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游历,夙月和紫英下山来到播仙镇以后便没有急着御剑而走,而是在镇中逛了逛。
播仙镇虽然就在昆仑山脚下,是派中弟子出山的必经之地,但夙月和紫英两人除了之前去洛阳除妖那一次之外,还没有离开过琼华派,而那次他们也没在镇上停留,直接就御剑离开了,所以这次才可以算是两人第一次来播仙镇。
这里的地上全是黄沙,房子也都是黄色的,和琼华派还有他们之前去过的洛阳、恒州两地都很不一样,两人看得有些新奇。除此之外,两人还注意到镇中有一条横贯而过的小河,河水清澈无比。
这河的源头在琼华派,其中附着着琼华派所在山脉的地气和水灵珠的灵气,所以才能在这沙漠之中流淌,不受黄沙侵蚀。不过,此地离琼华派已经不算太近,这河能流到这里也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往外延伸了。
眼看就要走出播仙镇了,夙月便道:“紫英,你说要寻铸剑之材,那你有想好要去的地方吗?我是去哪里都可以的。”
“有。”紫英微微颔首,“我是打算寻一些极寒属性的材料,在师叔闭关之时我已从昆仑之巅采集到了霜雪精魄,接下来准备去天山冰池采集千年玄冰。”
“那好,我们就去天山!”夙月没有多想,当即就决定了下来,“我在书上看到过,千年玄冰乃冰中极寒者,坚如玄铁、万载不融,而天山冰池中所产的千年玄冰则是其中品质最佳的。”
“不错,千年玄冰确以天山冰池中所产的品质最佳。而且,天山冰池中的千年玄冰若是凝聚万载以上,便有可能化成寒珞玉魄。”紫英的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向往之意。
夙月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寒珞玉魄……就是那个位列世上五大至阴至寒之物之一的寒珞玉魄?原来它不是石头,是玄冰所化啊……”
紫英叹息道:“不错。只可惜寒珞玉魄的形成极为困难,并非是所有万载以上的千年玄冰都能化成,其间存有极大的偶然性。加之寒珞玉魄通常都是形成在冰池之下,与外界相隔数百丈玄冰,修为稍低者根本破不开如此深厚的玄冰层,更遑论取得此物了!是以寒珞玉魄问世极少,堪称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也只是在宗炼师公的手札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无缘得见……”
见紫英这么遗憾,夙月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次就去遇一遇!说不定我们运气比较好,能找到一枚呢!破开玄冰层的事就交给我吧,以我现在十二重境的修为,再施展人剑合一之术,应该能行的。”
紫英怔忪了片刻,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初显几分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嗯,好。”
他心里清楚,虽然寒珞玉魄于他而言是世间至宝,心向往之,但是夙月却并不曾研习铸剑之术,对于铸剑之材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寻极寒属性的材料是想要为她铸一柄剑。
她要去寻此物,只是因为觉得他想要而已。
一念及此,紫英的心里传来阵阵的悸动,他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不知从何时起,在面对夙月时,他总是会出现这种心神不宁的情况,而且最近愈演愈烈。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是并不让他讨厌,反而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喜欢……紫英面色微红的想着。
夙月见紫英捂着胸口,脸色也不太对的样子,担心地问道:“紫英,你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对上夙月关切的眼神,紫英觉得自己的脸上更热了几分,忙凝神压下了心中杂乱的念头,摇头道:“无事,我们这就去天山吧。”
夙月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确定他真的没事,才点头道:“行,我们走。”
随后,两人御剑北行,不多时便到了天山附近。
不过,两人虽然知道天山的位置,也知道天山冰池在天山之巅,但是天山同昆仑山一样,也是群峰缭绕,绵延数千里,两人又是初次来此,一时也无法确定哪座山峰最高。
于是,在进入天山的范围之后,两人便放缓了御剑的速度,在半空中缓缓而行,每发现一座明显高出周围山峰的山,就要下去查看一番。
这样过了数日,两人远远地看见几座分外巍峨雄奇的山峰,心中皆是一动,对视一眼后,便齐齐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在绕过一座山峰之后,两人不由地停了下来,满心震撼地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辽阔湖泊。只见此湖清澈幽深,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四周银装素裹的山峰和碧蓝的天空,犹如一面硕大的晶莹剔透的镜子,湖岸边苍松翠柏,怪石嶙峋……此种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好美呀……”夙月失神地喃喃道。
夙月从前只觉得琼华派是风光独秀之地,但眼前此景丝毫不输于琼华,两者给人的完全是不同的美感,各有千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从初见此等磅礴之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落到了湖边。
紫英四下查探了片刻,道:“此处就是天山冰池。”
