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灯暖,白裙飘飘的少女们抱着奖杯簇拥着从剧场出来,银铃般的笑声温暖夜色。
“这次多亏了阮阮,不然我们几个都得跪着回去。小宓怎么连服装都能漏了呢?幸好阮阮关键时候没迷路,不然我们都得以死谢罪了。”
一个女生站在门口猛地一个深呼吸,抱着奖杯,庆幸长叹。
一旁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忙不迭地给大家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两天我忙得晕头转向,差一点就出大事了。要不今天我请客,庆功加赔罪,顺便也算是给阮阮践个行,怎么样?”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个箍着钢牙的女生紧紧挽着陶阮的手臂,依依不舍地问。
“阮阮,你真要走啊?”
陶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偷改志愿的事情都被我爸妈发现了,我能活着回来见你们都是万幸啦。”
“那退役演出你还会办吗?你可是我们的头牌领唱,退役的排面总不能省了吧,我们可是筹划了好多曲子,就想听你这个小百灵唱一次呢。”
陶阮想到自家这两天火冒三丈的父母,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答应了:“唔……我到时候想想办法,不会爽你们约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大部队坐上大巴。
刚坐,小钢牙下突然眼睛一亮,八卦道:“诶,对了,阮阮你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怎么样?要到电话了吗?”
陶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句冷漠的没必要,失落地摇头:“他说,没必要。”
小钢牙下巴都要掉了:“他拒绝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能拒绝我天仙小百灵阮阮的男人?!”
“什么?!阮阮被人拒绝了?!”
“what!阮阮被甩了!”
“哈?阮阮有男朋友了!?”
……
前排的女生们纷纷冒出脑袋震惊地回过头。
陶阮:“……”
三人成虎,谣言有毒。
“不是……是我之前送我来的剧院一个男生,我想谢谢他来着,可他连电话都不想给我……”
女生们一脸八卦:“帅吗?”
陶阮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回忆道:“他的眼睛特别好看,颜色很特别,是一种迷离而深邃的深灰色。”陶阮低着头手指绞弄着手花上的飘带,微微出神,“人很高,很白,鼻子挺挺的,嘴唇很薄。”
“原来我们阮阮也会这么庸俗地看脸一见钟情啊。”
前排画着淡妆的精致女生一听,用一副大家都懂得的表情调侃起陶阮来。
出神的少女羞红了脸,慌忙否认,急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高声辩解。
“才不是一见钟情呢!我只是……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说着声音又渐渐小下去,流露出淡淡失落,“不过是不是都不重要了,以后反正也见不到了。”
其他人嘻嘻笑笑地安慰着陶阮,无疾而终的少女心事很快被抛之脑后。
窗外突然淅淅沥沥地落起雨。
之后不知是谁起了头,少女们摇晃着身子唱起了歌,清甜的歌声带着笑溜出车厢,像雨夜里一弯无形的彩虹,温暖动人。
没过两天,陶阮便在父母的押送下,抵达了韵德实验中学。
学校很大很漂亮,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甚至还有荷塘小桥,华丽得不像是一个中学,倒像是一个什么观光用的景区。
花园和荷塘中间就是高一的教学区,而她要去的是高一六班。
高一六班的班主任姓姚,是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头白发如雪却精神气十足,但身体似乎并不太好,尚还暑气未退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提前披上了薄披肩,笑眼眯眯地捧着个玻璃茶杯,看着温暖又和善。
陶阮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她正在批文言文小测试的试卷,批得她好气又好笑,整个人头晕目眩,甚至在抬头看到陶阮的那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被气出了幻觉。
脑海里竟下意识冒出了那一句——“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一时间竟觉得小姑娘漂亮得不像是真人。
“姚老师好。”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父母身后,一开口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糖不经意间就在嘴里化开。
像是突然一阵春风呼来,老太太轻吁了口气,心头舒畅了许多,眉头一松笑起来。
“陶阮是吧,别担心,以后有什么不习惯不适应的地方啊,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上的都可以跟老师讲哦。”
这个老太太很喜欢用语气词,仿佛哄幼稚园小朋友似的,轻轻一下模糊了尾音,给每句话带了个绒软的小尾巴。
陶阮笑着点点头,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满屋洋溢的慈爱之光。
老太太双目极其有神,如果不是一头银丝,说是快七十岁的人根本都不会有人相信。
听说,是专门返聘回来的优秀教师。
“二位家长先陪陶阮去安顿好宿舍的东西吧,稍晚点等到我的课再带她去班上跟大家做自我介绍好吗?”
