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正到点子上，马尔福先生放开阿布拉克萨斯，审视地盯着加百列，怀疑古灵精怪的小儿子是不是在骗他。
他沉声道：“阿布，你来说，□□日那天，发生了什么？”
阿布拉克萨斯软倒在地上，涕泪横流，捂着脖子哑声道：“我不知道，我当时昏迷了，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加百列在哭。”
“是的，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马尔福先生冷笑道，“小姑娘至少还会挠人吧，夏默特的验尸报告上，连你的指甲印都没有。”他走向加百列，好像终于意识到面前是自己脆弱的哑炮小天使，虽然脸部肌肉不住抽搐，至少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加百列，我需要你的解释。”
加百列咽了口唾沫：“请，”这个单词拖得很长，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冥想盆，您可以把我的记忆抽出来，真正的记忆。”
“听起来很好。”马尔福先生薄薄的唇抿着，灰色瞳孔像凿子一样，“我知道你隐瞒了很多事情，你是不是认为父亲和兄长都很愚蠢，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父亲……”加百列真的快要哭了，他双手紧握，颤抖着道，“我只是，想变得更强大，将来能像，像您对我一样，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您。”
马尔福先生闻言，脸上的怒气消去一点。他冷冷地瞥向还蜷缩在地上的阿布拉克萨斯：“留在这里好好反思一下。”
他拽着加百列走进书房，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让家养小精灵拿来冥想盆。
加百列闭上眼睛，记忆被抽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哪怕使用魔杖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马尔福先生把银色的记忆放进冥想盆，仿佛松了口气，理智终于回到被怒火烤灼的大脑——加百列这么干脆，里维尔报告中写的事情有很大概率确实是加百列伪造的。
他迎着小儿子恐惧的眼神，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加百列，我吓到你了。”
“没关系父亲，是我先吓到了您。”加百列抹抹眼睛，厌恶地看着冥想盆，记忆是最私密的东西，公开真实记忆让他非常不快，“我去看看阿布，可以吗？”
“最好不要。”马尔福先生冷冷地道，“我真的对他非常失望。里维尔的报告里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他连个开锁咒都施不好，当你面对危险，他一晕了之……”他顿了顿，沉声道，“加百列，阿布拉克萨斯才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我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加百列咽了口唾沫，颔首道：“我明白了，父亲。我去二楼的书房坐一会儿，阿布大概也需要静静。”他倒退着走出去，关上门之前，他道：“我和阿布特意让厨房为您准备了夜宵，我想您肯定饿了。”
马尔福先生双手撑住冥想盆边沿。他的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或者冥想盆里的记忆就是一块石头，等着他把自己的脑袋撞上去。
且不说加百列一个哑炮怎么学会了魔法，大脑封闭术是一种对自己的内心和情绪高度自律的人才能学会的极其高深的魔法，加百列在马尔福庄园生活的六年时光，显然不足以令他具备这种高深的才能。
满足了大脑封闭术的条件的，是加百列的灵魂！
马尔福先生仿佛能感觉到，那异样的灵魂在挣扎着，试图摆脱这流着铂金色血液的哑炮躯壳，迫切地想要拿回自己的力量。
他不应该再刺激加百列，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巨大的愤怒和失落。
昨天马尔福先生刚到魔法部，就听见档案管理员在和一个满脸麻子的女巫说“可怜的铂金男孩”，他去奥罗办公室找里维尔算账，至少四五个傲罗都充满同情地看着他。
短短几个小时，所有人都知道，加百列·马尔福被个中年男人猥亵了！
看完里维尔的报告，马尔福先生挥舞着魔杖像疯了一样砸了半个傲罗办公室。
他试图在混乱中杀了里维尔灭口！
强壮的傲罗顶着阿瓦卡索命咒扑上来，制住了缺乏战斗经验的大贵族，并且不断对周围目睹这一幕的人强调：“马尔福先生只是受到了打击，请不要说出去。”
多么体贴，多么居高临下，简直饱含人道主义关怀！
马尔福先生气晕了过去。
从加百列诞生开始，他就心心念念要给他娶一位血统高贵的妻子。
哑炮没法在父母去世后保留贵族身份，除非他和一位贵族女巫结合并生下了正常的小巫师。
马尔福先生把加百列藏在马尔福庄园里，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变得温柔、聪明、体贴又不乏决断。再过十年，他必然会是个完美的丈夫。
马尔福先生已经开始烦恼，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很难找到一个配得上小天使的女巫了。
