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王!”
“仨二!”
“哈哈,最后一张啦。一个四!”
“给钱,给钱。”
“怎么?玩不起别来啊!牌是让你查了的,我出什么千!”
“怎么着,这是要赖账了?打啊!来啊!城里城外?我奉陪到底!”
“怕你?你去山谷打听打听,赌桌上谁敢赖账!”
“没钱?没钱你充什么大头蒜,你那兜里比你脸还干净不?是呐,赌桌上赖账,你都没脸了。”
“什么?有脸?有脸你倒是给钱呐!”
“哦,二皮脸呢,二皮脸不值钱,擦屁股都黏肉。”
“怎么说,说什么,客气?客气是啥?啥,文化?你这么有文化咋还赖账呢,你们战部是不是不开文化课?我说呢天天一身丧衣赴战,原来是没文化。”
如许和安延平推开客栈的大门就听见了戚少渊骂骂咧咧又理直气壮的催账声。
“打啊,来啊,城外十里坡,走啊!”
“不敢了吧,草鸡了吧,别扯那没用的,给爷赔钱!”
“你山谷那个赌坊我也不是去了一次两次了!敢给爷出千,你去问杜铮,他敢么!”
“上谷郡最黑的就是你赌坊的账单!见钱走不动道儿是不是。满山的穷鬼,雁过拔毛,臭不要脸!”
“哎,爷有钱,爷乐意去输,你管的着么!”
“狗日的,嘴怎么这么损呢!”
“臭嘴给你堵了信不信!”
他的周围,客栈大厅里那张由六张四方桌拼起来的赌桌旁围着的那一圈白衣少年也在骂骂咧咧又理直气壮的赖账...查牌...
四方桌旁这一圈着白衣的少年与客栈外广袖深衣,半披着长发飘然若仙的“仪仗兵”不同,这是一群在血雨战场上浸染过的兵痞——云水涧的战部。
修界三门九家。
上三门,医,剑,阵(曲)。
中三门,器,符,丹。
下三门,鬼,尸,妖。
其上门九家,一道,两阵,三曲,四战。
一道祖,
禁世宗。
两法阵,
隐世藏山启,山谷闭境关。
三曲聆,
清音静心曲,法源往回咒,玄灵安魂眠。
四战袍,
山谷蓝,
断天黑,
云水白,
天凌青。
四战中,
山谷蓝,剑势瞬杀,气质凌厉,是让人惧的刚猛。
断天黑,剑势干脆,办事爽朗,是引人恋的利落。
天凌青,剑势保守,一根筋的性子,是逼人离的古板。
独云水涧,剑势看战袍,性子平板无趣,是吸人眼的飘逸。
玉带抹额,白衣马尾,箭袖长袍,背负长剑。
山水涧一群白袍飘逸,纤尘不染的弟子,立在哪儿,哪儿就吸人眼,引人注。
不怪山谷战部总挤兑人家,说人家装逼卖俏。
一身孝服不离身,给谁穿呢,咒谁死呢,就不愿跟你们一块出战!
一身白衣挂点彩就显,淋点血就惨,卖什么战场杀敌,浴血奋战,为人民服务的款儿呢。
一身白衣翩然遗世独立那样儿,谁不知道那玉带抹额下是一张晒的红黑的麻子脸。不黑?你们战部都在小黑屋里训练?抹粉了?
一身丧衣,还整天耷拉个脸。你看他们又来了,又来了,哭丧着脸又来了,我的天,吊孝的又来了。
提到就讽,见面就掐,共事就干,林林总总,十分看不惯。
好端端的非把人家惹的跳脚。
不过这也不稀奇,山谷战部人缘极差,它也就跟断天一门有点勾肩搭背凑钱买酒的情分,凌天战部的一根筋儿他们闻着味儿绕路走,云水战部爱装逼他们鄙视至极,其他门派的战部,呵呵...懒得理你。
一如现在,这些小翩然们尽都被戚少渊刺激的挤在了那张赌桌旁,一个个攥着钱袋不松手,开始拍桌瞪眼说瞎话。
闹哄哄的泼皮无赖样,没有了一点遗世独立的样子。
眼瞅着就要拔剑干仗。
如许习以为常的迈步进去,“怪热闹的。让我说你们云水涧也该改规矩了,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的,偶尔也放松一下嘛。”
斜眼瞅一眼安延平,小子挺贼啊,围了客栈不够,还把战部带了过来,我要动手,这里边儿就是底儿呗。
安延平,“太闹腾了。老祖宗的规矩,有他的道理。再说这不给他们放松了,只山门内禁而已,你山谷那个赌坊,他们,是常客。”
撇眼龇牙一笑,彼此彼此。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你们等什么人呢。戚少渊是三席,这要是张思章彭过来,我就得把战部办公桌搬来伺候着,我不得给你大首座面儿么。
如许,“呵呵。”养成一门呆子。
安延平,“呵呵。”护着满门无赖。
如许转头招呼戚少渊,“少渊,几个钱还值当拍桌子,过来,权当学费了。”
赌桌赖账,可真开眼。
安延平也跟着淡定的招呼小弟,“延玉,扶贫怎么还扣扣索索的,过来。”
挤兑谁呢,满身铜臭。
那边戚少渊听见有人叫他,踩着凳子的右脚用力一支,双手往桌子上一拍,转头一扫看清了人。
收手一挥,转身扒拉挡在身前的人,“躲开躲开,一边儿去。筱季把这些人记下来,给刑罚堂的兄弟打个招呼,以后不许他们踏咱赌坊的门。”
站在戚少渊旁边,正在整理入账的筱季应是,抬首...就被一双粗砺的大手捂了眼。
“安延玉,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
安延玉气的跳脚,“你眼里就看见我了不成!爷就没把你当个女人!”
