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语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嘉荣大师这里看到他。
院子里的樱花纷纷落落,北禅寺的小和尚带着程南语一路弯弯绕绕的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在门口停了下来。程灵冬说什么都不愿意和她一起过来,没办法也只能她带着青鸾一个人过来,此刻看看这偏僻的地方,心里还有些忐忑。
“这位施主,这里便是嘉荣大师的住处,您直接进去就是。”
程南语点了点头,那小和尚见她点头便向她做了一个出家人的手势之后也就转身走了。青鸾目送小和尚走远,有些好奇的探着头往里看了看,又歪着脑袋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门匾。
“浮云阁?”
许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青鸾盯着那门匾看了许久都没有回神,似乎是在想这名字的含义。程南语听她的声音,也想要抬头看看,可不过是刚刚抬了头,连门匾上的字都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声音。
“施主既是来了,为何却迟迟不进来呢?”
这声音中带着些沉稳,显然中气十足,虽未见其人,但却能听出来是个中年男子。程南语微微提了提裙子,踩着满地的缤纷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推开了这扇看起来颇有些沉重又古老的木门。
青鸾见程南语进去,自知这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索性就自觉地收起了好奇心,乖巧的站在门口等候。
程南语走进院子,出乎意料的在院子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倒是院子的边上有一间小小的屋子,上面的烟囱上还飘出来丝丝青烟,想来人是在屋里的。
那屋子还关着门,她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自己就开了,吱吱扭扭的声音还有些刺耳。
“妹妹好早。”
程南语正准备提起裙子跨过门槛,可不过刚抬起了一只脚,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抬头去看,不远处的窗前有一人背对自己面对窗户站着,虽是看不到脸,却能从身形一眼看出,那是宋予舒。
“兄......兄长?”
那人站在窗前,慢慢的回过身,他一袭白衣,逆着光站着,程南语觉得自己好像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妹妹?”
屋内光线并不是特别的明亮,程南语甚至都没有看到说话的人是从哪里出来的,那人就已经站在了面前。
那人看着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破烂布衫,破到有些地方甚至还打着补丁,圆润光滑的脑袋,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和尚。程南语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想着这大概就是兄长说的嘉荣大师了。
“我本想着妹妹要等到快午时才能来......”
宋予舒从窗前走过来,状似不经心的挡在了程南语面前,将她放在嘉荣大师身上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程南语看不到了嘉荣大师,只能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兄长。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兄长站在这里就仿佛是在看她的笑话。
“兄长怎么在这儿?”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却也清楚这样的不高兴着实没必要。兄长出现在这里,定然也是因为与嘉荣大师认识,不过兄长虽然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父亲终究只是自己的父亲,与他并没什么关系,他能与自己提个醒,已是不易......
那她自己又在别扭什么呢?
难不成是从心底已经认同的这是自己的兄长?合该帮着自己?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程南语就赶紧摇了摇头,且不说她有没有认同宋予舒这个兄长,就算是真的认同了,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你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被这个狐狸给骗得团团转。是他让你来的吧?”
宋予舒面对她的问题显然并没有打算回答,旁边的嘉荣大师倒是主动凑了过来,见她莫名的摇了摇头,还觉得颇为好玩的样子。他探头看向程南语,程南语想了想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肯定是给我吹的神乎其神的,小姑娘你先说说,这狐狸都说我什么了?”
他仿佛很是笃定,站在宋予舒的旁边颇有些不可一世的意思。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子比宋予舒矮了一些的缘故,看起来倒是一点气势都没有,还有些......和蔼?
“兄长他......”
程南语皱着眉努力的回忆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宋予舒到底跟自己说过什么关于嘉荣大师的事,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什么。只记得,兄长说让自己来找嘉荣大师,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我只告诉她你有用。”
宋予舒似是见程南语站在那里尴尬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主动为她解围。他甚至主动上前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带着让她坐到了桌子前,随后自己也坐下为程南语斟了杯茶,这才松开了。
这样自然的动作倒是让程南语先愣住了。细细想来,好像兄长自最开始就总是对她格外亲近,明明小的时候两个人很不对付来着。
嘉荣大师站在旁边见自己被两个人忽视,还被宋予舒草草的一句话带过,当即就大大咧咧的跳了脚,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什么叫我有用?我只是有用那么没用的吗?”
他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宋予舒的肩膀,显然易见的是宋予舒不高兴了,伸手去掰他的手腕,竟是在空中打了个圈,不过那嘉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眼见自己被宋予舒捏住了左手腕,当即右手也丝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掌切了下去。
宋予舒似乎是败下了阵,当即便松了手。
“宋狐狸,你这武功可都是我教的,不叫师父就罢了,还跟我来这套,你还嫩着些呢!”
他站在那儿得意洋洋,嘴上虽然叫着别人狐狸,但其实自己仰着脑袋的那副样子在程南语看来更像是只狡猾的狐狸。她又回头去看兄长,想来是嘉荣真的使了些力气,他被嘉荣伤了手腕,此刻正皱着眉低头揉了揉。
“兄长,你......”
“你不是来找他帮忙的吗?”
她本想着宋予舒最近其实对自己不错,所以才想关心一下,谁知刚刚开口便被兄长给截了话,这才猛地忆起,她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可关键是,兄长也没告诉她嘉荣大师到底能从哪方面帮自己啊?
她正发愁该如何开口,开口又该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自己刚刚被放开的右手就重新被人握住了。
“我要雾莲草的解药。”
那手,一如往常那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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