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学生顿时飞快散开。
副教导主任赵长川气势汹汹的大步掠了过来,活像一道低矮的龙卷风。
“好哇,白忱,又是你”他人未到跟前声音先至,“才刚刚领过处分还不消停,胆子这么大,校园里欺负同”
他站定的同时一声爆喝,吼出了水泥地惊雷的气势“手放开”
白忱淡淡的收起压在张清凯肩膀上的手,顺势放进了口袋里。
“你能得很大爷一样,”赵长川指着他骂,手指头差一点就戳在了白忱的额头上,“手拿出来,给我站好,没点学生样子像你这样的学生附中就不应该收”
“你说,”他问张清凯,“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张清凯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又缓缓松开,抬起头时脸上了露出一点狭促而讥讽的笑容,道“是,我没有招惹他,他非得按着我道歉。”
冉桑榆气急,抢着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撞到了阮恂还骂人”
赵长川不耐烦的道“看热闹的都给我一边去”
“我们不是看热闹的,老师我作证,是张清凯先撞了人”
“再瞎胡闹就一起去教务处”赵长川瞪了冉桑榆一眼,“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我先处理白忱的事。”
谢初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白忱,你是觉得一个处分还不够是不是”赵长川好整以暇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秃的相当具有艺术感,所剩无几的几缕发丝斜扣在头顶,稀疏得好像学生写字的横格本子,排布的十分得当。
“一个处分不够的话就再给你颁发一个,咱们附中还从来没有出过连着拿两个处分的学生呢,你可真是头一份的殊荣。”
白忱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赵长川听得清清楚楚。
他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该有的态度吗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张主任对你宽容我可不,你给我走,去教务处,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赵长川说着,伸手似乎要推搡白忱一把,但是白忱比他高,他手平伸出去也就到白忱胳膊大臂的位置,于是尴尬的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又似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走,你们几个都给我走”
谢初同几个人也跟着往教务处走去,白忱走在最后,他吊儿郎当的将手又放回了口袋里。
张清凯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抑制不住的露出了得意的笑,他嘴唇蠕动着似乎说了句什么,白忱并不理会,径自在赵长川的怒喝声里走的慢悠悠的。
赵长川和白忱几个人离开了篮球场后,冉桑榆大步走到张清凯面前,气冲冲的质问“你为什么说谎白忱怎么欺负你了”
张清凯神色冷下去,云淡风轻的道“关你什么事。”
“就凭我看到你撞了人还不道歉”
“那你去找教导主任说,”张清凯“呵呵”笑了两声,“看看他到底相信谁”
“你”
张清凯不理会冉桑榆,转身走向了篮球场。
“真不是个好东西”冉桑榆淬了一口,“学习好就了不起”
这句话恰好被张清凯听见了,他回过头来远远的看了冉桑榆一眼,阴冷森森,像是燃起了一朵幽绿的毒火。
冉桑榆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但是张清凯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打篮球去了,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什么人呐”冉桑榆嘟囔道。
阮恂有些担忧地问“白忱被副主任叫走了,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冉桑榆摆摆手,“他去教务处还不是家常便饭,张富贵都烦他了”
“那就好”
冉桑榆帮她拍了拍刚才被张清凯撞时依着灌木丛沾上的蜘蛛网和尘土“你没事吧,校服脱了看看有没有擦伤”
阮恂挽起校服袖子,果然胳膊肘上被硬木树枝戳出了几条血红的印子,她皮肤本来就白,这样横亘着的微微肿起的伤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天,快去校医院擦点药吧”
阮恂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没事,我本来就是敏感性皮肤,稍微有点碰撞痕迹都会很明显,过会就自己消下去了。”
