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宗炼这么说,夙月便拿上夙莘送她的蜜饯,然后带慕容紫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了。
宗炼作为琼华派的执剑长老是住在长老阁的,此阁一共五层,每层供一位长老居住,正好对应琼华派的正法、威仪、肃武、慎行、执剑五位长老。
根据五位长老所司的不同,长老阁每层的布置也不尽相同,像宗炼住的这层,除了刚才会客的正厅和卧房之外,还有书房、铸剑室、藏剑室和摆放着各种铸剑材料的储藏室。夙月住的地方以前就是一间储藏室,后来才改成她的卧房,而现在慕容紫英的房间也是一样。
其实按照惯例,无论是慕容紫英还是夙月都是不能住在长老阁的,而应该住在前山的弟子房。但一来他们两人的年纪太小,二来宗炼是如今琼华派辈分最高的人之一,五位长老中,除了他都是玄夙辈的,而且他又为琼华派立过大功,是以,让弟子住在长老阁这种小事,门中也就没人会妄加指摘了。
夙月一路领着慕容紫英来到这一层最靠里的两个房间前,伸手推开了左边那间的房门,果然里面已经被收拾成了卧房的样子,一应床铺桌椅俱全。
于是,夙月转头对慕容紫英说道:“紫英,这就是你的房间,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师叔,明日的早课……”慕容紫英叫住了夙月。
夙月回身看他,问道:“啊,早课怎么了?”
慕容紫英道:“我还不知道早课的时辰。”
“时辰……”夙月的小脸皱了起来,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诶……就是很早很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早课就开始了……”
“天还没亮……是卯时吗?”慕容紫英想了一下,猜测道。
夙月一听,连连点头道:“嗯嗯,对了,虚止师侄说的就是这个!他说每天会有弟子在这个时候鸣钟,叫醒大家,然后……过一刻钟就开始上早课。还说,之后每个时辰都会鸣钟,一直到……嗯~子时,才会停下。”
“唔,紫英,你是不是怕错过早课?不用怕,我每天都起得很早,早课去得也是最早的,以后我会叫你的!”夙月素来觉少,根本不用像其他弟子那样听钟声起床,故而自从她开始上早课以后,就成了每天第一个到云经阁的人。当然,这得去掉常驻在云经阁的掌事虚止。
见夙月猜到了自己的担心,慕容紫英的脸又有些红了,低低地“嗯”了一声,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要赶在夙月叫他之前起,不能像在家中一样睡到辰时。
说好了这事,夙月就又准备走,但她看着两手空空走进房中的慕容紫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包,觉得身为师叔的自己应该大方一点。于是她快走两步追上慕容紫英,把整包糖都塞给了他,并且说了一句:“这些送给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次没来得及叫住人的慕容紫英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把手中的纸包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跟着自己也旁边坐了下来,趴在桌上看着这包糖,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这两天的种种。
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他就从家中备受宠爱的幼子变成了仙山上的普通弟子,有了许多同门,还有了一个师公和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师叔……以后真的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吗……爹爹,娘亲,孩儿想你们了,孩儿想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唤回了慕容紫英的神志,他这才记起,他从今早上山到现在,除了夙月给他的那几块糖,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这么一想,慕容紫英觉得更饿了,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只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用饭,一时心情更是低落。
又过了片刻,慕容紫英肚子里的叫声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响,他伸手捂了好久还是不行。最后没办法,他只好打开了桌子上的纸包,开始吃起里面的饴糖和蜜饯。
这边被留在房里的慕容紫英凄凄惨惨,而另一边夙月则和平常一样待在玄珠心镜的炼器室里专心致志地看着这里的管事夙灵炼制法器。
说来奇怪,夙月身为宗炼的弟子,却对铸剑却毫无兴趣,反倒格外喜欢炼器术。所幸琼华派虽说素来以铸剑秘术为尊,但触类旁通之下,对炼器术也多有涉猎,甚至有不少弟子都会自己炼制一些简单的器物。
只不过,放眼琼华上下,真正称得上精通此道的却只有负责掌管玄珠心镜的夙灵一脉,平日门派里需要用到的一些法器都是由这一脉的弟子炼制。故而只要夙月没事,就会跑来这里看他们炼器,一待就是大半日,丝毫也不觉得枯燥。
今日也是如此,等她从玄珠心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面的剑舞坪上也没有练剑的弟子了,倒是不远处的厨房有不少弟子进进出出。
夙月从旁边经过时见里面放了一些瓜果,其中有她喜欢吃的桃子。夙月想了想,拐弯进去拿了两个,揣着回到了长老阁。虽然长老阁每天都会有弟子送去新鲜的瓜果,但不一定是她喜欢的,而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夙月从来不碰。
