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单黎的交友能力吗?藤白记得自己不久前的说辞还是羡慕,没道理变化那么快的。
凭心而论,那应该是一种更为丑陋的情感。因为和单黎的交往,那份情感所能获得的养分便愈加充分。
控制欲。简而言之,是一种不想事态超出控制之外的欲望。之所以说丑陋,因为藤白想要控制的是,单黎和她交往的状态。
高中以前,藤白的世界里只有父母,这既不是夸张也不是谎言。
就像是封闭的盒子里只能容下一定量的东西,藤白一开始放进去的是父母,其后,盒子变得空空如也,容量不曾增加反而有了缩小的趋势,这时,单黎进去了。
单黎就是一切。
一味追求和单黎的相处,所以和单黎无关的一切就都不再重要。
那即是高一时候的藤白。
到了现在,直白的锋棱在单黎这里被裹上了稀泥,也并不代表对待别人,藤白也有那么大的包容度。
害怕单黎认识太多的人然后把自己抛下,就如同父母有了新的孩子之后便把自己抛下一样,单黎每多认识一个人,那份被抛弃的可能就多增加一分。
更不要说藤白有被拒绝过一次的经历,单黎那边她管不了,但她自己这边,能够杜绝的变量,就必须要在源头上去除掉。
她只要单黎就够了,倘若单黎只需要她,那当然是最好的。
要是因为自己这边的因素而影响到了单黎的判断的话,藤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藤白所期望的与单黎的结局,绝不可能止于试试而已。
难以抱有单纯的愿望去对待一个人,除非那个人一开始就处在绝对单纯的环境中。目前的藤白只为营造这样单纯的环境而行动着。
要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实现的话就好了。
“藤白,你是同性恋吗?”罗羽脱口而出。某一刻,他没有谨记住鲁迅老先生的白胳膊理论,还是通过藤白的话语无端联想了起来。
“嗯。”藤白没有否认。
“唔……”当今时代,同性恋群体日益壮大,并不是说现在的同性恋就比十年前的多了,只是不像以前人人喊打,大家对自己的性向也多坦诚,不必藏着掩着,可也没到男女恋爱的政治正确的地步,罗羽没想过藤白回答会那么直接。
嘛,也是,这就是藤白的风格了。直来直往,无所顾忌的藤白同学。也许有些东西可以问一问。
“那位是你的女朋友?”
“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哈哈,我这么问是有点过度探问隐私了,但藤白你要是告诉我了,我就不会缠着你一定要向那个女孩当面道谢,跟你说,跟她说,都是一样的。”
“……是的。”藤白被罗羽说服了,她答道。
“那就拜托了,帮我道一声谢。”
“我会跟她说,但想不想的起来,就看她自己了。”
“这是钱。”罗羽一边摁着手机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具体是多少,要是不够……”
“可以了。”
“这件事请你务必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同样的,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藤白同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一直都对我们很冷淡……联谊会上发生的事,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吧?”
“嗯?”
