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崖,生死间。
必安居。
哗啦哗啦的油纸摩擦声自院门处来,厅里,赤·着胸.膛大喇喇的歪躺在竹席上端着血玉杯打着拍子的浪荡人突然将杯中糯米的清酒泼到那张已经将手划至他腿上的人的脸上。
“滚!”
微凉的清酒顺着那如白瓷般光洁的面至嘴边,被泼了一脸酒的人不但没有退下,反而大着胆子伸出粉莹的舌尖将酒滴舔入樱红的口中,而后,抬起坠了晶亮酒珠的睫毛去看那如控制陀螺般控着她的人,“间主......”
生死间的间主。
生死间......
联众盟都插不进指尖的生死间,二十七个门派联攻都破不了的生死间,能在山谷斥候监手里抢人的生死间,背后竟是这个谁也不曾高看过,优待过,连亲生母亲都抛弃的人握着。
曾经月华山庄的废物嫡长子,鬼域里被人唾弃侮辱的泼才,修真界的笑话,这个往日她都不会正眼看一眼的人竟是生死间的话语人......
现在,她得依上他,靠上他,抓住她,她不想再回那间挂满书画的闺房了。
不想再回那间挂满战场“风采”,堆满军事记录的闺房了。
她今日要是能爬上这个人的床......
“间主...”
“呵——”那人抬手将手中血玉杯捏碎,随扔到那个曲着膝盖大着胆子往前凑的人身前,支身,手如电般向前一探,将那张娇脸面钳在掌中,拖至身前,问她,“余氏子弟。”
膝下嫩肤碾过碎玉的尖角,青紫了的面上仍带着妖娆妩媚的笑,张口,柔柔弱弱的回话,“是,间主。”垂眼,用那双染着丹蔻的手指轻滑过眼前叠在一起的长腿,顺着向上,停留,“间主,奴...奴陪您。”
“呵呵。”那人轻笑着将那娇面再次拖前,调笑道,“余氏子弟...床上功夫想来是不错呢。”
“伺候间主,奴竭尽所能,心甘情愿。”
“好!本间主最喜的就是你这心甘情愿!”
“间...啊!!”
惊恐尖锐的声响随着那身红纱裹身的美味胴体荡开层叠的纱帐落在门边,噎回了嗓子里,哗啦一声,将刚推门进来的一个秸秆支绑成的描红着绿的纸人压碎。
“拖出去,打死!”
“咳!”
一声沉咳,猩红的液体开始自涂着口脂的菱唇溢出,引得身下破碎肢离的纸人顿时探出手攀上去,舔舐吮吸...
“桀桀...桀桀...美味...香香!香香...”
“啊!!!间主!救我!!救我!!饶了奴,饶了奴!!”
嘭的一声,又一只血玉壶伴着一道阴森的冷声自纱帐内砸出,砸在那挣扎不休的美味旁,“滚!”
又是哗啦啦的一阵响,食了血已经重新长成的纸人被吓的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站起,腰背弯下,低头并脚,十足的奴才样,“间、主、一、面、杀、大、人、来、了。”声音阴涩又直板,像是有人掰着死人的嘴往里灌字眼,偏它又极生动做出一副贪婪无耻的脸。还有说话时那双无瞳的眼,仍在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紧捂着嘴巴,不断瑟缩着身子向角落里褪去的美味。
窸窸窣窣的轻响自纱帐内传出,接着一位长发披散,脸上绘着油彩,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抬起苍白的右手,甩着条坠地的红纱撩起纱帐光脚走了出来,一双阴郁狠鸷的眼耷啦着轻撩一眼自己侵略性极强的身躯,抬手将披着的红衣随意一拢,手中腰带更随意的一系,依然那副露着胸膛赤着腿的模样拖着两道红纱走下竹席。
“没出息的东西,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嘴里塞,我要你有什么用!”挥手一道红纱抽在那纸人身上,将那纸人化作一缕尘烟,之后右手捞起手边的红纱,双手绞紧,转头,一双淬了毒般怨毒的眼扫向角落,“既想来我必安居伺候,就勒死吧。”提步像她走过去。
“啊!!啊!!饶了奴,饶了奴...奴不敢了!再也不敢相信!”
