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大人与烂醉如泥的仙尊大人规规矩矩地并排靠坐在床头。
一旁的玄静仙尊像是许久都未如此肆意潇洒过了,畅怀过后便乖巧地窝在那里,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魔君只觉得一阵恶寒。反复在心里练习了几遍后试探着开口道:
“玄静呐,我们聊聊吧。”
仙尊大人懒懒地掀开眼皮,又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眼珠一转,竟是翻了个白眼。
魔君:“……”
他深吸了口气,死命回想着自己从前还在方丈山上做首徒时收拾那些青春期的叛逆少年的场景。
心平气和,努力沟通。逆转攻势,提出话题。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一次开口道:
“玄静呐,你觉得我的教育方针如何?”
玄静仙尊还是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魔君用尽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循循善诱道:
“要不这样,我也与你说一说我自己的看法。我先说,你再讲与我听,如何?”
他微笑着开口:
“多读书。”
“你是猪。”
他愣了片刻,转过头去注视着一脸无事发生的仙尊,死死盯着面前这人重复道:
“多读书。”
“你是猪。”
好了,果真是清雅如兰。说好了我一句你一句果真就我一句你一句。有来有往,真君子。
魔君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他并不只是因为气氛太过尴尬而强行拉着玄静扯他那些所谓的“教育理念”“教学方针”。
实际上从某种角度而言,在他的政策推行初期,很多执行方法都是依据玄静仙尊的行事手段演化而来的。
友人在某次谈到他给自家师兄取的诨名时骄傲地说道:
“云声兄,你有所不知,大师兄的外号加起来可比我们蓬莱山弟子花名册上的大名还要多得多。”
“不过最后定下来的官方叫法却只有三个,而且这三个也皆是出于我手!”
说到这里时,他一拍大腿,高声道: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首先,因为我是百年难遇的骚话奇才!其次,他们都打不过我!”
“所以……”
他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拉出一条横幅,上书:
“蓬莱山初代教父,白翼的卡兹萨玛,永远的女王大人!”
魔君:“.…..好像有点,要素过多?”
友人玄元“嘿”了一声,拍了拍魔君的肩头。
“这些都是小问题,要不是当年经费不够初代典藏版应援横幅只能印这么大点,我还能取一万个!!!”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哎等等,我想想我跟你说大师兄的诨名是为了讲什么来着?嗯……哦对对对!想起来了,大师兄的铁血政策:‘讲道理嘛!’。”
“说到这里啊,我必须和你讲讲‘蓬莱传奇之教父崛起’!
在我们蓬莱山,弟子年满十二周岁前每天夜里都要集中起来由晚修先生带领温习诗书礼乐。
不过有几年啊,老生里面出了几个混世魔王,仗着不用上晚修到晚修室门口各种搞破坏。如果只是高声喧哗那还好,以晚修先生的修为,只要在门口打一道隔音符就无大碍了。
但是他们过分就过分在经常踹门砸窗,往教室里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碍于这几个刺头儿在上边或多或少都有点关系,领头的那个还是某位大供奉的亲外孙。他们只要不进到教室里面来闹,先生们也大多不会怎么管他们,只是叫我们不要理睬,切记不可和这群人学而已。
我和师兄那个班的先生性情寡淡,又有些怕事。碰到那几个混世魔王来了连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几个倒霉鬼大约也是摸清了这点,一到我们教室门口就愈发猖狂。
平日里师兄其实是不和我们一起上晚修的,他夜里基本都会去掌门的住处由掌门亲自教导。
毕竟同样是水灵根,寻常弟子还在搓喷泉浇花的时候大师兄都可以徒手捏水龙卷了。
那天晚上据说是掌门有意要册封大师兄为蓬莱首徒。但又担心大师兄太过孤傲不合群将来难以服众,所以让大师兄来跟着我们上晚修,看看能不能让我们把他的性子给泡软和些。
他来的那天晚上最初也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提前进教室找先生领了个无人的位置便坐在那安安静静的看自己的书。直到那几个倒霉玩意来闹事之前我们甚至都没有哪个发现今天多了个人。”
玄元拍了拍听得昏昏欲睡的魔君,吼道:
“别睡了!最精彩的地方来了!”