“既然他们说的并非是事实,一定的辩解还是必要的。”
“必要的什么?”藤白说道:“就算他们知道过分的不是我,结果也不会更好一些。”
“但是这样就任由他们乱说,也可以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藤白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要是在一个星期以前,遇到这种事,藤白没准真的会有些受不了,可是现在,她没必要,也不会为了这种别人嘴巴里的言论去操心。
有这种时间,还不如好好想和单黎待一起的时候做什么。
罗羽在一瞬间内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个答案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所理解的常识范围了。
藤白回到公寓时发现单黎并不在。
客厅的茶几上留着字条。
“店里急事。”
藤白把一袋子食材放在饭桌上,分门别类,这次她特地去书店买了一本料理书。
总是叫外卖,弄的厨房的垃圾桶里都是外卖的盒子,她想,有时候试着做做饭也不错。当然,除了理论上的指导,还应该有实践上的。
陈亚舒看起来像是个会做饭的人,可是今天是工作日吧。帮不上忙的。
藤白翻开书,打算自己先拿这一袋子食材练练手。
店里当然是没有急事的,而且单黎上的是晚班,就算白天真的有什么事,也不关她的事。主要是那个敲门声,自己一个住时当然可以无视之,但现在情况不同,藤白住在这里,并且上一次就已经让藤白不要开门了,再这么骚扰下去,迟早是要给藤白一个交代的。
单黎打算一次性说清楚。
在距租住公寓稍远的一条商业街,一座老茶馆迎来了它开业的第二十个年头。由于地块动迁改造,原本陪伴着这座老茶馆的城隍庙早就被拆除,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在这一条已满是现代造物的街道上,显得十分出众。
泡茶的茶壶还是铝制的,喝茶的杯子也是那时候才流行的老玻璃,耳边播放的歌,嗯,不能说是歌,那种仿建国前制作出来的唱片,多是一些昆曲越剧,是经典。
单黎喝着茶,看着和她对面坐的,这个在同龄女性中也算高大的女人。
名为单桐的女人,是生育,并且养育了单黎的母亲。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没过去多久,这个女人的头发便是又烫染过了一次,面容也变得有光泽起来,不出意料,短短一个星期内,她还去过至少两次美容院。
身上所着的裙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你还是这样子呢,我把你生的那么好,你也不懂得好好打扮,多浪费。“
这是落座之后,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你没有答应你那该死的老爹去救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吧?”这是第二句话。
母亲所指的不要脸的东西是父亲第一次出轨所生下的孩子,也就是和单黎同父异母的弟弟,单黎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做黎旭川,是个很不知好歹的家伙。
单黎和那家伙差了六岁。
“还没来,这是把我们娘俩当作打秋风的了?”好似是习惯了,母亲第三句话便掉转了矛头。
“再等等吧,我在电话里说了,我只谈这一次。”单黎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添茶,杯子的茶水倒到距离杯沿还有三厘米时停下:“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动不动就跑过来敲门,你的高铁票还真是不要钱。”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是我女儿。”母亲有些眉飞色舞:“你这个人惯来心软,我得来帮你拿个主意,每次他打了我电话,我就知道他要来打给你了,高铁贵是贵,但速度也真的是快。”
“你再来,我就再搬家,搬到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说到做到。”
“好了,消消气,我也不是故意要惹你心烦,我也是为你考虑不是,那个小东西死了,你分的钱才最多,不然按照你爸的德性,恐怕不会给我们半个子儿。”
“这段时间,你已经收了他不少钱了。”
“他让我劝你,不应该理所应当给我一些好处费吗?还骨头打断还连着筋呢,他那儿子长的有你像他?你看你这张脸……”说到这里,母亲瞧着藤白的脸色生理性地闭了嘴。
单黎并不喜欢有人提她的这张脸,母亲在她这里吃的亏不在少数,但是基本上都不会记得。放在以前,藤白的脸也是母亲最讨厌的,不过时来运转,能生出这样的一张脸来,倒成了母亲的骄傲。单黎也不想去分辨这其中的利益几何。
在茶壶里的茶水都凉了之后,约好的人才算是姗姗来迟。
个子在一米七左右,在男人算是矮小的身材,面部轮廓到了这般年纪也算立体,戴着金丝眼镜也藏不住掩映在其下锐利又充满暴戾的目光。
单黎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感觉自己和这个男人又像了几分。
“你都考虑好了?”男人像是下一刻还有什么紧要的行程,屁股坐下,制止了母亲给他倒好的茶,便是说道。
“嗯。”单黎面无表情地答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捐献骨髓,为了防止你误会,这次我当面和你讲清楚。”
男人细细的眉皱了起来:“旭川是你弟弟。”
“黎先生,我姓单。”单黎站起身,她加了一句:“你再给钱这个女人也没什么用,我是不会听她的话的。”
“你是还在恨我吗?”男人说道。
“托您的福,黎旭川在我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单黎摇摇头说道:“但我不认为我有能力救他。”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高中毕业后,我就把户籍独立出来了,所以不要再给我打什么感情牌,我家只有我一……”单黎停顿了一会,继而笑容放大说道:“放心,您那睡出来的江山,我还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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