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招魂第一夜(上)

    忙碌了一天的周瑜回到自己的帐中时,小乔已经睡下了。

    周瑜刚刚褪去外衣,小乔就睁开了眼睛。她转过身来,眼睛盯着周瑜一刻不离:“郎君。我听他们说了。”一句没有上文也没有下文的话,让周瑜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小乔心思细腻。早年孙策还在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自己的郎君和姐姐的郎君,关系不似一般结拜兄弟。周瑜倒是坦荡荡,他表示自己虽然与孙策交好,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远超亲生兄弟,但是他们之间绝对没发生过什么。小乔相信周瑜的为人。周瑜确实没有和孙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话说回来,没发生过什么不代表没有感情。

    小乔话中带话,周瑜听出来了,却没有解释:“夫人不必多虑。”说罢,上了塌。

    见此情形,小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睡去了。周瑜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小乔睡着之后,才昏昏睡去。这一晚,周瑜睡得很香,一夜无梦,只是在半夜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走过床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周瑜睡得好了,那边的孙筹和周悦可是睡得一点也不好。

    十一月的夜晚,夜寒风大。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么睡在稻草上,越睡越冷,最后缠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传染一般,今天那怪梦不仅找上了周悦,还找上了孙筹:他们都梦见了寿春——繁茂的花草,清澈见底的小河,穿着古装的村民和古色古香的建筑。梦里他们相识了,在乡间嬉戏游玩,又因为时第一人称视角,所以非常有代入感。

    第二天早上日上杆头,他们都没有醒过来。直到江东三老和周瑜到了帐门前,看守他们的士兵来叫他们,他们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提出了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先一步清醒的周悦,一抬头就看到了小伙伴头发变长了,再一摸,自己的头发也变长了。

    孙周两人就呆呆地看着来叫他们的士兵自己眼前,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大喝了一声:“鬼啊。”,就冲出了营帐。

    “周悦,头发……我昨晚做梦了……现在好像会说这个时代的话了。”孙筹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你我在古代认识了,成了好朋友,然后天天在一起玩?”周悦概括了一下自己的梦。

    “我也……”没等孙筹把话说完,周瑜和三老就进到了帐内。

    孙周晚上睡觉的稻草堆就正对着帐门。一掀开帐帘,几个人一眼瞧见的就是两个少年郎披头散发的样子。掸眼一扫,昨日的六分像竟成了八分:一分差在了穿着打扮上;另有一分,少年不知愁滋味,差在了精气神上。

    在他们愣神的一两秒,周悦拉着孙筹站了起来,作了个揖,叫了声:“周都督。”但是被他们完完全全无视了,只当他们给周瑜打的招呼,当作了是他们从士兵那里现学来的,所以几个人还不知道孙周现在已经能听懂他们的说话了。

    “你们出去。”程普遣走了周围的士兵。现在帐内剩下的只有三个从孙坚开始就为孙家打江山的老将和周瑜。

    “公瑾,他们真的与你和伯符没有关系么?”昨天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黄盖,今天先一步开了口。

    “没有。”周瑜的回答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

    正当黄盖又要开口的时候,程普抢先问了一句:“那我们怎么处置他们?就这样放了么?”

    “带上。”简洁的两个字,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说完,周瑜冷冷地看了一眼孙周二人。

    “这……”江东三老将相互看了看——他们连这两个小子的身份还没调查清楚呢。

    这两小子满口胡言乱语,周瑜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和先主公长得像的小子给迷惑了,竟然也信了他们。他们身上奇怪的事情,搞不好就是魏国,蜀国,或者是哪个看孙吴不爽的大家族,设的一个局。

    正在三老和周瑜谈话的时候,孙周说起了小话。

    “这样成么?这群古代人不会倒是候真把我们当间谍了吧?” 孙筹对于周悦,要将自己会了古代话的做法,还是顾虑多多。

    “不管他们会不会因此怀疑我们,对我们的来历又有几分相信……让他们自己来发现,或者等到以后再和他们说,都只会更加不妥。我们不知道在这里会待上多久,几天,几个月,几年,一辈子……都有可能,所以坦诚相待更加合适现在人生地不熟,身上没几个钱,也没有合法身份的我们。”

    周悦的长发遮住了脸,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这让孙筹一瞬间瞳孔收缩,表情惊恐,觉得周悦被周瑜附身了。

    孙筹身边的周悦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脸色不好,就用手抚了抚孙筹拱起的背脊。奇怪的是,孙筹那种由周悦引发的害怕的感觉,竟然在周悦本人的安抚下渐渐褪去了。

    猛然,孙筹握住了周悦放在他背上的手,在紧紧握了一会儿之后又放下了,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我来和周瑜说吧。”说着,他走向了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的周瑜和正在迟疑的江东三老。

    孙筹做了个揖,开口说道:“带上我们,我们不会惹事。但烦请都督您给件衣服穿,给口饭吃。”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几个人有些惊讶。虽然口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可沟通起来是没有问题。

    那小子昨天连他们说话都听不懂,今天怎么就能说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呢。

    这一奇怪的转变在三老就是眼里就是孙周之前的样子是装的,是假的,孙周是某个势力派来搅局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而在周瑜看来,孙筹与孙策之间有关系是既定的事实,所以他关注的点和三老完全不一样。

    “曲有误,周郎顾“。周瑜对声音是很敏感的,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问题,孙筹的声音和孙策的别无二致。昨天,孙筹只说了几个字,周瑜才没注意到;今天,孙筹是从周瑜背后走来的,周瑜看不到孙筹的人,只能听见孙筹的声音。

    听到孙筹的声音,周瑜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将他当成了孙策,后来他还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他孙伯符早就死了,哪里能再有一个孙伯符呢。

    可是又从哪里能找一个神,形,声都像的人呢?太难了。这个人可能会存在于世上,但是他们出现在同一个人眼前的几率微乎其微。

    周瑜想到这里,头突然又疼了起来,那疼痛让周瑜差点倒下。在周瑜快要倒下的时候,孙筹下意识地去扶了周瑜。恍惚间,孙筹在周瑜身上看到了周悦的影子。

    这样一来,周瑜整个人就靠在了孙筹怀里。旁边的周悦看见了,心里说不上来的堵。

    “公瑾。” 周瑜这一倒,三位老将慌了神,接过孙筹怀里的周瑜,还不忘送给孙筹一个眼刀。

    孙筹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很无辜。明明是躺着中枪,也却好与这些武力值爆表的大叔争辩,只好讪讪地退回周悦身边。眼见着周瑜被三老扶着出了营帐。

    “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参和了。周瑜旁边不是没有人。没必要惹得一身麻烦。”通常没什么感情波动的周悦,竟然白了自己一眼。

    孙筹很委屈,但他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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