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就此揭过啦。”
艾弗勾上杰森的脖子。该服软时就该毫不犹豫地糊弄过去。
啧，这家伙吃什么长得那么高。
杰森被拉得低下了头，斜眼看这个吊着他不放的废柴。
呵，他也没指望这家伙真的能认错。
嘭——！
头顶一亮，两人齐齐一哆嗦。
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声。
透过层层高楼，两人只能能看到海港方向烟火映亮的云层。
啊，原来是烟火。
是有什么活动吗？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完全没有了解过的任务以外的情况。
“有好多人往这边来了。”
实际上是往两条街外来，但那个人数实在吓到艾弗了，他能预感到半小时后这里会被人群淹没。
不用他说，杰森也感受到了。
多彩的灯光与吵嚷的人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走了。”
杰森捞过这个看上去有点跃跃欲试的傻子，往幽暗的山林退去。
“跑什么？”艾弗被拉着胳膊一起跑。他腿还软着，有点拒绝跟那个牲口一起上山路，“没有危险的。”
“你开什么玩笑？”
杰森反手抹掉艾弗脸上溅到的血迹，把人扛到了肩上，跳上山石。
“带着一身血腥味闯进人群？”
明明是你技术不好，才溅到我的。
有人代步，艾弗也就只是在心里小声哔哔了。
一路向上。
昏暗的树丛间偶尔透出一点光，打在他们身上，时明时灭。
足够偏僻了。
杰森在半山腰把人放在一截树枝上，在他旁边坐下。这里正好能将山下和整片海港尽收眼底。
真棒！
艾弗吹了一声口哨。
维多利亚港两岸的各大建筑，包括艾弗之前住的环球贸易广场那里，都点亮了镭射光，燃起了烟火，远远还有音乐声传来。
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已经人山人海了，山脚下的街道几乎全被堵住。从远方驶来了灯光，那是一条花车队伍。人群随着花车的前进而缓慢移动。
人们好像在庆祝什么。
只是这明显与他们无关。
两人所处的山林可以将所有繁华都收入眼中，耳边却安静得能听到虫鸣。
不一会儿，海港的灯火表演停了，山林里就更安静了。
“你以前都是这样过的吗？”
杰森的声音响起。
唔，是问我吗？
艾弗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你是问什么？”
“就是做这种任务，然后遭遇危险。”
遇险只是身手的问题，他的手法足够老练。
“呃，不至于，大部分时间都不用动手。”
艾弗挠挠脑门，不太清楚他问这些干嘛。
他不知道的是，杰森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带过的小孩长大后会走上跟他一样的路。
毕竟，那时候，艾弗和艾弗的家庭就是他对美好生活所有的期待。
至于后来……
“我能知道你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吗？”
这小子体力太不能打了，这会儿就像是要睡过去一样。杰森将手绕过他背后撑在树干上，防止他掉下去。
后来啊，艾弗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他问了。
“我被姑妈带到英国后，不久就加入了组织。”
“等等，你没说清楚。”杰森尽力挑起话题让他不要睡过去。刚做完活动，就在冬日晚上在山林里睡过去，那他今晚不意外就能得到一只大型暖手炉。
他继续深问：“你是为什么加入的？”
“我被他们的老大看上了呗。”艾弗说完感觉这个说法不太对，补充道，“他看上我的能力了。”
“就是我小时候的那种准的不行的直觉，它在，”艾弗抿了下嘴，“在我父母死后好像进化了。”
也不对，按时间宝石的说法的话，不是那么说的。
不管了。艾弗揉揉眼睛。
谁知道呢。
“我，很抱歉。”杰森没想到这还会让他说到这个，他不是有意的。
“你姑妈对你不好吗？”
艾弗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清醒了，他努力睁眼看向身边的人。
只能看见他被远处灯火勾勒出的一个轮廓。
“不。你怎么会那么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那个时候才多大！”绝对不会比分离时，他的年龄更大了。
“事情不是这样说的。”艾弗搔搔头，有点为难。
“先不说我能不能反抗。”麦考夫虽然对自己不错，但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哦，除了跟他弟弟处好关系。
艾弗换了一个角度进行解说：“我姑妈一家对我还是不错的，所以我想为他们谋一份保障，而我上司恰好有这个能力。”
有点不对。
“你们是家人吧？”杰森表示疑问。
嗯，当然是。艾弗点头。
“家人之间还有这种一报还一报的说法？”
并没有什么正常家庭经历的杰森自认还是了解普通人家家人之间的关系的。
“你真的把他们当家人？”
“这没有什么，我看得到的，未来就是如此。”艾弗被问得有点烦躁，“何况，人与人之间就是由各种关系联系起来的，感恩只是其中的一种方式。”
“你难道要说，你跟你父亲之间的关系就很正常吗？”你这个样子还敢来教育我？
艾弗将杰森还没说出口的反驳抢先一步噎了回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
这可不是他故意读取的。
要怪就怪，一说到家人，兄弟你身上的信息流就暴增，直接就全拍进反应不及的脑子里了。
他才不是我父亲！
