脸上的表情却像个傻子似的。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绸缎庄外跑。
见她要离去,男子连忙上前两步拦住她。
“姑娘可是要躲避外面的追兵?”
容舒点点头。
男子笑了,从旁边取来一身衣裳和一个帷帽,塞在她怀里。
“姑娘且进去换下这身衣裳,外面的追兵,傅某自有办法解决。”
容舒上下打量着男子,见他神色真诚,外面侍卫的声音又越来越近,于是点点头,进了换衣间。
她刚进去没多久,几个侍卫就走了进来。
绸缎庄老板连忙迎了过来:“几位官爷这是?”
“让开,我等奉启皇和黎王之命,捉拿刺客!”
几个侍卫颇为蛮横,一边说,一边往里闯。
侍卫们将绸缎庄前后检查了个遍,也没找到刺客。突然有一个侍卫指着换衣间,问道:“里面有人吗?”
另外几个侍卫闻言,走过去就要推开门。
不想,他们的动作,却被一男子拦住。
正是之前与容舒搭话的男子。
侍卫们怒喝:“你是何人?敢阻拦我等追拿刺客?”
男子冷哼一声,气势十足。
“本将军倒是不知,我北临何时由得你们西启侍卫作威作福了?”
听他自称将军,侍卫们的气焰顿时熄了不少。
“不知阁下是?”
男子拿着剑,横挡在侍卫们面前。
“在下傅筹。”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换衣间,“我妹妹正在试衣裳,岂容你等窥探?”
“原来是傅大将军!”
侍卫们惊叹,正想说什么,换衣间的门打开了。
一个身穿浅粉色纱裙,头戴同色帷帽的少女,娉娉袅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哥哥,”少女躲在傅筹后面,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我好害怕……”
傅筹拍了拍她的手,冷冷地看向那些侍卫。
“妹妹别怕,有哥哥在此,谁敢放肆!”
几个侍卫被傅筹气势所震,加上这少女看着不像之前怪模怪样的刺客,遂收剑拱手而立,让傅筹带着少女出了绸缎庄。
绸缎庄外,将军府的马车已等在那里。
傅筹先将她扶进马车,正欲跟着进去,不想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傅将军,好巧啊。”
傅筹回身,来人一身浅蓝绣银龙纹华服,已将其身份宣告无疑。
“原来是启皇陛下。”
容齐骑马而来,停在傅筹的马车前。手中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掌心。
“先前隐约见一女子进将军的马车,却不知是何人?”
傅筹脸上倒泰然自若:“是本将的妹妹。”
“傅将军何时有了一个妹妹?朕怎么没听说过?”
容齐像是一脸好奇,手中马鞭伸向马车的车窗,缓缓将帘子挑起。
傅筹并不阻拦他的动作,而是嘲讽似的回道:“启皇陛下身在西启,不知道的事情,只怕多着呢。”
容齐却置若罔闻,眼睛直直地盯着车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缓慢,随着车帘一点一点被掀起,马车里的景象一览无遗。
普通的内里,和一个穿着粉衣、相貌平平的少女。
难以掩饰的失望从容齐脸上划过,他随手将车帘放下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陛下,城南发现一名疑似刺客的女子。”
容齐点头,与傅筹寒暄过后,策马往城南赶去。
马车里,听着马蹄声远去,容舒连忙撤下障眼法,把帷帽戴好。
吓死她了,好在她会用法术,这才骗过了阿齐。不过……
她怎么早没想到用法术呢?都怪阿齐突然追来,吓得她只顾着埋头跑路,竟然忘记了这茬!
她正思索着,这时傅筹进了马车。
看着眼前头戴帷帽的少女,傅筹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姑娘到底是谁?如此绝色却成了刺客,还引来启皇亲自追捕?”
他一把揭开容舒头上的帷帽,看着她与众不同的银发。
“莫非你这刺客……偷了启皇的心?”
容舒瞪了他一眼,对他很是无语:“我要他的心有何用?又不能吃又不能玩的,有甚意思?”
这耿直的话,让傅筹表情一僵,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到底是谁?”傅筹问道。
容舒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瞥了他一眼。
“傅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你妹妹呀!”
“妹妹?”傅筹笑了,“你我都知,那不过是——”
“你这人也忒小心眼了点。”容舒打断他的话,一副鄙夷他的模样,“男子汉大丈夫,自己亲口说过的话都不承认。真是,啧啧啧……”
大凡男人,都是受不得激的,尤其是像傅筹这样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
傅筹挑挑眉,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谁说的?多了你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妹妹,还是傅某划算了。到时想要哪家势力,就将你嫁过去,必能事半功倍。”
容舒却不欲多理他,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见此,傅筹也不再多话,马车里顿时只听见车轱辘滚过青石地面的声音。
许久,将军府到了。
傅筹率先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
容舒跟在他后面,竟毫不忸怩地也跟着往里走。
“你可当真想好了?”傅筹站定,问着身后的容舒。
容舒点点头。
她思量着自己药引没找到,公主府也回不去,只能暂时先在北临找个地方落脚,之后再谋其他。
因此,容舒掸了掸袖子,在傅筹和一干侍卫的眼皮底下,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将军府。
傅筹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即关上了将军府大门。
紧接着,一道森冷的剑气,从容舒身后袭来。
她只是灵巧地一个侧身,长剑便劈在旁边的柱子上。
傅筹见一击不中,又执剑刺来。
“你到底是何人?意欲何为?”质问连同剑影,一起袭来。
她看傅筹这样子,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踢起一根树枝,抓在手里,然后以树枝作剑,轻易抵挡下傅筹的进攻。
这下,傅筹心里才真的震惊了。
他打小修习,一身武艺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
当今世上,能这般轻易抵挡他攻势的人,怕是不多。何况这人还是个女子!