“哦。”筱季轻声哦了一声,突然冷声开口,“秋雨,赌坊门前立个牌子,安延玉与狗不得入内。”
安延玉又忙去捂筱季的嘴。
旁边一个蓝衣的小弟子眼一斜,抬手,剑鞘狠狠抽在了他的手背,“贱爪子!拿开!”
安延玉身边几个白衣弟子刷的一下拔出剑来,“怎么,想打架啊!”
“等会儿打。我记个名儿先。”筱季说着自袖口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来,铺平,又自袖口掏出跟碳条,一笔一划的开始记名,“安延玉、赵邛、邱戒、哎!你叫什么!问你呢,拔剑这个,你是不是新来战部,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哎!你跑什么!”
“去,过去个人,甭管他叫什么,先打了再说。赢了今儿个赌资分一半,输了就逐出战部!”
筱季话落,五个蓝衣弟子已经默契的抬了手,走过了第一回合。
剪刀,石头,布。
放下,再抬,剪刀,石头。三人出局。
再抬,石头,布。
赢了那人一笑,拍桌子借力,翻身追了出去。
筱季这才又说了话,转头笑语晏晏的对着一个云水涧的弟子道,“你,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不写你的名儿了。”
那白衣弟子被筱季突然的变脸整的有些发懵,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张嘴,“啊?啊!”
“王翊,他叫王翊,新选拔上来的。”安延玉揉着被抽红的手背对着筱季咧开了嘴讨好,“筱姑娘,筱娘子,筱菩萨,筱三席,你把刚那条信息撤了呗。”
浓眉大眼的小姑娘入的什么战部,凶巴巴的,脑子里缺根弦儿,就知道打打杀杀。
筱季把王翊的名字写上才抬头,“刑罚堂,有令必行。”
安延玉,“我给钱还不行!”
筱季,“五倍。”
“太黑了吧你,我最多出两倍!”
“不乐意拉到,我跟刑罚堂打声招呼也不容易。”低头继续写名字。
“三倍。”安延玉瞪眼,“你别太过分啊,那好玩儿的赌场不止你山谷一个,四倍最高了,要不你就记着吧。”
筱季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抬手招呼弟子,“刚拔剑的这几个,去陪着招呼几招。赢了来我这领五千两,输了逐出战部。”
又是几个弟子举手“较量”一番,架着还在等令的云水涧的弟子走了出去。
筱季这才有空撩安延玉一眼,“安二爷也看到了,你这四倍还不若我随口洒出去的奖金。所以...呵呵,不好意思。”
“......”你这风格真不是山谷。
安延玉斜眼儿去瞅她,却见她已经搭了眉眼,去算账本,都没瞅着他,真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五倍。
安延玉摆手,决定不跟她个丫头片子一般计较,小姑娘家家的,没理还得讲三分呢。
“哎哎哎,好了好了,五倍就五倍。只是你这令还收的回来么?”
筱季抬头,突然对着他笑了一笑,伸手,“五倍结账。”
“......”安延玉掏钱结账,顺便再问她一句,“这令还能收的回来不?别坑了我。”
筱季把钱接过,对着安延玉龇牙,“刑罚堂,有禁必止。山谷赌坊,诚不欺客,邀二爷您再来。”
安延玉,“......”
安延平,“......”臭不要脸又没下线的山谷,以及,谁过来把他这个蠢蛋似的弟弟带走!
