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艺展示后的初试环节也是依序登场,独立完成。在后台预备时可以看到前一位姑娘的表演。由于32-35号选手都被淘汰的缘故,哀川可以近距离观赏到31号——也是风头浪尖上的一位选手的表现。柴田集团的大小姐柴田园惠,多金又貌美,踩着极高的起点,单纯为兴趣追梦演艺圈,属于“哎呀演戏不行我就回去继承家里的大公司无奈做个首富压压惊”型选手。
……怪不得会那么招人非议。
她选的道具是听诊器,加上事先搬好的一个椅子。
这个环节的难度是不告诉审查员任何背景和前提,然后直接进入剧情演绎,这样就需要通过台词还有肢体语言来告诉观众此时的情况和设定。而且对于演员来说要求也很高,因为剧情里的反应都需要自己在架空中拿捏。
柴田园惠坐下了,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双手在架空的桌子上整理着文件。这时,她的目光被前方走来的“人”吸引,点头示意后她的目光渐渐向下滑到了比自己平视还要低的高度,看来是那个病人是很小的孩子。
她戴上听诊器后为了配合病人的身高,弯着腰给病人听诊,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医生一样,不带私人感情,所以脸部表情有些面瘫和冷淡。听诊过后,她草草记录了几笔,然后转过头来对病人道:“等会你去找妈妈拿了这个片回来给我,我看过以后就知道结果了。”
到这里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剧情,别说贞子了,就连审查员都看不出有什么表演的价值,歌手部的那个主任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转变是从她目送病人出去之后,看起来面色沉着的她一如平常地整理着文件,却在眨眼间,操纵身体的开关突然失灵一般地定格,深吸了一口气后,阖上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眸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温柔的底色,眸子里摇荡着闪动的水光。她动容中无奈失笑:“他时日不多这种事,我当然心里有数啊。”
这句台词一出,几乎所有审查员都眼前一亮。
场景似乎是她在跟同办公室的医生对话,她又继续说:“我没有收他家人的钱,只是他母亲哭着求我帮忙的时候,我不忍心拒绝。她让我想起了我送宝宝走的那一天,她颤着瘦骨嶙峋的手叫着妈妈,喊着‘我怕、我怕’。我想尽量减轻绝症病人临终时的这种恐慌,哪怕是微不足道的。”
原来这是一出“善意的谎言”。
“哦哦~”宝田社长点着头喃喃出声,“她说的宝宝,应该是自己去世的孩子。”
她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坐,看来是那位病人回来了。她接过片子举着看了一会,依旧是那副冷静的神情:“没有大碍,小家伙,你可以出院了。”
顿了一顿,她的视线垂了下去,缓缓露出了意味甚浓的笑容。她的笑容里有些许的体谅和包容,还有的,就是满满的怜意。是真真切切母亲看孩子的温柔眼神,是那种能听到“我想摘星星”这种小孩子气的话也能保持微笑的温柔眼神。
就在这个画面里,观众已经无法判断她是在看那个病人还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或许两者都有。
“嗯,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安心吧。好,回家以后就可以吃你想吃的东西啦。拜拜。”
话毕,她开始失神着整理文件,然而这一次她的头却越来越低,无奈之下只能用一只手支撑在额间。手掌顺势遮住了她的眉眼,可她的身体正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滴答,滴答……有泪珠从掌心里掉落,然后是她拼命压抑哭泣的声音。
是那样令人心碎。
好、好厉害的哭戏……
哀川发觉自己竟然看入神了,完全忘记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表演。她再一次感受到竞争对手们的强大,每一个关卡都不是儿戏,决不能掉以轻心。当听到某某集团的大小姐也来参加试镜,大家第一印象都会是这个大小姐的演技肯定平平无奇,毕竟一个人有钱有势又多才多艺是不能令人接受的。但是当看过她的表演以后,就会知道这都是偏见。
“柴田小姐,好厉害呢。”
在柴田园惠下场经过哀川身边时,哀川幽幽递出这么一句话,吓得柴田汗毛竖立:“呜哇你吓死我了!哼,本小姐最擅长的就是哭戏,你这不说的是废话嘛!”
她一甩长发就扬长而去,哀川则忐忑地走上舞台。
“36号哀川贞子,开始道具题目表演。”
“等一下。”演员部主任松岛打断了她,“你的道具是什么?”
“纸袋。”
“啥?”