“一天到晚不是淫词浪调就是鬼哭狼嚎,你又作什么呢。”一身劲装蓝衣负剑而来的严铭说着话自廊下拐进厅里,“整日没个...!!!哎~我操!!刁熹!!你他妈的把衣服穿上!你丫是不是有病!!你这塔一样的身板儿能不能不裹这纱!!我操!明天一准长他妈针眼!”
半披着衣衫的刁熹无聊的甩甩手上轻纱,开口道,“都是男人,你怕个鸟!你什么没长。”
严铭一副伤了眼的模样揉着眼对他吼道,“我他妈是个正常男人!跟你不一样!我他妈的这几日都快忙晕了!你狗日的还给我添乱!”
刁熹对着他扭扭胯道,“你才不正常呢,老子该有的的都有,正儿八经的男人。你放心,老子就是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这样儿的,你这浑身腱子肉我...哎呦~”
严铭捂眼追着他再踹一脚,“脑子清醒了没有,没清醒‘明光’可要跟你打招呼了。”
“你干什么,你干嘛!益安堂不也披着轻纱袍呢,多好看!像个读书人,我这怎么了,不就换了个颜色!”
严铭又踹他一脚,“还拉扯益安堂,哪天让长桓把你嘴缝上!益安堂里边有底衫呢你这有吗?!光着屁股吊着鸟儿在厅里晃,你他妈的叫正常?!!”
刁熹翻个白眼抖抖脸上糊了一脸的头发,“真粗俗,也不知言妹妹天仙一般的人怎么就喜欢你这种人,野蛮霸道心又脏。”
“闭上你的嘴,敢在她面前多说一句小心你的狗牙。”严铭拍开腰间系着的长鞭卷下几道纱帐将刁熹裹成个茧,道,“去把你屁股洗干净了,再敢在上边画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雇人把屁股给你扇平。”
在红纱里鼓捣半天没把头鼓捣出来的刁熹泄了气,一双在严铭进门后就软下来的眼透过红纱蹦跳着到严铭面前气他,“这春宫图儿在外边你都买不到呢,我把它画在脸上就是为了羡慕死你!你可睁大眼好好看看吧,别等转正的时候还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处男一样,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刑罚堂的脸!”说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又道,“老把她当小孩儿,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想想,就真真那个小傻子在你们那群神经病的关怀下都已经挺着肩膀扛起暗堂来了,更何况她!什么事都把她撇在后面,也不问她愿意不愿意,你也不想想,要阿言把你护在后边自己去送死你会怎么想?!她是不配和你并肩了还是那张界花脸长的给你丢脸了?赤江城这事后你是怎么做的?大唐是怎么做的?山如许怎么做的?人山如许都知道她与如赟最要好,偏你是个瞎子!要我说你就是活该!活该你只能爬上人家的榻,爬不上人家的床!”一个个的,天生就是劳碌命,操心同出一门的师兄弟还不够,还要操心外人,以致如他这般不可救药的人都险些让他们暖的成了佛呢。
严铭甩着鞭子在刁熹裹着纱的后脑上轻轻一拍,拍的他一个趔趄连跳了几下才稳住,严铭却是一点儿也不体谅他差点栽个狗吃屎样子,又上前隔着纱准确的掐上他的耳朵,用力一拧,往外带他,“哪天让九师叔把你舌头割了,滚出去把屁股洗干净了!”
刁熹蹦跳着,“你要有胆儿你就去呗,师叔们印的催账单都贴在问价室里了。”刁熹说着又是嘿嘿一乐,笑道,“到时候我开单卖你行程,一个大钱!”
严铭停下脚步,手上用力再转一圈,“哦?生死间要改行跟情报贩子抢生意了?”
刁熹道,“杀人生意不好做不是,最近哪里敢接单呢,你再看青衣馆,是吃喝嫖赌皆不愁啊。”生死间开的那都能吓死个中等仙门掌门人的价可是没几个人敢问呢,且一般情况下他们也是不接单的,一单生意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他们庙小,不禁砸呦~
“欠剁的爪子都伸到青衣馆了?”
刁熹切一声,大吐狂气,“我用得着伸手?江止跪着叫爸爸!”
