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安城南山半山腰处的一个亭子中，景灏和小神仙沈奇相对而坐。
“我说你这个人啊，怎么都来到了二十一世纪，还这么蛮横独断。你醒醒啊！这已经不是玄靖年间你景家王朝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小神仙一直在打着哆嗦，都能听见牙齿发抖撞击的声音。
他也很绝望很无奈，天不亮，眼前这贵人就跑到自己家里把他从睡梦中，从温暖的被窝中拉了起来，一路飞檐走壁的把他放在了这南山半山腰。
他真的后悔前些天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落脚点。
“我说真的，我们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吗？你感觉不到冷吗？”
景灏一脸气定神闲，悠悠然的开了口：“不冷。”
要不是因为眼前的石桌子实在是搬不动，小神仙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掀桌暴走。
“你个死而复生的怪人不觉得冷，我一个好好投胎转世的正常人可觉得冷啊！”
闻言，景灏抬眼看他，带着一脸笑意。
只是，这笑，在小神仙眼里看起来，感觉比这呼呼的北风还凉呢……
“觉得冷咱们就长话短说，速战速决就好了，利人利己。”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号称小神仙的沈奇一耷拉脑袋，满声无奈。
“行，你问吧。”
显然，对他这个反应，景灏很满意。
“我昨晚见到花影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沈奇就变了脸色，随后又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啧啧，你的头号迷妹也真是不容易，追你追了两千年，你死她不活着，你活她也要喘气。”
一记冷眼飞过去，景灏的手指叩了叩自己身侧的石桌子。
“解释一下吧。”
沈奇一翻白眼，两手一摊。“解释什么？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景灏一挑眼尾，抬眼朝远处看去，轻飘飘的开口：“我看山顶的风景好像更好，空气也更清新。”
音落，小神仙打了个哆嗦，“别别别……”
开什么玩笑，半山腰已经冷的要人命了，这要是再往上爬，那不是要把他往阎王爷那儿送！
“当年，我师父奉命炼制丹药，不过，在他即将完成的时候就仙逝了，我半途路上接起师父的摊子，这你都知道。师父留下的配方，只写了其中的一部分，后面的都是我自己摸索着配的，结果你也知道。”
说到这，沈奇耸了耸肩。
“完全没有达到你要的那个效果。”
才会发生后面的这一系列种种反人类的事情。
景灏一直没出声打断他，就一直静静地聆听，这个他知一半谜一半的陈年往事。
“当年，我一共炼制了四颗丹药。给了你三颗，我自己留了一颗以备万一。”
“那三颗丹药，我记得可是没有分给花影。”
景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一句陈述句，可听在小神仙耳中，分明就是一句质疑。
“你给了谁，我怎么知道，但我道观中的那一颗，却是被人给盗走了。”
景灏瞟了他一眼，这个老狐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把丹药都分给了谁……不过，另一颗被人盗走了？
微微一勾嘴角，他笑出声。
“我竟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能耐，还能从小神仙的手里偷走东西？”
闻言，沈奇蹭的站了起来。
“怎么不能从我手里偷东西？啊？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当年我要是有我师父那能耐，还能任由你摆布？我，我我我，我要是但凡会点什么功夫，还能任由你把我给拎到这南山上来？数九寒冬的！”
说到最后，小神仙又一脸挫败的坐下，他师父老神仙的炼丹摆阵算卦他都学了个明明白白，偏偏就是这拳脚上的功夫，真是惨不忍睹……
“他们都醒了吗？”
“谁？谁醒了吗？”
看着一脸装傻充愣的沈奇，景灏站起身来。
“你看这天气，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也不知道这山上的雪景怎么样，比你当年的玉神山如何？”
一咬牙，小神仙开了口：“你是最后一个。”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但他们现在在哪儿我可不知道啊，他们醒过来，我可就探知不到了。”
景灏没再与他计较，但他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这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探知不到他们的气息……
只不过，他不急于这一时……
无论是裴赫，还是吴总管。
他更在意的是眼前那个“意外”出现的女人。
山脚下，小神仙看着转身欲走的男人，邪邪一笑。
“看在老情分上，友情提示你一声，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所见，可能并非你所见。”
