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程愫祎妈妈的故事,顾予纾好多天都觉得心里静不下来。
父母为什么会让毕婶接程愫祎来家,他虽然总是回避,但其实心知肚明,而且对此十分排斥。
作为男人,他是个废物,每一次治疗于他而言都是极端的羞辱,可又不得不去。
父母一直很恩爱,可……
父亲毕竟是钻石级人物——有钱又英俊,五十不到,正当壮年。如果他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父亲会不会因失望,或无奈,而弄出什么状况?
那样伤心的不光是他,更有母亲。
程愫祎对他来说是一件什么样的工具,听起来好像对她是一种莫大的惩罚,很羞耻很解气,可用她的时候……他是不是更耻辱?
在害自己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无能,换取同情或鄙夷……
想想都无法面对!
而且……她妈妈当初带她逃离的那个封闭而愚昧的小山村,那些穷凶极恶的男人,到头来他与他们又有何不同?
可如果是从对她做坏事这个角度来想……又无法自持地觉得很热血沸腾,很解气很痛快。
而顾予纾每每纠结到最后,又总会被无法忽视的一个点暖到。
这个女孩……她真的非常善解人意,温柔宽和。
譬如那天讲完她妈妈的故事之后,面对着他复杂的神色,她像上次那样贴心地强调:“那个……你问我我才说的哈,不是让你同情我妈妈,或者原谅她,毕竟她受过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你受害很无辜,不怪她又能怪谁?当然你更应该怪我,因为……总是为了我我妈妈才生病的。”
她这么说,倒教顾予纾被迫得有点下不来台了:“你怎么老这么啰嗦!我怎么想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这话,他看到她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忍不住看着她,用目光迫她说出来。
程愫祎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不是,我只是……知道那种想恨一个人、又不能痛快淋漓毫无心理负担、恨得纯粹彻底的滋味,那很不好受,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顾予纾动容,再度好奇:“你怎么知道这种滋味?”
程愫祎无奈地用力抿了下嘴唇:“就是……对我爸和我奶奶。他们都是我的血亲,又是长辈,伦理上我不该恨他们,可他们……又真的可恨。”
顾予纾心下震动,但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于是那晚的谈话就这样潦草结束。
此时,那段对话不知第几次地萦绕心头,而他发现自己心事重重中又踱到了健身房门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只有周六才跟她一起吃晚饭,而是……几乎每天都准点回来跟她一起吃晚饭,有些学校活动他都放弃不去了,实在放弃不了的晚课,他很麻烦地吃完饭再回学校。
自从那天告诉——其实是命令了——程愫祎在家里的跑步机上练习,她就每天都在这儿专心致志地挥汗如雨。
他也每天都来看。
只不过,她不知道。
他总告诉自己,不是偷窥,而是监视,看她到底有没有遵从他的指令而已。
顾予纾看着这个由于不熟悉地形而对门口的偷窥者一无所知的女孩,正在跑步机上满脸通红挥汗如雨。
很奇怪,平常说到一个人大汗淋漓,总会觉得又脏又臭又湿黏,怎么也不会有好感,可是这个少女却因此而更显得青春气息喷薄,鲜丽到诱人。
因为是在家,她可以放心穿着毕秀珺给准备的运动衫。她个子不高,按身高买的衣服长短合身,却总有些偏紧,被贴肉包裹的身体曲线紧致又盈润,像只因熟透而软和、蜜汁鼓胀的桃子。
好想摸一摸……一定又弹又糯,手感好极!
顾予纾不得不承认,家里长辈的眼光和用心都太毒。
有一个恶俗的问题,网上看到过好几次:以下两个女孩,你选哪个?
左边画的是一个面孔甜美但身材肥胖的女孩,右边画的是一个身材魔鬼但面目丑陋的女孩。
出题人大概是女的吧?对男人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实对大多数正常男人而言,当然选左边,脸最重要,身材只要不过分就行。
何况他们给他的这个她,根本就不是胖,而是好得……好得太好了一点的丰盈。
这样的少女,好看,善良,温柔,从里到外满满都是清纯的性感,无辜的诱惑,身上点点滴滴都是致命的毒,精准指向的正是他这样未经人事却情念正在最浓处的童男,有她在跟前忽远忽近地晃着,他再不愿意也好,失守到决堤都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可问题是,这个女孩并不是他的家人单凭这样的条件找来的,而是刚好。
刚好她是那个疯女人的女儿,才刚好要来代母受过承担责任。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
顾予纾再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开。
刚才心里居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无论如何,还是去申请把她的所有跑步项目都免考了?
这天过午后,天就沉沉地阴了下来。
到了放学时,外面已是乌云压顶,天边窄窄的一带亮处,还可以偶尔看见树枝形的闪电在无声却狰狞地垂降,一次又一次,一放即收。
程愫祎刚上校车,倾盆大雨就大猫大狗一样地砸了下来!