说起来,修仙之人要想快速感应外界的灵气并加以吸收,就必须尽可能地减少体内的污浊,保持身体的纯净,尤其是修炼初期,能少沾染浊气就要少沾染,像荤腥什么的,半点也碰不得,五谷杂粮也要尽量少吃,这也即是所谓的“辟谷”。
当然,等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就不必再刻意辟谷了,因为体内的灵气充足,可以很轻易地炼化食物中的浊气,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不过,真的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时,往往很多人都已经不重视口腹之欲,习惯餐风饮露的日子了。
而琼华派作为一个修仙门派,门中不但有修为境界极高可以不必辟谷的掌门、长老等人,也有修为较低不能完全辟谷的弟子,故而厨房里常年都备着斋饭斋菜和鲜果什么的,以供他们食用。
但不巧的是,夙月从小就不用吃东西,只是因为嗜甜的缘故,时常会吃一些比较甜的零食和点心,还有瓜果。而她常相处的几人也都辟谷多时,平素只会用些茶水和鲜果,所以她根本意识不到慕容紫英是需要吃饭的,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带他去厨房吃饭。
不过夙月还是记挂着慕容紫英的,揣着两个桃子回来之后,就去敲了他房间的门,准备分给他一个。
结果夙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慕容紫英才打开门,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一看就是刚哭过。夙月瞪大了眼睛,“紫英,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慕容紫英闻言,先是低下头,接着又摇了摇,却一句话也不说。
夙月见此,很有耐心地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慕容紫英还是不说话。
“还是你想家了?”
沉默……
“你一个人害怕?”
……
夙月把她能想到的原因问了个遍,最后没办法了,只能说道:“你等等,我去找师父来!”
“不要,别、别找师公!”慕容紫英终于开口了。
夙月注意到慕容紫英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先问道:“那你到底怎么了呀?”
慕容紫英满腹的委屈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眼里又一次泛上了泪花,伸手捂着自己红通通的左脸,带着哭腔说道:“呜……我牙疼……脸也好疼,好热,像火烧一样……真的好疼……呜呜……”
“你,你别哭呀!”见慕容紫英真的哭了起来,夙月顿时手足无措了,“我想想,牙疼……火烧……热……有了!”
说完,夙月摊开手,心念一动,一团冰蓝色的光球汇聚在掌心之上,散发出刺骨的寒意。慕容紫英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屏息看着这一幕。
夙月一手托着光球,另一只手拉开了慕容紫英捂着脸的手,柔声道:“别怕,我试试能不能帮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去找玄霈师兄,他肯定有办法!”说着,夙月小心地将手覆上了慕容紫英的脸,掌心的光球随之没入了他的脸上。
原本寒意森森的光球在碰到慕容紫英的脸颊时,却并没有让慕容紫英觉得太过冰冷,反倒感觉一阵极为舒适的凉意在脸上和口中蔓延开来,缓解了那时时传来的灼烧一般的痛感。不多时,竟然一点也不疼了,慕容紫英不禁欣喜地看向了夙月,却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左脸,很是专注。
这一刻,慕容紫英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平日里和父亲母亲在一起时的感觉,但又有些不太一样。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夙月。
而夙月则还是很认真地在给他传灵力,因为尚且不了解灵力的效用,所以夙月实际上是在把她的寒属性灵力当成冷敷的冰块用,一直到发觉慕容紫英的脸不烫了以后才下了这一举动,收回了手,问道:“紫英,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慕容紫英回过神来,连忙答道:“不,不疼了……”说话的同时,他也记起了自己刚才在夙月面前哭鼻子的事,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夙月自然也没忘了这件事,“那就好。要是还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偷偷哭啦。”
“我……”慕容紫英语塞。
“诶,你的脸怎么又红了?是不是又疼了?”夙月发现慕容紫英的脸又变得和之前一样红通通的,这次还是两边,当下又着急了起来。
慕容紫英连连摇头,“没有,我没疼,真的!”
见夙月似信非信的样子,慕容紫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干脆直接转移话题,“师叔,刚才你变出来的那个光球是什么?我碰到之后,脸很快就不疼了。”
夙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哦,那个是我的灵力所化。”
“灵力……这就是灵力……师叔你这么早就开始修炼了吗?”慕容紫英有些吃惊。
夙月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天生就有灵力,不用修炼。夙瑶师姐说,这叫……叫天赋灵力,只有很少人会有。不过我现在还不太会用,也没有修炼法术,不然刚才可以直接治好你了。呀,忘了问你,你怎么会,额,牙疼呢?还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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