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宜嫁娶。
喜轿早已停在有间客栈门前,周围是迎亲的儒家子弟和凑热闹的寻常百姓。陆青瑶却扇遮面由送亲的兄长领着一路从房间走到厅堂,跨过有间客栈的门槛,在媒人送嫁声中来到了新郎身边。
终于嫁了啊……
锣鼓声喧天响,在客人的欢呼声中她听见新郎低沉浑厚的温柔问好,看到了着一身红黑色婚服风姿卓绰的俊美郎君朝她露出淡淡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她的夫君,儒家掌门的得意门生——颜路。
“姑娘,咱们的姑爷很俊。”胆大的碧珠低声呢喃,闻言,陆青瑶浅浅的笑了。
陆青瑶被扶着上了花轿,周遭是喜庆的音乐声和贺喜的话,以及郎君温和的道谢声。坐在花轿上,听着人来人往,温柔的脸上总算挂上出嫁的喜悦。
当花轿绕城一周带着百姓祝贺抵达小圣贤庄大门时正逢吉时,等候已久的儒家子弟顿时爆发出热烈的道贺,人声鼎沸,掌声络绎不绝。
“惟天地以辟,万物滋养于斯;日受其精,月润其华。天理之奥含于其中,人以婚姻定其礼。三牢而食,合卺共饮……”在礼官的赞词下,陆青瑶被翠珠扶着,踏着火红的地毯,缓步走到新郎面前,把手放进他温暖的手掌心。
庄重的鼓舞拉开大婚的序幕,陆青瑶被他牵着完成人生中唯一一次成亲礼。行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结发礼……她与他一步步完成。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礼冠将两人减下的发丝捆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精雕细琢的木盒里,然后放到两人手中,说着喜庆的话语退出新房,将空间留给新人。
陆青瑶很紧张,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手中的却扇被轻轻拿下,透过微弱的烛光,一双清明温润的眼睛闯入她的视线。
“夫人……”颜二先生开口,声音与他性子一样温柔,听得叫人心动。
“夫君。”陆青瑶温柔地回应了他,灵动的双眸映出颜二先生被橘黄的烛光柔和了的俊脸,脸颊蓦然红了,比抹了胭脂还要娇艳。
这就是她将要共度一生的男子?果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明明被儒家经书浸染了半生,身上却不曾有寻常儒士的迂腐。
“咸阳到桑海,一路风尘仆仆,夫人受累了。”颜二先生将却扇搁置,轻轻地卸下她头顶沉重的珠钗,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到她细不可闻的叹气声后轻轻地笑了。
“夫人,早些歇息吧,明日便带你去见一见长辈和小辈们。”颜二先生又说。
她的心,跳得飞快,藏在袖子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红烛在夜里静静地燃烧,映着窗前门上的喜字闪烁着温柔的红光。凉风微拂,吹落庭院洁白的梨花,铺成唯美的花路。虫鸣声与低声呢喃是今夜的乐章。
第二天清晨,陆青瑶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叫声。清醒后的第一眼便是陌生的房间和喜庆的红色床幔,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还带着余温。
“对……我嫁人了!”回忆成排山倒海之势涌现,夜里的温存让她白皙的脸庞染上绯色,她挣扎着起了床,外面恭候已久的翠珠、碧珠二人听到声响立马带着热水和毛巾一脸喜庆地推门而入。
“姑爷呢?”陆青瑶漱完口,任由碧珠替自己穿上刚刚裁好的水蓝色裙子,才想起问问新婚丈夫的去向。
“姑爷说今儿一早是他的早课,见你睡得沉也没叫你起床,还说等早课结束后便带你去敬茶。”碧珠复述了一遍颜二先生的话。
陆青瑶点了点头。她差点忘了颜二先生是小圣贤庄的先生,每日清晨都是要授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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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后的天气依旧寒冷,尤其是这样下着湿冷小雨的时节更是冻得人手脚冰凉。陆青瑶出门前披上从咸阳陆家带来的裘衣,手里抱了一个精致的暖手炉,做好万全的御寒功夫才出了门。
在寒风中步行了一段路,走过回廊,才看到披着狐毛裘衣、撑着油纸伞的颜二先生在等着她。陆青瑶放快脚步,走到他面前,自然地将暖乎乎的玉手放进他早已伸出的手中。
“今日带你去敬茶和认人,父亲、母亲仙逝多年,家中唯一的长辈只有掌门师叔和荀师叔,他们喜静,除非儒家发生大事平日里不喜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去叨扰,夫人也不用去请安。”颜二先生细细的跟她说,声音温温柔柔的。
小圣贤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颜路住的静园走到掌门的隶园两人足足走了半柱香,到达时偌大的客厅早已挤满了人。
陆青瑶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先是对颜二先生的两位长辈行了礼,然后才和颜二先生跪在软垫上敬茶。
“子路已然成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该放手咯。”掌门笑呵呵道,一边将见面红封和礼物给了新媳妇陆青瑶一边对旁边一直冷着脸的荀夫子道。
荀夫子没理他,喝了口陆青瑶递来的新妇茶,将红封给了两人,全程半句话都没说。
“荀师叔性子冷情,不喜多说,夫人莫介怀。”颜二先生怕陆青瑶多想趁两人明争暗斗的功夫,附着她的耳朵解释道。
陆青瑶笑了笑,说:“妾身省得。”
“起来罢,子路带青瑶认识一下其他的师兄弟。”荀夫子被掌门李德吵得不耐烦,挥挥手让两个小辈去认人,懒得跟他多费唇舌。
得了命令,颜二先生扶着陆青瑶站起来,吩咐小书童换上新茶,才带着她去认人。
“这位是大师兄,左手旁的是三师弟子房,你见过的。”
“见过大伯,见过小叔。”
“二师嫂好啊!”年轻的小叔子意气风发,和咸阳初见时相比多了几分小辈的稚嫩,少了几分成熟。
陆青瑶记得他,他是韩国相国之子,韩非公子的挚友——张良,想不到他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小叔,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听闻二师嫂曾去过楚地天悬白练求学,不知师承何人?”张三先生问,那双精明的桃花眼落到陆青瑶身上竟隐约有打探的意味。
“家师不过是个无名之辈,不比儒家掌门。”陆青瑶这话说得谦虚过头了,楚地天悬白练自古出名士与侠客,她的师祖与师父都是江湖鼎鼎有名的侠客军师,祖传的青影剑虽未曾入剑谱排名,但在江湖也算得上赫赫有名。
“子房曾有一好友也在楚地天悬白练求过学,他师承云梦大师,还以为二师嫂见过他呢,原是子房多想了。”张三先生遗憾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求学时妾身未曾离开过家师,所认识之人少之又少,而天悬白练弟子众多,小叔口中的好友,我想我应当没见过。”许是见过的,但她确实是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与儒家有渊源的师兄弟来。
“是啊,太可惜了。”茶香袅袅,张良盯着茶盏中的清茶低声呢喃,醉人的桃花眼攀上愁绪。
两人的问答大师兄伏念看在眼里,这途中他未发一言,只用余光扫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的二师弟颜路,又陷入深思。
起初他不懂,沉稳老成的二师弟为何会娶了咸阳陆家嫡女,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却固执着要荀师叔保媒,千里迢迢把人娶回来。现在他似乎有点懂了,他愿娶世家大族嫡女为妻不仅是因梨园初见的心动,还因她与天悬白练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这个师弟啊……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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