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禾禾抬眼看他，那双桃花眼里与以往不同，不似是以往那么凌厉，却多了几分清澈。定定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整个人都被盛满在里面，只有一个人。
江耐心头一滞，暗骂了一声，才互换了身体一天，他的身体就变成这个娘兮兮的样子，脑壳痛！
“这次谢谢你。”游禾禾衷心地谢江耐。
她接手高三五班这半个月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刺头班级和校霸团体，她跟江耐在课堂上发生了无数的争执，江耐心情好了就跟她吵一架，心情不好不屑于理她，像今天这样帮她，简直不可思议。
她吃饭的时候想到江耐今天坐在讲台上放空监视众人的样子，总觉着要对江耐说声谢谢。
大喇喇翘着二郎腿嫌弃地吃着饭的江耐骤然一滞，迟钝似地抬头看游禾禾，半晌才憋出一句：“谁要你谢我。”
不知道怎么，他的脸可疑地红了红。
游禾禾嗯了一声，继续默默吃饭。
围观半天一口饭都没吃的众人：？？？？？
他们可都买好了瓜子花生矿泉水小板凳，等着校霸江耐掀翻桌子发脾气，结果竟然跟班主任说了几句就开始友好地对着吃饭了？
众人恍恍惚惚地想，这两年多的高中生涯里，从未见过有人跟江不耐坐在一起，他为什么会对游老师这么特殊？
还是说……耐哥现在已经不讨厌别人坐在他身边了？
这个猜测顿时让胆大的蠢蠢欲动——姓游的能坐，我为什么不能坐？
不远处，刚刚打好饭端着餐盘的校花容晴雪眼睫微垂，她站在原地，微有些迟疑。
“晴雪，怎么了？”师明艳用手肘碰了碰她，“天啊你快看，江耐竟然跟一个女的坐在一起，那女的什么来头？”
“不可思议！”旁边的人看了看容晴雪，高一的时候容晴雪想要坐在江耐旁边，结果江耐直接当众警告她，说下次再坐在旁边掀盘子伺候，容晴雪丢了好一通脸，现在坐在江耐旁边的，难道是耐哥新女友？
“不是吧？耐哥什么时候恋爱了？”
师明艳震惊脸：“那不是五班的班主任游老师么？”
……
游禾禾眉头有些皱，现在的身体一米八五，食量也大，她心理上不想吃饭，生理上却毫不客气，将一盘饭菜都快吃完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耳边响起来好听的女声：“阿耐，我有问题想问问你。”
游禾禾下意识地说：“什么问题，你说。”
身为一个老师，同学有问题是一定要解答的，她在课上说了很多次有不会的问题一定要下课问她，结果她的办公桌都快成盘丝洞了也没见一个人。
容晴雪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极为轻盈地端着餐盘坐在了游禾禾旁边。
一阵隐隐约约地香风拂过鼻尖，游禾禾骤然清醒了，醒醒吧，压根就不是纯洁的问问题，而是别有用心的搭讪。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容晴雪，容晴雪是整个凤阳外国语的风云人物之一，她当然认识容晴雪。她是学校公认的校花，天生丽质，气质卓群，一双大长腿被无数人偷拍舔屏，关键是脑子也好使，上帝在给她美貌和家世之后，还给了她一个聪明的脑子，常常蝉联年级前三名。
喜欢容晴雪的人无数，而所有的人都明白，容晴雪只喜欢江耐一个人。
容晴雪坐在游禾禾旁边，一双眸子里水韵盎然，“阿耐，我们边吃边说……”
坐在游禾禾对面的江耐眉头死死蹙起：“……滚”
容晴雪脸色一僵，侧脸看向江耐。在她的眼中，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穷酸老师而已，竟然敢大放厥词？
游禾禾心头狂跳，她可不想被容晴雪盯上，“我跟游老师正在讨论圆滚滚熊猫很可怕……是吧游老师？”
她对着江耐微不可见地眨了眨眼。
江耐超级烦躁，吃个饭怎么这么多碍眼的，“啪”的一声将筷子一摔，直接站起身来：“你出来！”
游禾禾不敢多说，乖乖地站起来，跟着江耐走了。
校花容晴雪：！！！
时刻关注着耐哥的皇甫多：！！！
耐哥的小弟们：！！！
什么情况，校花都亲自送上门来了，游老师一发飙，耐哥竟然乖乖跟着走了？
皇甫多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草，师生恋？？
-
江耐一直走到后山，等到没人了，游禾禾这才跟江耐并排：“你跟容晴雪是怎么回事儿？”
江耐冷哼一声，不答。
陷入到八卦中的游禾禾摸了摸下巴，“你对她那么不假辞色，她竟然还喊你阿耐，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123事？”
江耐眉头紧蹙：“闭嘴！”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恋爱影响学习。”
“你觉着我的成绩恋爱还能影响到吗？”
“……”也是，语文都已经考9分了，已经到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仍然倒数第一的程度了。
游禾禾：“那你不能早恋。”
江耐似笑非笑，“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游禾禾：“……”
“成年人了，”江耐补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站住脚步，侧头看她。江耐眼神里有些危险，他微微躬身，阴影笼罩下来，多了几分压迫感，游禾禾的身后就是一株大树，她被逼的往后一个踉跄，直接背抵在纹理粗糙的大树上。
江耐伸出手，撑在树上，将游禾禾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威胁的笑，“你管的太多了，小心没命管。”
凤阳外国语的任何一个人被校霸江耐这样盯着，怕是早就尿裤子了，而游禾禾干脆靠在树上，淡淡地说：“恭喜你，成年了，能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了。”
江耐微微眯眼，总觉着她说的不是什么好坏。
果然。
“18岁，就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也就是说，犯法可以入刑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你的出路。”