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无论他怎么进攻,哪怕最后使出十成力,也完全没办法压下她手中的树枝!
越战越勇,越勇越战,这是一个大将军的执着。
直到天色将黑,傅筹累的浑身无力了,率先放下长剑,这场比武才告一个段落。
全程被压着打的傅筹,却十分尽兴。
他一抹额上汗水,将长剑收回鞘中。
“不知姑娘何方神圣,剑术竟如此高深?来我这小庙里,又有何贵干?”
容舒扔了树枝,拍了拍手掌上沾染的灰尘。
想不到这个傅筹,身为北临大将军,看起来英勇过人,竟也这么不经打。
她心里十分失望,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长叹一声,声音可怜兮兮的。
“不瞒傅将军,我家中本有一个哥哥。前段时间,他逼迫我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我一时不忿,偷偷离家出走,如今无家可归……”
张嘴就是谎话连篇,容舒演的很努力。
傅筹却一下问到关键所在:“那启皇为何捉你?”
“额……”容舒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偷了他东西!”
“什么东西,重要到启皇亲自到异国拿人?”
这茬她倒是没想过,不过她总是能找到理由。
“唉,不可说呀,说了会连累傅将军你的。你只要同意我借您妹妹的身份,在将军府待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容舒尽量耐心地解释着,脚步却毫不客气地往府里走。
傅筹知道,将军府上下没谁拦得住她,只好任她去。可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始终是个隐患。
所以傅筹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看她想干什么。
知道他不放心,容舒也没制止,只是说:“傅将军不用担心,以后,我只住在最僻静的一个院落。其余一切安排,随你就是。”
闻言,傅筹眼神闪过什么,却很快消失不见。
于是,第二天,人们都知道了,傅将军原来还有个妹妹,如今就住在他的将军府里。
当然,这事在北临,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因为人们热议的,是启皇离开后,容乐公主和北临大将军傅筹的婚事,还有他们婚礼后传出的风流韵事。
容乐与傅筹大婚当天,北临黎王宗政无忧竟然在婚礼上抢亲不说,还公然宣布容乐公主已是他的女人,甚至将容乐带到他生母云贵妃的陵寝——思云陵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比话本还敢写的戏剧发展,让整个北临百姓吃了好大一口瓜。
只怕此后数年,都不缺闲话八卦的香.艳话题了。
将军府里,容舒亲眼见到宗政无忧抢亲,并宣称他与容乐已无媒苟合,接着带走容乐的一幕幕大戏。
她拍拍胸脯,表示当时傅筹那一脸绿色,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真真是丹朱话本里写的——我爱上了一匹野马,头上长满青青草原。
容舒看得乐不可支,直到回了院落里还捧腹大笑。
可惜这笑,并没有持续很久。
大概笑了半个时辰吧,她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
“很好笑吗,我的妹妹?”
嘶……这仿佛要灭了全世界的声音,除了当众被戴了顶大绿帽子的傅筹,还有谁?
容舒连忙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哥哥,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万恶的帷帽遮住了她的容颜,傅筹根本无法看到,她脸上是不是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哎呀哥哥,你不在思云陵外等着公主殿下,还回府里干什么呀?咳咳……”
她捂着嘴咳嗽,后面越发忍不住,干脆放肆笑了起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黎王殿下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傅将军能忍常人不能忍之气,小女子实在佩服!”
这话说的,把本处于爆发前夕的傅筹惹怒了。
只见他抄起长剑,就朝容舒砍来!
“闭嘴闭嘴!”
傅筹疯了般,长剑毫无章法,左劈右砍的,却连她的衣角都挨不到。
“喂喂,傅大将军,我是你亲妹妹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容舒一边躲着,还一边似模似样地用袖子擦擦眼角。
看了一场大戏,顿时戏精上身的容舒,哀嚎的声音大的整个将军府都听得见。
“我的爹呀,娘呀!可怜你们去的早,只留下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哥哥为了个女人,就要杀了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妹妹哟!天道不公啊,谋杀亲妹啦!谁来救救我呀!”
傅筹被她嚎的火气更胜,追着她,从后门撵到前门,几乎把沿路的东西全砍的一塌糊涂,也没见伤着那个“弱不禁风”的妹妹一根头发。
直到夜色降临,傅筹满腔怒火全发泄出去了,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连呼吸都费劲的情况下,这场持续了大半天的追杀才结束。
仍旧以傅筹惨败告一段落。
傅筹累瘫在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说道:“傅舒,早晚有一日我要杀了你。”
说要杀她,声音却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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