这是程愫祎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it rains cats and dogs,真是太贴切的形容了!
天迅速地变成墨黑,司机将大灯打开雨刷猛扫,同学们也仍觉得看不清路况。
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程愫祎和大多数人一样并未带伞,不过也无人慌张,大家都有带伞来站点接的人,要么是不上班的妈妈,要么是家里的帮佣。
但程愫祎显然不好意思让毕秀珺干这事。
她只是暗自庆幸顾予纾很莫名地非要她把下车点改回小区门口那个,一会儿可以试试蹭同一个小区同学的伞?
因为个人情况实在太特殊,程愫祎转过来大半个学期了,却还没跟什么同学变成好朋友。
若成了朋友,自然免不了要将家里的情况至少交代个大致。凭自己目前对富人阶层的了解,她还不是很有信心,所以不敢乱编,生怕穿帮,可实话又怎是能拿出去说的?
于是就只好……没有朋友了,大家只保持着同学间的必要往来就好。
不过蹭不到伞也没关系,程愫祎又不是吃不得苦的人,这几步路,雨再大也尽可以冲回去,马上洗澡换衣服就好。
车子到站,程愫祎跟在两位同小区的同学身后下车,正在犹豫是向前面那位看起来更面善的同学开口呢,还是向紧挨在她前面这位更方便的同学求助,就见等在车门处的一个高大男子,撑着把大黑伞遮到她头上来,衔接精确到竟没让她挨上哪怕半秒钟的淋雨。
程愫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英挺的男人,瞬间反应过来:“你是……”她生生咽回那个不礼貌的“顾予纾的保镖”,紧急改成“来接我的?”。
那人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解了她的围:“我是顾奕擎,予纾猜到你没带伞,让我来接你。”
程愫祎万般不好意思,居然冒出个念头:幸好我真的没带伞,要不然麻烦人家白跑一趟可怎么好!
由于程愫祎在顾家待得十分谨小慎微,对每个信息都格外留心,她忽而想起来,捉老鼠的那天晚上,毕阿姨提过“奕擎”这个名字。
叫他来处理……说明他就在附近,甚至就住在家里?
可她从来都对此毫无感觉,果然是特工间谍甚至神秘杀手之类的人物吧!
跟一个几乎仍可算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并肩,还是让程愫祎紧张了那么久的人,她心如鼓擂,只好没话找话:“你……也姓顾?”
她原以为会问出一段像小说里写的那种诸如家族老仆冠以主姓世代为奴的传奇家谱来,不料顾奕擎回答的是:“嗯,我跟东家有缘,又刚好姓顾,所以他们雇了我来,给予纾当贴身保镖和司机。”
程愫祎“哦”了一声,只觉得心跳得胸口发疼,头也发晕。
顾奕擎是那种压迫感极强的男性,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全身英气烈烈,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向方圆一米之内不断辐射雄性荷尔蒙,与他同一把伞真是如同置身某种磁场之内,让人不由自主浑身紧绷,根本放松不下来。
这个保镖真是挑得事半功倍啊!虽然她一介小弱女子受不了是情理之中,但料想绝大多数坏蛋也会看到他就自觉退避三舍,不会敢去招惹顾大公子吧!
程愫祎立即想到了,这么一尊只要贴身杵着就保证了大半安全的门神,此刻顾予纾竟没让他贴身杵着。
还是为了她……
顾奕擎将程愫祎送到门廊下,转身就走向车子,同时撂下一句“你自己进去吧我去接予纾了”。
程愫祎大吃一惊:“予纾不在家?”
顾奕擎回头驻足:“嗯,他还在学校,这会儿应该下课等了一会儿了。他刚才看天色不好,发信息叫我赶回来接你的。”
说罢,顾奕擎几大步跨到车门旁,收伞上车。
后面的话没法再跟这女孩说了。
当然顾予纾也没跟他说,不过都是男人,他全明白。
这大雨天,以这女孩的性子,肯定是不好意思叫人去接的,要是让她冒雨跑回家……那怕不就跟裸奔一样了!
她日常穿着夏天的校服,是短袖衬衫配格子短裙。中国女中学生的衬衫,一般胸围合适就没问题,可她……偏偏是那罩杯太大的少数。
刚才她走在他身边,偶尔轻轻扫过他胳膊的触感……他浑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得发酸发胀,一片鸡皮疙瘩从那个触碰的位置往全身过电一般地迅速蔓延。
可那个罪魁祸首,该死地对自己闯下怎样的滔天大祸懵然不觉,浑不知他心里曾怎样地天崩地裂了一瞬!
而不管是他还是顾予纾,他们都还没有机会知道,程愫祎的校服还全靠她自己在第二第三个扣子之间加了个结实的暗扣,才能保证平常穿着不会春-光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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