江耐：“……”他就知道，游禾禾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他这样威胁竟然还敢反威胁他。
他心头升起来一股烦躁，手臂抬起，算了。
因为刚才的动作，他还不能适应的长发已经有些散乱，乱糟糟地跑到眼前。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江耐就对满头的长发束手无策，还是扒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根皮筋扯成一束，当女生真麻烦，江耐随手一抬，把头发扯到后面，还甩了甩。
游禾禾：“……”再这样糟蹋她的头发，等两个人身体换回来的时候，她大概已经是个秃子了。
游禾禾无奈，随手从手腕上取下一根黑色的皮筋儿，“过来。”
“干嘛？”江耐警惕。
“头发乱了，给你绑个马尾。”
迟疑了半天，被满头乱毛烦躁到的江耐半蹲着身体任由游禾禾扎头发，头发在乱痒痒的动，他鲜少的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游禾禾说，“好了。”
一直在发飙的江耐竟然没说话，游禾禾探头去看他，江耐的脸上出现一丝疑似红色。
好半天，江耐伸手，给她一枚飞镖。
“这是？”
江耐看着对面的自己脸上左侧的疤痕，别扭地说：“我这个人仇家不少，你走夜路小心一点。当然小心也避开不了，整个雨城市的校霸想要出头就会来找我‘打架证道’，打架是身为一个校霸的日常，你要做好准备。”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游禾禾叹气，“我会报警的。”
“通常情况下，你会来不及报警。”江耐恢复了几分镇定，“所以它就是我要教给你的保命技能。”
……
一张稍大的叶子被钉在树上，充作靶子。四肢不勤的游禾禾眯着眼瞄准了半天，这一支飞镖迟迟没有射出去，她已经创造了连续一百下没有射中的记录。
江耐抱臂站在一边看着，奚笑：“看来我高看你了，即使你拿到最完美无瑕的身体，也不能发挥出一丝的天赋。”
游禾禾没有说话，她在感受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虽然身体不是自己的，但是在连续的、重复性的瞄准射击中，渐渐摸到一股奇妙的感觉，身体仿佛有记忆，在疯狂地撕扯着提醒她应该怎么做。
这一次，她忽然有些感觉，调动起来身体的力量，身体线条自然而然地流畅，眼睛在自然而然地在瞄准，而手臂自然而然地脱手飞镖。
飞镖划出一丝完美的弧度，“铮——”
她眼神炯炯，这次竟然射中了靶边！
江耐嘲讽，“真好，你能射中敌人的脚尖了，就这样，还怎么能自保？”第一次，江耐生出来当老师的爽感，谁说当老师不好？起码怼人可以怼个痛快！
“其实，还有更有用的。”
“什么。”
游禾禾看着他，视线下移：“撩阴腿。”
江耐：“……”
-
下午上课的时候，专心听讲的游禾禾发现了异常：走廊里莫名其妙地来了不少的老师，状似无意地过来看了一眼就跑，被学生看到了还很羞涩。
游禾禾一头雾水，就在这两节课内，已经集邮了八名老师，再来一名就可以召唤神龙了。
不明所以的她打开微信群“凤阳外国语教师群”，就看到几分钟前有老师拍了他们班上课的样子发到了群里：“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一群学渣写作业，我好感动！”
游禾禾：“……”
行吧，她溜了溜神，差点没听到英语语法讲解。等到下课做作业的时候，她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她忘记太多功课，需要找一些笔记和辅导书。只是现在很不方便，江耐又未必肯为她做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想了想，掏出来手机给英语老师发了条消息，问他借一下教案和辅导书。
英语老师：“游老师，你借这些干嘛？”
游禾禾发过去：“我弟弟需要复习英语，今晚上借过来我复印一下。”
“我刚出了校门，我让赵与墨把他的笔记都拿给你，他的笔记很详实，你弟用的话比教师版本要好，你现在去一楼楼梯口拿就行了。”
游禾禾：？？？
她有些懵逼，霍然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赵与墨不是她班的学生，在一班。
他这三年一直保持年级第一，也被称为凤阳外国语的校草，与凤阳外国语的校霸并肩而立，人气不分上下。虽然校草跟校霸仅仅差了一个字，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意境，校霸让人人人敬畏，而校草则是学习好，迷妹无数，所有的公开发言基本上都被赵与墨包揽，是明月清风一样的少年。
她跑到楼下，就看到赵与墨身材欣长，仅仅穿着白色衬衫就极为俊秀，有风吹来，漆黑的头发随风舞动，那双干净的眸子看向游禾禾，轻笑一声，“江耐。”
……
江耐溜着墙根，十分纠结。
他烟瘾犯了，想要抽烟又想到这是游禾禾的身体，心头越来越暴躁，视线一转，就看到两个人在楼下亲密说话，还挺眼熟的。
呵，一个是自己，另外一个是赵与墨，游禾禾竟然敢用他的身体撩赵与墨？
他顿时就怒了。
“鬼鬼祟祟，成何体统！学校里禁止恋爱不知道吗？”江耐直接冲出来，声色俱厉。
赵与墨有些愕然，他们是两个男的，怎么恋爱？
清淡的嗓音很好听，透着一丝的疑惑：“游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误会什么了？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游禾禾无奈。
“谢谢你的笔记，明天我会还给你的。”
游禾禾谢过赵与墨，抱着笔记推着江耐就走。
赵与墨怔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江耐竟然借笔记还道谢，还是该震惊外表温柔的游老师这么暴躁。
他的内心里，缓缓打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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