可现在，他不用再烦恼了，没有纯血贵族出身女巫会愿意嫁给一个身负丑闻的哑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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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说得清里维尔那份报告是怎么泄露到报社去的，因为太多经手过这份报告的人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人表达一下看法，它火速成了魔法部以及魔法部亲友团之间公开的秘密，并且在加百列接受摄魂取念的第三天，登上了《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
整个魔法界都知道了。
那张已经有些过气的名画《行凶天使》再度翻红，但这次人们讨论的不再是年幼的杀人者多么丧心病狂，他们注意到了加百列那超乎年龄的美丽脸蛋和圆润可爱的身体。
“可怜的小家伙，他的父母把他生得太漂亮了。”
“夏默特先生一直是个正直的人，肯定是那个贱人勾引他。你知道贵族的假面舞会吗？白□□冠楚楚的男女戴上面具，假装谁都不人是谁的群□□动……”
“听说他们那样了呢。真是太可怕了，一个五岁的男孩，他肯定受了重伤……”
“他才五岁，将来可怎么办啊？”
马尔福先生也不知道加百列将来该怎么办。
他拿到了里维尔的报告的复制文本，反复拿它和加百列的记忆互相比对，试图证明里维尔为了羞辱马尔福而恶意虚构了那份报告。
冥想盆里的记忆没有里维尔的报告里写得那么糟糕，但也只是从咬了一口的苹果里看见半条虫子，和看见一整条虫子的区别。
马尔福先生却强迫自己一次次咬下去，细细品尝里面恶心的虫子的味道，为了把自己的小儿子从丑闻里捞出来。
可惜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在里维尔的报告流传出去没多久，魔法部就迫于舆论压力火速宣布加百列无罪。
利奇部长真心实意为两人没做成的交易而感到遗憾，他非常积极地帮马尔福先生阻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并且对马尔福先生试图让里维尔以诽谤罪入狱的行为表达了精神上的支持。
可笑的精神上的支持！
马尔福先生能让加百列、夏默特的名字永远消失在报纸上，却不可能给所有已经看过报纸、听过流言的巫师们来个“一忘皆空”。
英国最著名的律师和众多威森加摩的官员频繁来往于马尔福庄园，还有各大报社的主管，所有人都告诉马尔福先生，如果他只想恢复加百列的名誉，控告傲罗办公室主任里维尔是极其不明智的，这会让事件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比起复杂又枯燥的政治、律法，民众总是更乐意相信沾着点儿桃色的新闻。
马尔福先生短短几日里老了好几岁，他禁止两个孩子出门，自己也长时间的留在家里，他甚至在考虑辞去魔法部的工作。
加百列对马尔福庄园外那些或同情或不屑的目光毫无所觉。他本来就很少有机会出门，尤其刚刚收到了一整个超大书架的书籍作为六岁的生日礼物，空闲时间都沉迷在文字表述的魔法世界中，非常自得其乐。
他只知道《预言家日报》开始给马尔福家族说好话了，家族的店铺重新开张了，讨厌的傲罗们再也不会拿着逮捕令闯进来了，反正一切都很好，他不懂马尔福先生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加百列对父亲的精神状况的担忧。
他开始频繁的出现在马尔福先生的书房，撒娇耍赖地缠着他玩耍。
偶尔马尔福先生会在繁忙的工作中抱住小儿子，用疲惫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承诺：“我不会让你失去贵族身份的。”
如果加百列没有娶到一个贵族女性作为妻子并且剩下巫师后代，那么马尔福先生百年之后，他将失去贵族身份。
哪怕马尔福先生能给他再多的财产，他都得对阿布拉克萨斯的朋友们脱帽行礼，生活阶层和社交圈的差距会让两兄弟变得生疏，加百列的子嗣会和马尔福家渐行渐远，娶血统混乱的女人为妻，最终变成街面上那些平庸卑微的巫师们中的一员。
这对坚信纯血高贵思想的马尔福先生而言，比死亡还要可怕。
加百列总在父亲说起这些的时候打断他，拉着他去和黑狗布莱克玩扔飞盘的游戏。
马尔福庄园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阳光灿烂，散发着清香的草地多么适合奔跑。
马尔福先生很快就被精力充沛过头的加百列和布莱克折腾得受不了。他给了加百列几间对角巷的店铺，希望这些店铺能让加百列把注意力从带着老父亲追狗这种可怕的事情上移开。
阿布拉克萨斯也没有去霍格沃茨继续学业，他跟在马尔福先生身边，学习处理一些家族事务。
他也看过了加百列的记忆。第一遍时他哭得声嘶力竭，被父亲揪着头发把脑袋押进冥想盆，不断重复那天的经历，撕开心里的伤口，直到他麻木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从那以后，阿布拉克萨斯对自己的要求变得异常严格，原本可有可无的魔咒练习现在刻苦到令人心疼的地步。
加百列也在进行着自己的训练。
一种来自于祖先画像的骑士训练。
据那位祖先说，战争年代的巫师与哑炮曾并肩作战，经过他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哑炮，杀起人来不会比任何一个精通三大不可饶恕咒的黑巫师差。
加百列以前不太相信他，因为他居然说，这套训练来自格兰芬多的得意弟子。明明马尔福家世代都是和格兰芬多水火不容的斯莱特林！加百列一度怀疑那位“祖先”的铂金色头发是染的。
直到他用祖先教导的方式，亲手杀了夏默特。
他为这种力量而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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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名声扫地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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