哐啷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严铭心下叹气,松开他的耳朵,又赏他一个脑瓜将他摁倒在地板上,“你趁早死了算了!我在前厅等你。”
“你狗日的严铭松开老子...”
“谁?!!是谁?严铭?严铭?!严堂主!严堂主!是我,救我...救我...”角落,精神濒临崩溃的人听到刁熹这句玩闹顿时自角落里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拽住严铭将将要踏出门槛的脚,不管不顾道,“严堂主!咱们在联众盟里也共过事呢,严堂主你救我...他是疯子!!刁熹他是疯子!他疯了啊——疯了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吧严堂主。”
严铭早就看到了这名女子,进来的时候也听到了她的哭喊,这会儿趁着她的求救到底问了一句,只他再发善心也没低头,也没回头,只悄悄松了松腿上力道,问刁熹,“熟人?”
刁熹在那声音刚响起时便停下了自己泼皮耍赖的样子,这时听见严铭问他,他也不说是谁,只说一句,“哦,余氏子弟。”
严铭回话更简单,“哦。”提步走人。
“严铭!严铭!严堂主!你救我啊!!救救我啊严堂主!”涂着丹蔻指甲被猛然抽出的脚折断,那双手的主人也被拖出半个身子,挣扎着向外爬去,嘴里绝望的嘶喊在看到那身深蓝劲装走出院门后彻底的喊的劈了嗓子,揉进了惧意,“严堂主!我也只是听令行事的啊,严铭!我做不了主的,我一个女儿家是做不了主的,我是做不了主的!”
那道深蓝的身影不见了踪影不仅这位喊劈了嗓子的人看到了,必安居房顶上一位正惬意的晃着腿晒太阳的黑衣人也见了,他伸长了脖子往院外瞅了会儿,见严铭身形连顿都没顿一下的拐入旁边的小院,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又瞅一眼身旁放着的那颗红扑扑的桃子,翻身下房一拎那位鼻涕横流的娇人进了厅。
里边,裹着一身红纱跟个断了节的胖蚯蚓一样的刁熹还在地上赖着呢。
“间主,可...”
“打死她!打死她!”刁熹翻身跃起,身上裹着的红纱也刹那分裂,他闭着眼嘶吼着将厅里坠着的轻纱撕扯下来,跟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拖出去!!拖出去!!打死她!金童,快...快打死她!脏了地了,脏了我的地了!她脏了我的地了!去叫人来!叫人来把必安居烧了!对,对对!烧了!烧了!烧了好啊!烧了一了百了啊,烧了就一了百了了!快!快!把她烧了!把她烧了!”
那名唤做金童的黑衣人见刁熹脚上踩着几片因着他折腾而嵌进脚底的碎玉在厅里发疯也不拦,只是又将那位被刁熹发狂吓到的娇人随意的扔到了院里,而后拍手招来几个纸人道,“带下去吧,明天找人带去北境兽区边防城,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几天就看她的本事了。”或死在路上,或死在战场,或沦入恶鬼女魅,或者...也许也会自战场活下来,再杀回来...
呵呵...也许会活下来呢...
不过...那是不会的了!
这些人要有镇守边境的能力又怎能沦落至此,毫无脊骨呢!
“带去哪儿?!!”厅里听到金童说话的刁熹赤着身子踩出一串血脚印跑到院里,竖着一双怨毒的眼盯着那娇人骂道,“北境...她配吗!她配的起吗!脏了我的必安居还想脏了北境边防?!”
失了神智的刁熹弯腰猛扯过那位已经昏过去的娇人的头发将她扯醒过来,扬手一巴掌盖在她脸上,险些再将她扇昏过去。
“啊~!!间主!间主!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都是你们!就是你们!就是你们毁了我!都是你们毁了我!!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还活着!凭什么你们能活着!快去死!快去死!都去死!去死!!”
“啊~呜呜...金童大人!金童大人你劝劝间主饶了我吧!我只是奉命的啊!我只是乐诗阁的一个小弟子,山谷......我阻挡不了什么的!呜呜...金童大人...嗷!!”
漠然站在一旁看着刁熹发疯的金童看一眼被吓到的瑟缩着身子哗啦啦抖起来的纸人,刻板着声音回她,“我也奉命,我奉命带你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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