筱季随意扫一眼如许的方向,正见着如许给她打个手势,“输,放心。”
如许旁边正在说事儿的戚少渊也跟着向她竖了拇指,“厉害!”
筱季这才收了赌桌上的东西,带人直接走了出去。
安延平见筱季坦荡又不设防的样子也赶忙找他弟,不想正见着他弟滚着浅蓝如意纹的衣摆紧跟着筱季的长筒黑靴,扫过客栈的门槛,溜了出去。
安延平,“......”
如许看着安延平青了脸,还给人家拱火,“英雄难过美人关。延玉也大了,你也别老拘着他。”
“小屁孩儿懂什么。”今日就不该让他来,净丢他的脸!
如许哈哈乐两声,“小屁孩儿不懂,你懂,你是大情圣!”
安延平想想家里那个作天作地的不安生祖宗,“彼此彼此,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我是很乐意的啊。当年取字的时候我就想用情这个字来着。结果师公不许,怕我会委屈了师姐,就赐了子煦给我,想要我对师姐温柔些。”
“......”就你那样儿,在如赟面前顺的跟那个家养的猫儿一样,你炸过毛吗?你亮过爪子吗?还温柔些,那是让你对外!对外手段温和些懂吗!
怪好个脑子里不装点正经东西,天天就是点儿女情长的情情爱爱。
安延平都不乐意搭理他。
“行了,上去吧你!少渊不是说上边有客人再等你,是谁?”
妈的,提起来这个更来气,满屋子的小蓝人了,怎么就轮到他们云水涧的去抬洗澡水了!少渊那话怎么说的‘人来了我就被轰了出来,后来又是要饭又是要水的一通忙活,延玉看咱们忙不过来,就让云水涧的弟弟们抬了水,见没见到人我也不知道。’
还说什么‘我也不知道’,那肯定没见到啊!那要是见到了他不早知道里边儿是谁了么。
这帮子蠢材!
心下打定主意要把他这个出去了还在咋呼的蠢弟弟压到宗祠里好好讲!讲!道!理!
“是阿真呢,要不还能是谁,也就是师姐纵着他,让他胡闹。”
“阿真?楚真也出来了?生机丸真的有?”闹了这一场,太苍山乌海山都换了主,星耀堂也被围了好几天了,生机丸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他想不知道也难。
“哪儿找得到那个东西,这么多年也没个人儿见过,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玩意儿胡诌出来的。”如许道,“要不是为了找什么生机丸,阿真早出来了。”
“......”
瞎说八道的功夫越来越见长了,草稿都不带打的。
楚真被砍的烂成那样儿,还出来,飘出来差不多。
装模作样的设阵御魂,刨丹剔骨。还剃什么呢,本来也没多少肉了,那天要不是他过去的早,楚真早嗝屁了。
“师伯去了死海崖,凿了个棺材出来。”
“什么?!”
如许道,“我掌门师伯去死海崖凿了个棺材抬了回来,你没听错,死亡之冰,凿了个棺材出来。”
安延平仰天感叹,“山掌门也太帅了,崖底我都潜不下去,他竟还凿了棺材出来。”
又甩甩右手问如许,“你去了没?”心里打定主意,他要敢说去了,他就一掌拍死他。
他们几个师长口中勇于作死,天天“上天”的熊孩子们结队去过六次,六次铩羽而归,没面子的很。
如许白他一眼,“没去,设阵之前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儿。我要知道我死赖着抱着腿也得跟着去。可这事儿谁也不知道,严铭都没去。”
“严铭都没去?”山和谦的小心肝儿,他能不去?
“就带了两队傀儡去。把严铭羡慕的,抬回来以后先进去躺了躺。”
“......”
如许哈哈又乐两声,“走了,上去了。少渊也去逛逛吧,难得出来,回去又得瞎忙,一会儿咱们该走了。”
戚少渊应是,对着安延平挤挤眉,转身蹦跶着了出去。
“......”你们山谷弟子真活泼。
挺大个老爷们儿天天装的什么可爱。安延平被雷的不轻,揉着眼道,“我就不上去了,以后见得机会还多,我还一堆事儿呢。这儿我让延玉陪着,他吃喝玩乐在行的很。”
如许点头,也知道他要忙什么,“那你去吧,战部就别带走了,延玉回去的时候需要护卫呢。”
安延平点头,“行,那你忙我也忙。别忘了欠我顿酒。”
“忘不了。”
如许把安延平送走,又给戚少渊发了信说了要走的时辰,才上了楼。
推门,就见一个裹着蓝衣,青黑着脸,肿着鱼泡眼的“人”正在榻上抱着被子哭诉,“他应了,他真的应了,他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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