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在很平常的一天上午醒来,阳光温柔的打进病房,空调散发着丝丝冷气,狱寺正对着他埋头苦学,习惯性的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睁开的眼。
剔透的褐色眼睛还带着迷茫,随后出现的警惕却让狱寺有些不适。
他很少能叫纲吉起床,长期的相处让纲吉也与他逐渐熟悉,这种熟悉的,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十代目,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狱寺有些慌乱的转身拿起了保温盒,假装自己看不见纲吉带着打量的视线。
“你是谁?”
纲吉的声音有些沙哑,被子中的手已经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个人很熟悉,他也没有敌意。
纲吉冷静的分析着出乎意料的状况,顺便悄悄地寻找着解决的方法。
空空如也的手心让他很不适应,没有武器在手的时候总是有伙伴保护,但现在不灵便的身体让他感觉无比的恐慌。
他问了个蠢问题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尽量小心的活动着身体,寻找着习惯性藏在其他地方的武器。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情况让纲吉越发焦躁,在狱寺过来的时候险些直接发动攻击,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才没有伤到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是的,熟悉的陌生人。
纲吉觉得很奇怪,他的身体,甚至他的气息都对这个人很熟悉,但他没有对这个人的记忆,哪怕是一丝一毫。
他默许着狱寺的接近,心理上却难以接受他和狱寺熟悉的事实。
纲吉摸过自己的骨龄,现在的时间他应该在和他的伙伴一起训练,不可能还留在并盛,甚至在医院这种地方,养他根本没什么大碍的伤势。
“你是谁?”
纲吉找不到任何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只能有些笨拙的挪动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默默在离狱寺最远的床脚缩成了球。
这是最简单的防御姿势,纲吉知道,狱寺也知道。
“先吃点东西...”
狱寺有些狼狈的躲避着纲吉警惕的眼神,若无其事的上前几步,将保温桶冲着纲吉递过去。
“啪——”
“哐当——”
“咚——”
纲吉下意识的挥开了狱寺的手,保温桶从床上滚到地上,带来一阵小小的兵荒马乱。
狱寺的身体彻底僵硬了。
纲吉莫名的感觉心虚,尤其是看到面前的银发少年有些委屈的样子的时候。
看上去明明是个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年,却因为他的一个举动红了眼睛,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棕发的少年保持着团成球的姿势一动不动,银发少年有些倔强的转过了脸,把自己眼中突然出现的水雾硬生生的蒸发掉。
香味慢慢的从被打翻的饭菜中飘出来,却让气氛显得更加尴尬了。
“纲吉...”
“你到底是谁?”
纲吉的情绪因为一系列超出常理的事儿达到了临界点,狱寺的声音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很自然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崩溃。
他问话的音色骤然尖锐了,但身体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防御姿势。
周围环境突变的恐慌,让纲吉忽视了他可以发出声音。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了,纲吉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地上被打翻的饭菜明显是被精心烹扔的,白切鸡有着最为典型的金黄色外皮,骨头已经被提前取出来了,旁边还被做菜的人细心的放上了一株烫熟的青菜。
但再怎么用心也是没用的,因为被打翻到地上的饭菜只有沦落到垃圾桶的命运。
“十代目...”
狱寺深呼吸几次,有些胆怯的重新伸出手,却被纲吉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别过来!”
他敬爱的十代目冷着脸说道,一双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寒冰。
“离我远点。”
似乎觉得表述的还不够清楚,棕发的少年歪着头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让狱寺更加难受的话,眼睛里的警惕越发浓重。
面前的人有着熟悉的脸,熟悉的气息,但眼神却是陌生的,狱寺很快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释——他的十代目失忆了。
狱寺不愿相信这次的事故带来的后遗症竟然如此狗血,但事实摆在那里,容不得他不信。
“好,十代目你冷静点...”
