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伊降后,南方吴参知一行文管加快了游说的脚步,慑于大周兵力,不久后南方联盟随之土崩瓦解。卫、孙杜、李三军班师回朝。
“公主再去休息会吧,朗月公子定是没这么快回来的。”身边的婢女在静和耳边劝着。
静和知晓朗月定是没这样快回来。大军班师回朝今早入京,静和本想随皇兄去城门外迎接,却被皇兄拦下了,前些天忧心不已让静和染了风寒,又是初春,皇帝不愿让静和受早晨的寒气,硬是把她关在了芳华殿。
上午众将领在太和殿报告此次战役,下午受封,晚上庆功接风洗尘。静和想,估计要深夜才能见到朗月了。
家书来去一封慢的很,战报快却不可能封封都有朗月的消息。静和想朗月快想疯了,她想知道这两年他在军中好不好,他有没有受伤,那番突袭失败后他有没有被折磨......
静和甚至想,等受封完她就去大殿上把朗月带回来,什么庆功宴她通通不管,她想见朗月,只想见他。
好在,朗月没让静和等太久。未时,在静和按耐不住要去太和殿等朗月时,出门,看见了芳华殿院中的朗月。
雨蕴春意,飘飘洒洒,微风斜细雨,枝头樱花摇落,片片花瓣在院中打旋。朗月独立于院中,一袭白衣,颀长俊秀如旧。两年的时间,朗月被大伊的风沙打磨的粗糙了些,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坚定。
两年的思念,被这突然的相见狠狠地打破了,尽涌了出来。
静和抱住朗月,明明许多话要说,许多问题想问,但所有话都哽在喉头,最后叹息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是,让公主久等了。”朗月抬起手,想要搂住怀中人,却使不上劲。
静和察觉出了些许不对,两年未见她恨不得狠狠抱住朗月,让他再也不离开。可朗月,却连抱也不抱她一下,两年他对她就生疏至此了吗?
朗月看着怀中抬头看他的静和,顿时明了了,朗月抿嘴,权衡许久:“下奴在军中,受了些伤,如今使不上什么力气,还请公主见谅。”
果真受伤了......静和早已预料到了,当初说的他若不能好好的回来她便不理他的话,早已抛到脑后,如今只剩心疼。
“进屋吧。”静和想要拉朗月,却不知他伤在何处,一时无措了起来。
朗月忍着疼,伸手拉住静和的手,笑了笑,想要宽慰她。
静和发现,朗月的伤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随她进屋时,朗月的脚竟是跛的,尽管她看得出朗月在极力控制了。
“给我看看你的伤好吗?”静和伸手触碰朗月的衣领,却不敢拉开它。
朗月垂下眼眸:“小伤罢了,无碍的。”
静和见朗月如此,便知他有意瞒着,面色顿时严肃起来:“自己脱了,我不想弄疼你。”
可是,朗月不怕疼。抿着嘴,不愿动手。
“你再如此,我要生气了。”静和盯着犹豫的朗月,干脆起身,作势要走。
朗月不怕疼,可怕静和生气,认命地脱了外衣,露出满是绷带的身体。朗月低头看看自己被包裹严实的伤口,心中不安却不至于太过忐忑:这样没有露出那些难看的伤口应该不会吓着公主吧?
朗月整个上身被裹得严严实实,胸膛、腹部、背部和左臂厚厚的裹上了纱布,而裸露在外右臂交错的刀痕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手臂。右手腕缠着纱布,还隐隐渗着血。
“你如何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静和心都要碎了,这该多疼啊!这些伤定是战后才这样细细包扎的,当初战时,他是不是连这些伤口也不能好好处理?
朗月觉得自己真是太过...无耻了。这样把伤口露出来博得公主的同情本就是无耻之举,可看见公主心疼的模样,心中甚是满足:“不过是皮外伤罢了,看着吓人而已。如今包扎过了已经不碍事了。”
静和看着朗月渗血的手腕,总觉着,朗月在瞒她。还有那满身的纱布......朗月被俘,在大伊军营定是受了非人的折磨,他都不敢给她看......