杰森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留在了他喉咙里。他撇嘴没强行纠正。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杰森挺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被探听到秘密的行为，可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就疏远艾弗。
他低头俯视着山脚欢快热闹的街道，轻声说出他从未对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他比起一位父亲，更像一位导师。”
“即便到了现在，我也非常，崇拜他。”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有点难于启齿，他也没可能对着本人这样说了。
艾弗其实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了。他低着头，跟着杰森一起看向山下的夜景。
“是的，我能理解他，我早就原谅他了。”原谅他没能及时解救自己。杰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逐渐坚定：“我只是不能认同他的某些想法。”
他们很好，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将自己的原则凌驾于众多无辜者的性命之上。”他的语气坚定得好像只是把早已刻进心里的一段话复述出来，“我不能认同。我不能让更多人因为这种理由死去。”
“我希望我会是最后一个。”他回望着艾弗。色彩变幻的光线晕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这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了解他，又能站在他这边的人了。
艾弗当然感受到了他的意思。
他伸手覆盖上了那只一直撑在他身后的手，就像前几个小时一样。
那就去做。
“哧。”
杰森笑了出来，难得孩子气地晃了晃退。
好吧。艾弗也浅浅地笑了出来。
不管你笑什么，你开心就好。
“他们还要搞到什么时候？我想回去睡觉了。”
艾弗无聊地一腿踏上另外一条树枝，挽腿，下巴枕着膝盖，观察下方的人流。
这下杰森还要注意不要让他从前面掉下去了。
人群已经随着花车队向海湾边聚拢了，不过依旧堵得艾弗无法回去睡觉。
“我们来聊点开心的吧。”艾弗忽然想到他刚才看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声音有点促狭。
“你谈过几任女朋友了。”
杰森噎住。他知道艾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这样问。
“就一任，吹了。”还是这辈子没可能复合的那种。
杰森回避了艾弗的眼神。他好像一直都对这方面不太擅长，不像大宅里的另外两个人那样。
“别笑！”
声音很小，杰森也听到了，“那你呢？”
唔，轮到艾弗噎住了。
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没有。”你嘲笑我吧。
“不是吧？”杰森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竟然有比他还惨的。
而且这是艾弗，无论从什么角度讲，条件都十分优秀的艾弗。
“嗯哼，就是这样。”这也是艾弗自己作的。
“你知道我的，我总是无法控制地侵犯别人隐私，嘴上还没个把门。”光是这点他就几乎连朋友都交不到了，“有几个人能受得了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忍我的？”
不是的。
杰森很想告诉他，不是的，你很好。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像天使降临。
“况且。”艾弗将脸埋进膝盖里，深吸一口气，况且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感情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他缓缓呼出那口气，对杰森笑了一下。
“你看，我连对你都不能说出所有，我还能对谁说呢？”
你可以对我说。
山下突然传来响亮整齐地声音，打断了杰森想说出的话。
两个对中文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家伙面面相觑。
又怎么了？
嘭——！
天空中再次燃起了漫天烟火。
这一次，烟花连接紧密得好像一晚上都不会停止一样。连他们憩息的这角树荫都照得透亮。
不太对劲。
杰森摸出终端，查找相关信息。
在响亮的烟火爆/炸声和到处的欢声笑语中，杰森贴近了艾弗耳边，说道：“这是他们按照这边日历算法的新年。今年，他们的新年是在一月三十号。”
“所以。”杰森看着艾弗的眼睛，烟火的倒影好像在他眼里映出了花儿。
“生日快乐。”
不说都要忘了，这还是他第一个漂泊在外的生日。
“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吗？”艾弗在烟火天幕下闭上眼，嘴角勾出一点弧度，“我就当它是了。”
当然可以是的，你值得这所有的一切。
杰森坐在他身边，陪他直到这份礼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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