“好的姚老师,麻烦您了。”
陶阮前脚刚离开教学楼,后脚六班就有人八卦了起来。
“最新消息,咱班马上要来一个超漂亮的女同学。”
“真的假的,你哪儿听说的?”
“我刚路过办公室看到的,连校花俞菲菲都比不上的漂亮。”
“你吹呢吧?俞菲菲那等级遇到一个就不容易了,还比她厉害?”
几个男生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教室里莫名地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他们的声音。
其中一个男生突然一个冷战:“你们有没有觉得背后发凉……”
“大热天的你是背后站了有人吗?还背后发凉……”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意识到什么,齐齐噤声,唰地一回头望向身后。
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一个男生撑着头一脸起床气地盯着他们,深灰双眸泛着冷光,黑色衬衣的领子从校服领里露起来,衬得他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几分,周身气场冷得渗人。
“你们很吵。”
之后教室里安静得诡异,连个喘粗气的都没有,仿佛被摁了静音。
姚老太太抱着茶杯领着陶阮进来的时候,察觉到教室里异样的安静,下意识看了一眼教室最后那排的角落,看到那个睡着的少年,不禁微微摇头双眉微耸,表情有几分无奈。
陶阮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下意识也放轻了声音,简短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陶阮,陶器的陶,阮玲玉的阮,大家可以叫我阮阮。”
教室里不敢说话的同学们看着讲台上的人,温软的声音仿佛一阵藏着甜香的清风,悄无声息地化在了空气中,缓和了教室里的低气压。
她穿着校服,领口露出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和小巧漂亮的黑白蝴蝶结。阳光落在她栗色的头发上,柔和地勾勒出少女漂亮面庞,笑眼弯弯酿着两个小小酒窝,笑容明朗而温暖。
看呆了的男生半晌回过神红着脸,欲盖弥彰地开口:“新同学的名字还挺好听。”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人:“陶渊明和阮籍的并称,的确不错。”
旁边的人问:“阮籍是什么?”
男生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表情隐隐有几分不屑:“三国时期的魏国诗人,居于‘竹林七贤’首位的大诗人。”
说话的人是常年蝉联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元杰,可能是被瞻仰惯了,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身边其他人都对他这种高傲习以为常。
旁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陶醉:“又好听又好看,居然还这么有内涵。”
姚老师指着教室里唯一那一个空位对陶阮说:“你就暂时先坐那个空位吧。”说完凑到陶阮耳边又悄悄叮嘱说了一句,“有任何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知道吗?”
陶阮点点头走过去,所过之处吸气声连连,颇为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沉睡的身影让她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丝熟悉。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下,书包上的金属扣铛铛两声轻响落在椅子的木板上,邻桌一直趴着没动的那个人突然出了声,像是起床气滚在喉头,沉沉地闷响。
“滚。”
陶阮浑身一僵,心头忍不住一颤,却生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和一股异样的悸动。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后就见那人不耐地抬起了头,紧接着她心头某只小鹿猛然惊醒,发了疯似的跳起来。
这果然是缘分吧!
那双狭长的眼睛不耐烦地缓缓睁开,露出那对特别的深灰色眼睛。
再然后,班上的同学们就一脸惊恐地看着娇滴滴的新同学,在江大佬低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起床气下,露出了一个明媚如春的笑。
“你好啊,江同学。”
少女笑容明媚的脸上印着斜落的阳光,像一朵迎着日光灿烂盛开的向日葵,明亮而温暖地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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