冉桑榆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看着怪害怕的”
白忱一行人跟着赵长川去教务处,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批,等到赵长川唾沫星子飞溅的骂完的时候,活动课已经下了。
几个男生都是惯犯,相当熟练的作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都垂着头,看上去好像是一排被霜打了的茄子,只有白忱抬着头看向窗外,目光极其困倦的随着摇曳的柳枝无神移动。
“我希望你你们以后都不要你,你白忱”赵长川忽然拔高了声音,“你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什么”
白忱懒洋洋道“没有,麻烦您再说一遍。”
赵长川气的快要升天了。
这时候,正好张富贵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排人高马大的“茄子”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又开始头疼了,他咳嗽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赵长川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气理顺了,仍有余怒道“白忱这伙人,在校园里欺负一个高一学生,我批评的时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出息的很”
张富贵皱眉“又打架了”
“还没打起来,”赵长川颇为得意的喝了一口茶,“被我制止了。”
他说着冷笑一声“否则这会就不是批评教育这么简单的了”
“白忱,”张富贵头疼的看着他,“你上次检讨里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你写的所有检讨我可都在这呢啊”
他说着从自己抽屉里找出一摞卷着角儿的信纸翻了起来“一份不少,你上次写的是以后保证遵守纪律循规蹈矩上上次写的还是以后保证循规蹈矩遵守纪律结果你做到了吗上上上次嗯”
张富贵翻着翻着就脸色铁青,他就说怎么每次看白忱的检讨的时候都觉得熟悉的很,还以为是学生写检讨都是这一套他看多了串了人,结果不成想,这家伙每次写给他的检讨,竟然都是一样的
连语序都懒得换
张富贵也顿时气得差一步就升天了,于是白忱几个人又又又一次被罚着写了检讨。
其实谁都知道写检讨并没有用,但是现代教育杜绝体罚学生,太容易出教学事故,他们也就只好采取这种无用功的办法。
第三节课快要下的时候他们几个才终于写完了检讨,赵长川似乎还要再说两句,张富贵眼疾手快的将几个人都赶出了办公室,然后坐在办公椅上长舒了一口气“不行了不行了,要退休。”
赵长川跟着笑了笑,道“张老师,你退休还早呢吧”
“不早咯,”张富贵给自己倒了杯水,“最多也就三四年吧,实在不行就办个内退。”
三四年还早
赵长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的一派和气,开玩笑道“好不容易到了教导主任,不多干两年”
张富贵也没太在意,随口道“干不动了,就这些小崽子一天天的惹事,我迟早给他们气出心肌梗塞来”
赵长川勉强的笑了一声,道“也是,也是”
从教务处出来,李锐和郑浩几个人要去食堂的便利店买冰淇凌,白忱和谢初同都没有去,就站在空地的树下等,谢初同碎碎念道“我说你怎么每次都写检讨那么快,感情是有个模版”
“那东西写出来谁看”白忱漫不经心道,“也就只有张富贵闲的没事干才会看吧。”
“我是真没想到富贵儿竟然还会看我们写的检讨,”谢初同摇头感叹,“真是好绝一老师。”
他接着道“不过那个赵秃子一比,我觉得富贵儿是个好人,那秃子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色。”
白忱鼻子里“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过他竟然认识张清凯,”谢初同嘀咕,“难道是成绩好了校领导都会认识”
“谁知道。”
谢初同抓了抓脑袋“说起来,忱哥,我怎么记得你初一那会学习也挺好的,还老得三好学生你现在怎么不行了这不就是现实版那什么,伤什么玩意来着初中学的一课文。”
“伤仲永,”白忱淡淡说着,忽然一巴掌拍在谢初同肩膀上,在他耳边阴森森道,“而且,谁说我不行”
谢初同猝不及防被他拍的差点五体投地,心惊胆战的道“你行,你最行。”
白忱收了手,站在花坛边的台阶上看着一只蝉。
谢初同翻着手机,无聊的问“马上要高考了对,高考假就要来了,咱们去过什么好地方玩几天”
“不去。”
谢初同惊讶道“你转性了还是被谁夺舍了,放假竟然要宅在家”
“高考前一天农历五月初三,”白忱平静的道,“我妈的忌日。”
谢初同一哽,瞬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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