景灏转身，定定地看他。
“点到为止，我还想多活几年。”
“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
*
苏涵醒来的时候，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景灏的身影。
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薛景怡刚发信息来说她已经到楼下了，她生怕她一个不防备就上来了……
薛景怡约的造型师是泉安城里很有名的人，平时很难约到。
站在门口，苏涵有点犹豫。
薛景怡已经推开了门，却见自己的好友纹丝未动。
“怎么了？走啊？”
鉴于薛景怡也不是什么外人，苏涵上前一步，将她拉到一边。
“你没跟我说是来这儿啊……”
薛景怡眨了眨眼，“怎么了么？这儿有你仇人？”
嗔了她一眼，苏涵喃喃道：“不是……我最近用钱，这儿太贵了。”
薛景怡知道苏涵的情况，随即一愣。
“你应该刚发了年终奖啊？何况你现在又不用交学费了，工作稳定。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话里带着关心，还有好奇。
苏涵一抿嘴，叹了口气，把自己要换房子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我想着还不知道再找的房子多少钱，手里多留点总没错……”
闻言，薛景怡一乐。
“吓死我了，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没事，我有这儿的贵宾卡，能打六折……”
说着话，她便拉着苏涵进了理发店。
不多时之后，两个姑娘头顶各自顶着个机器，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对方。
“你刚说的房子的事儿，我这几天帮你也看看。”
苏涵弯了弯眉眼，“好。”
她没有和薛景怡客气，有些事情，好朋友之间太客气，反倒有些不美。
“还有啊，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
“不用……”
苏涵的拒绝还没说完，薛景怡就瞪圆了双眼。
“你急着拒绝什么，我又没说白给你，我借给你啊，我利息比银行低得多，你多请我吃两顿饭就行了。”
默了一瞬，苏涵笑开来。
“好。”
她一直知道薛景怡的家庭条件很好，也知道薛景怡对自己更好。
见苏涵应下来，薛景怡也笑了笑，可她心里却很清楚，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苏涵是绝对不会向自己开口的，大学四年，无论如何难，苏涵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思及此处，她又在心里忍不住骂上几句，苏涵原本也是个过着富足生活的姑娘，若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勾得她爸爸失了心……怎么就能到了从上大学开始就自给自足……
五个多小时过去，薛景怡拉着苏涵照镜子，眉开眼笑。
“钱没白花，没白花。”
苏涵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以前一直是黑长直，今天烫了个大波浪，又听理发师的建议染了个棕色，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哎苏苏，我跟你说，出了这个门，看你的人该更多了。”
苏涵耳根一热，“就你话多。”
*
并肩走在去房产中介的路上，景灏不时打量几眼身侧的小姑娘。
终于，苏涵忍不住，开了口。
“我是脸上画了什么画嘛？你总看我干什么？”
其实，苏涵心里也能猜到个大概，他为什么总看她。
不过是因为自己突然间换了个造型。
抬手抓了抓发尾，忽然间，她就想起了上午薛景怡说的那句话，“出了这个门，看你的人该更多了。”
想到这儿，小姑娘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你脸红什么？”
“嗯…啊？”“我什么时候脸红了…”
蓦的，景灏勾了勾唇角。
小姑娘问自己话，他还什么都没回答，她脸倒是红了。
“我看着倒是比刚出门的时候红了不少。”
“我，我热。对，我热。”
“嗯？热？”
脸上的笑意渐深，他停下脚步。
“今天是腊月初九了。”
苏涵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急着找房子的事情……
“腊月初九，我们走在马路上，你觉得热？”
苏涵也停住脚步，瞄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有些气急。
“我就是觉得热，怎么了！”
景灏没再招惹她，只低低的笑出了声。
“没怎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没再说话。
拐过两个弯，到了约好的房产中介门口。
进门前，景灏忽然叫住了苏涵。
苏涵转头看他。
“嗯？”
“头发，挺好看的。”
挺好看的……
好看的……
看的……
脑子“嗡”的一声，苏涵只觉得自己脸更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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