“普通的纸袋。”
“……请开始吧。”
哀川把纸袋放到了几步之远的地板上,然后回到椅子上坐下,依旧是哀川贞子风格的坐。她总是坐姿端正,双手安稳地搭在腿上,肩膀微垂,视线向下,面色惨淡,气场诡异……是的,她坐着不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个深知自己时日不多已无念想的病人。不过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她还算是礼貌地点头回应着什么。
“嗯,是的。”“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您了。”
“……不好意思,采访可以先打断一下么,我去下洗手间。”
她起身迈开步子,做了个开门的动作——到这里都还一切正常,然而从旋身关闭房门开始才是真正的表演。
门是关上了,可她的手还定格在握着门把的动作。
“哈啊、哈啊……”
只见她肩膀的起伏越来越厉害,站姿也随着急促的呼吸而逐渐崩溃,她贴着门滑落坐到了地上,用手指勾着衣服领口拼命呼吸。
也许是真的换气过度,哀川感到大脑混沌起来,眼神也浑浊不清。她的呼吸声开始越来越快,却越来越痛苦。人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是求助,她的双手立刻攥紧了门把,却始终没有打开——不能让人担心,不能引发动乱,不能让人发现。
脑中那根弦还紧绷着,握着门把的手就渐渐松开了。
“哈啊哈啊哈啊……”
好痛苦——进入角色的哀川开始向屋里爬去,四周寻觅能够拯救自己的东西,然后就在这时,纸袋进入了视野。
那个表情应该怎么描述呢,找到了能帮助自己缓解的物件应该欣喜才对,事实上哀川痛苦的表情也确实闪过了一丝放松,但紧接跟上的便是直面病情的无助和孤立无援的恐慌。
“她在演‘过呼吸症候群’的病人,而且这个病人是一个明星,并且不能暴露此秘密。”
松岛向评审席的其他人给出了说明。收到讯息的诸位都若有所思地颔首回应,一开始可能都以为她演的是哮喘病人。
哀川拿到纸袋的时候动作迟缓了一下,她想到娜娜平时大气豪爽的性格,在不得不用纸袋缓解病情时会在脑海里想什么?那个时候,她凑巧被寺岛带进了休息室,在外人面前娜娜强颜欢笑的模样令人心疼。
心里一定会受到打击吧。
这个苟延残喘需要用这种袋子救命的自己,好讨厌啊。
可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哀川学着娜娜躺平于地,刘海向两边摊开以后露出更多白皙的五官,她的眼神失去了拐弯的能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用纸袋堵住鼻口缓慢的换气,哀川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因为纸袋的关系而无限放大,纸袋也随着一鼓一瘪发出声响。
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动作……
虽然是一项可以独立且很容易完成的自救,但也让人感受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孤独。四周能听到的声音都越来越远,眼前的天花板也好想离自己越来越远。
没事的,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而慢慢阖眸养神。
有泪水无所适从地从眼眶逃出,顺着眼角流下。
终于明白这股一直牵动着心弦不安的情绪是什么了。
是怕。
初试完成以后,哀川回到休息室等待结果。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难看,令周围的人都以为是道具影响了她的成绩,所以大家目光都闪闪躲躲的。只是当工作人员把初试通过的名单贴在公示栏的时候,哀川的序号和名字赫然出现在通过那一栏里。
哀川仰头望着公布栏发呆ing……
就在大家已经开始议论哀川是如何通过的时候,哀川这才眼睛一亮:“哇,通过啦。”
反射弧已经快到南半球去了。
欣喜过望的哀川难以控制自己的五官,无法坦率地作出普通级别的开心表情,她只好转过身去捂脸偷笑。然后听到众人的议论又回眸,从指缝露出一双幽暗的眸子——
吓得当场所有人瞬间噤声。
进入复试时,整个休息室就剩下八个人了,其中包括柴田园惠和哀川贞子。以序号从小到大排序,每两个人分成一组,柴田和哀川两个号码相近的人就此上了同一条船。
最后的测试是搭档演戏,一共有四组选手,每一组都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题目由审查员提前给予,每组题目不同,时间限制十五分钟内完成表演。
“我真搞不懂怎么会跟你分在一组,真晦气!”柴田修长的腿微微分开站着,双手别在纤细的腰身上,不满地抱怨道,“一脸全世界欠你钱的表情,审查员会喜欢才怪!”
哀川低着头,没敢说话。
“我问你,你是怎么通过初试的?”
哀川依旧保持静默,这种不动如山的姿态直接激怒了柴田。
“你耳朵聋了吗!!”
“柴田大小姐,息怒息怒。”有个想要讨好大小姐的姑娘上前安慰,意图打个圆场。
然而哀川默默抬眸,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你就那么没自信吗?”
“你!”柴田气得音调瞬间提高了八个度,但又碍于高高在上的气场不能轻易发难,她立刻压抑了怒火,转换成了挑衅的嘲笑,扬了扬下巴,威胁道,“要是因为你我落选了,一定不会放过你。哼!”
休息室的这一幕被社长安插的眼线全程目睹,并偷偷报告给了评审席。社长看了眼分配给柴田哀川组的题目,忽然笑了:“等一下,给这个题目额外加一个条件,必须由哀川饰演施暴者,柴田饰演受害者。”
题目卡片送到两位美人手中的时候,两人都怔愣了一下。
【戏目主题:校园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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