接受了事实的狱寺没有再刺激纲吉,他小心地后退着,一双眼睛却仔细的观察着纲吉的神情,等到纲吉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就停下了脚步,但这时他已经退到了门口。
空调依旧呼呼地吹着冷风,空气中的食物香气越发浓郁,滚烫的饭菜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已经到了最好的品尝时刻,但现在只能孤独的在地上冷却。
黄焖鸡特有的香味顺着狱寺开的门飘了出去,让来往的医生护士都不由的动了动鼻子,甚至有几个清闲的护士专门一趟趟从门口路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食物这么香。
地上的米饭有少少的汁水,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垂涎三尺,老饕一看黄焖鸡就知其不凡,品质火候都称得上顶尖,只要入唇就停不下口。
鸡肉是咸甜微辣的口感,说起来很矛盾,吃在嘴里却是层次分明,加了啤酒让肉质变得更加嫩滑,还带上了特殊的香气。
现在的日子已经没有新鲜的笋了,做这道菜的时候加了笋干,炖的时间足够,把鸡皮的腻完全化掉了,还添上了春笋的香味。
米饭被浇上了黄焖鸡的汁水,里面加了香菇,虽然后面被捞出去了,却依旧留下了山珍自带的鲜味,配上合适的米饭,让人根本无法做出吃以外的动作。
但这份菜已经完全毁掉了,而最重要的一个人却对它不以为意。
“十代目...你还好吗?”
看到纲吉终于稍稍放松下来,狱寺站在门口轻声问道,语气中的担心让纲吉感觉很不适应。
“十代目?”
看到面前这个人退到了安全线以外,纲吉终于能分出注意力到另一些事情上了,比如这个银发少年对他的称呼。
“是的,十代目。”
狱寺听到了纲吉疑惑的自语,他很自然的先把门外好奇的人群不耐烦的凶开,这才转头一脸耐心的回答纲吉的问题。
简直就像是川剧变脸,或者说是精分,可惜纲吉感觉不到这份独属于他的特殊。
“解释。”
纲吉已经粗略的探测了一下这具不知道还是不是他的身体,但结果却让他很惊讶——这具身体比他应有的身体素质强了太多,完全是少年版和成年版的区别。
纲吉隐约猜到了一点东西,但他依旧需要一个确切的回答,而面前的银发少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地上的饭菜已经慢慢的冷却了,香味中慢慢带上了一些油腻,虽然还是惹人垂涎,却已经不再是能让人疯狂的美食了。
黄焖鸡上慢慢出现了凝固的白色猪油,卖相和口感正在飞速下降着,却依旧得不到房间里的两个人人的关注。
“什么?”
狱寺装作有些不解的样子,小心地上前一步,又立刻被纲吉逼回了原位。
“滚——”
刚刚发泄出来的恐慌和烦躁,因为安全区被入侵而再度出现,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破了防线,直接到达了纲吉的临界点,让他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
男生的尖叫并不好听,更何况是几乎破音的那种,却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包括在外面值班的风纪委员和已经离医院不远的山本武。
风纪委员和山本武都听到了那声叫喊,两人都是脸色一变然后一路狂奔,只不过一个是奔向并盛学校告诉凶兽意外状况的出现,一个是冲医院里面纲吉的病房跑去。
纲吉病房的门口聚集了一圈人,医生护士患者一应俱全,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却都遭到了一脸凶恶的银发不良少年的恐吓,和病房保持着相对的安全距离。
有医生自告奋勇的过来,想要知道纲吉的状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都被狱寺一脸凶恶的拒绝了,几次过后也就没有医生愿意自讨没趣,只是站在旁边以防意外。
但狱寺依旧紧皱着眉头,试图将门口聚集的人劝走。
纲吉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狱寺清楚地看到纲吉的额角已经爆出了青筋,整个人周围的气场也变得越来越阴沉,而这一切都是从门口有人停下开始的。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纲吉试图用深呼吸冷静情绪,粗喘的声音却连站在门口的狱寺都能隐约听见,他知道纲吉快忍不住了,一时半会儿却没办法把这群人劝走。
难受难受难受难受!!
棕发少年的舌尖不自觉的舔向口腔上方,几次过后便带来了难忍的痒意,但这种痒是在鼻腔与口腔的连接处,根本无法缓解,这让少年更加焦躁了。
身体的不适降低了忍耐的限度,红血丝一点点漫上了纲吉的眼白,理智筑起的城墙在逐渐崩塌,纲吉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狱寺终于将人群劝走,楼梯上的脚步声却彻底摧毁了纲吉的理智,当银发的少年欣喜地回头,,看到的便是一双已经没了清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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