“沛儿,叫太医来。”静和朝外吩咐,不出意料地看见了朗月慌乱的模样:“不必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再扯开怕是不好。”
静和沉了沉脸色,不容反驳:“我让他们注意些,待会给你换最好的药。”
公主生气了......朗月不知所措,如今的他仿佛等待宣判死刑的罪人,那样难看的伤口,公主会嫌弃会害怕吧?他本就是一介奴隶,他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而他什么都不能给公主,他有的不过一副皮囊罢了,而如今这副皮囊也这样丑陋难看。
不过几时,三位太医带着数个药童与提箱太监鱼贯而入。静和只传了太医,太医们并不知这位被皇帝捧在手心的公主又怎么了,只能匆匆赶来。来了便看见一陌生男子坐在公主的床上,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人精,稍稍瞥了一眼便知,这人多半是皇上今日刚封的骠骑大将军,静和公主的准驸马。
今日赐封大典,皇帝已经下旨静和公主与骠骑将军择日成婚。静和公主十九未成婚,京中多是议论,谁也不知皇帝会替公主择何良婿。如今消息一出,不消半日,早已传遍京城。
太医见了礼,细细查看朗月的伤口,如今这位新晋的将军,静和公主的驸马,也是得罪不起的。掀开纱布,朗月费心藏了许久的伤,一览无遗。左半的前胸,整个后背都被烧的面目全非,虽说回京的这半月余,伤口已开始结痂,却依旧吓人的很。医者仁心,太医们见了这般如此的伤,也不禁唏嘘,忙吩咐药童寻最好的药去。处理了胸背处的烧伤后,太医挑开了朗月手腕处的纱布,一直安静的太医忍不住出声了,轻声叹息一句:“造孽啊。”
静和的脸色从揭开纱布之时变越来越难看,却不敢出声打扰太医,如今见太医如此,忍不住出声询问:“他的手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很严重吗?”
太医叹了口气,拱手回复:“将军的手怕是受了挑筋之刑,不过手筋并未完全挑断,尚有接回去的可能,只不过以后估计不能再与别人交手了。”
手筋...被挑了?是在大伊被俘的那段日子被挑的吗?大伊…她定不饶恕!静和突然想到什么,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对朗月说:“把脚放床上,让太医看看你的脚。”静和不知此刻自己的语气有多冷硬。
公主的语气越来越冷,朗月的心也随着这不断变冷,如坠冰窖。
“将军的脚筋也伤了,但比手要好些,不过今后也不能...行动自如了。”
太医的话如同利剑一把刺穿朗月的心,公主的脸阴沉得让朗月觉着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太医上过药便告退了。远离芳华殿的宫廊里,太医们终于敢讨论起来。
“可惜了这将军年纪轻轻就被挑了手筋脚筋。”
“一个武将手不能提,连走路都跛,算是废了!也不知圣上如何将公主赐予他了。”
“听说当日靠他一把大火烧了大伊军营,卫,孙,杜三位将军的兵马才能攻下大伊,他这一身伤也是为大周所受啊。“
“可无论如何,圣上怎会把公主赐予这样一个...是否圣上不知他的伤?”
“这可是欺君的罪,你怎可胡说?”
临近太医院,太医们止了话头。
芳华殿。
“我若不寻太医来,你可是要一直瞒着我?”静和是真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但是也心疼。
“这伤,能好的。”朗月低头不敢看静和,几乎是祈求的语气,求她信他,这伤能好。
静和伸手,抬起了朗月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却从朗月眼中看到了,无措,不安,恐惧,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静和叹了口气,自己何苦这样逼他呢?顺了顺朗月的头发,在朗月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不逼你了,你先休息吧,我去找皇兄商议些事。”
刚转身,便听见扑通一声,朗月伏在地上,抓着静和的裙摆。
“求您,别走。”朗月知道如今自己是太大胆了,可他别无他法,他不想被抛弃。公主已经知道他的伤了,太医也说了,他是个废人了,公主怕是要寻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了......他的确配不上公主,自始至终都配不上,朗月心中明了。可,他还是奢求能留在公主身边,但公主刚刚的脸色那样难看,她是很嫌弃他的吧?他身上有这样难看的疤,手脚还费了……他不奢求什么驸马了,只求,只求公主还和从前一样留他在身边,做个男宠也好……
朗月从床上跌下来,双手撑地,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从手腕渗出。“你在做什么!”静和气急了,他如何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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