夙月颇为惊奇地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天山冰池居然这般大!我本以为只是一个方圆数丈的水池呢……”
紫英颔首道:“确实,若不是湖面之下凝有千年玄冰,我亦想不到此处即为天山冰池。”
“看来是我们太孤陋寡闻了,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果然有理。”夙月摇头叹息道。
紧接着,夙月又道:“既然现在找到了冰池,也就不必着急了,我们先在此修整两日,再取千年玄冰,顺便寻寒珞玉魄吧。这几日一直未曾好好歇息,紫英你也累了吧。”
累自然谈不上,主要是这几日的查探费了些心神,歇不歇息都无妨,不过夙月既然都如此说了,紫英自然便同意了下来。
两人在冰池附近寻了一处平整之地,相对而坐,各自开始调息。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夕阳渐渐下沉,一轮圆月浮现在天际,柔和的月光洒落在这片山水之间,也洒落在两人身上,似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纱衣。
随着夜色渐浓,山间拂过了阵阵寒风,夙月眼睫微颤,停下了调息。她睁开眼睛,见紫英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抬手为他施放了一个结界,隔绝外界的干扰。
然后,夙月起身走到了冰池之畔,蹲下身将手伸入了水中,池水冰冷刺骨,但夙月却丝毫不以为意,调皮地拨动了起来。
她从小就喜欢水,每次路过派中流着的泉水时,都很想过去像现在这样拨弄几下,只不过每次都忍住了。明明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可她就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做,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玩到兴起,夙月干脆跪坐在池畔,探出身体,将两只手都放了水中。若不是紫英也在,她都想直接整个人下水去嬉戏了。
在夙月专注于戏水的时候,紫英也调息完毕,睁开了双眼。
醒来没看到夙月,紫英先是一怔,紧接着发现了身旁的结界,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起身撤去结界,准备去找夙月。
方一转身,紫英便看到了在冰池之畔玩得正开心的夙月。借着皎洁的月色,紫英看到了夙月脸上欢快的神情,不由地也露出了一抹柔和的浅笑,于是决定先不过去打扰她,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不过,紫英才站了没一会儿,夙月就无意地瞥到了他的身影,瞬间心中一紧,刚要起身,双腿就传来一阵酸麻之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只听“扑通”一声,夙月就滑落到了水中。
“师叔!”
紫英面色大变,闪身来到了岸边,正要跳入水中时,就见夙月的头从水中冒了出来,随后身形一闪,自己跃到了岸上。
琼华派的道袍都有避尘避水的功效,夙月从水中出来,道袍还是光洁如新,但头发都湿透了,发髻也散落了下来,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看上去有些凄惨。加上她双腿的酸麻之感还未散去,才上岸就直接坐到了地上,整个人更显狼狈。
紫英见此情形,以为夙月有哪里不适,忙半蹲下身,单膝跪在她的身旁,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问道:“师叔,你怎么样了?”
夙月一边低头捋着凌乱的鬓发,一边懊恼地说道:“无事,就是方才跪的久了,腿有些麻,一时不查就跌了下去。事出突然,我也没来得及施展避水之术,所以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夙月说话的时候,完全没好意思抬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因为贪玩掉进了水里!还被紫英看了个正着……
虽然知道紫英不会笑话自己,但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失态过,此时心中充满了尴尬和羞窘,脸上也火辣辣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紫英,干脆就一直低着头摆弄头发,坚决不抬头看紫英。
紫英见夙月如此,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下就想出言安慰,只不过他素来不善言辞,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好说道:“无事就好,池水寒凉,师叔下次还是小心一些,以免再掉下去。”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夙月就更窘迫了,而且还多了几分委屈,眼眶也开始泛红,忍不住抬起头瞪了紫英一眼,赌气道:“才没有下次了!”
看着夙月气鼓鼓的脸颊,紫英的眼眸中染上了笑意。他不期然地想到了她平日里在旁人面前的稳重淡然的姿态,像此刻这般生气勃勃的模样,她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
只是,自从宗炼师公去世之后,虽然她自己面前的言谈举止一如往昔,但却许久不曾流露出这般孩子气的神情了,没想到今日这场意外倒让她又露出了这一面。
紫英心中为此感到高兴,面上的笑意难免明显了许多,这让不明就里的夙月顿时更加委屈了:“你、你居然还笑!”
话音未落,夙月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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