“等到那几个混混闹到我们教室门口的时候,照例是一块烂菜叶子糊脸,谁坐前面谁倒霉!
但是那天啊,恰好有个小崽子举手向先生请教,先生才走了两步,就被那么大一坨烂菜叶子‘啪!’一下给糊到了后脑勺上。”
他砸砸嘴,感叹道:
“那叫一个壮观啊,连那几个搅屎棍当场都吓得噤了声。就是可怜了我们先生,气得在那里直发抖,但是抖了半天也没抖出句什么狠话。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那个场景,四周都是鸦雀无声。结果突然——”
他挥手比划了几下,夸张道:
“咔嚓!”
“你猜怎么着,大师兄当场就把桌子腿给掰断了一根,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提着那根木头腿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不过两三下‘噼里啪啦’‘啪啦噼里’过后,就抓着那个领头扔菜叶子的二世主的衣领子就拖进了教室里边来。
然后大师兄‘啪’地一脚踢在那家伙的腿窝上,让他‘咚’地一下跪在地上,再捉着他的手让先生拿桌子腿打他手心!”
“哇!那真的是,太帅了!要不是觉得大师兄还要发话,我当场就想直接跪在地上给他高唱一首《征服》!”
魔君扶额道:
“你冷静一点……”
“行行行。然后大师兄就对着那个被揍得哭爷爷告奶奶的小子说道:
‘你们所作所为我和掌门不是不知,只是念你们年纪尚幼,家人又有意看管便不好亲自出面。没想到供奉大人在掌门面前作下承诺不过去了五日,你四人便又出来为非作歹!
我承认,我以往是碍于性子孤傲懒得和你这些泼皮无赖斤斤计较。如今看来只要不一天不追着你们屁股后边打你们便要翻天了不曾?!
从今往后,在我蓬莱地界,只要有这等不义之事发生,无论何时何地皆可来寻我,我玄静自会竭尽全力为大家讨个公道!’”
玄元扯了根草叶放在嘴里嚼着,笑道:
“看吧,这老迂腐,才屁大点的奶娃娃放狠话就已经是一套一套的了!”
他摇了摇头。
“不过这依然不影响我高声喊出我的真爱宣言:‘女王大人请让我舔您的jio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以后碰到耳朵听不进去话的家伙就应该把他们按在地上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后再好好生生给他们讲道理?”魔君问道。
“悟性!悟性呢!!!我口水都吹干了你看看你记住了什么狗屁玩意!”
“明明是你自己灌水灌太多了啊。”
“我那是出于自身情感宣泄正常的描写好吗?!”
“行吧……你开心就好。”
玄元一脸嫌弃地从怀里掏出了个小胸章:
“不过听了这么多,你有加入我们蓬莱山‘玄静师兄后援会’的意愿吗?”
魔君:“.…..那又是什么?”
玄元:“就是‘玄静师兄后援会’啊!用通俗一点的语言给你解释就是:一群因为同样被玄静师兄高尚的人格打动,同样倾慕着他,因为爱而汇聚到了一起的普通人!”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是副会长,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入会费都不收你的!”
魔君开始有些恍惚了。
“那会长又是谁啊?”
玄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不过他摆摆手,说道:
“是我们大师姐,不过她是妈妈粉,不管她就行了,我们女友粉和她们各玩各的。”
玄元强硬地把上面画了一个软软的玄静包子,写着“静静呜呜呜妈妈爱你!”的小胸章塞到魔君的手中,抱怨道:
“不过我一直都搞不懂那些女人,根本一点都没有领悟到精髓!最开始其实还好了,后来她们突然有一天集体发疯,叫嚣着什么‘静静呜呜呜,妈妈不允许你早恋!’大势打击我们女友粉,欺负我们互相视为情敌内部不团结,真是可恶至极!”
————
魔君迎着清冷的月光,再一次长叹出声。
他侧身看了看醉得稀里糊涂也依旧一脸鄙夷让人看不透想法的仙尊,默默发起了文青病。
三尺之内,共沐一室清辉。相对而坐,却是相对无言。各有各的昔年,各怀各的旧梦。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本粉色封皮的魔域新婚夫妇婚前必读教材《夫妻离心婚姻不和怎么办》。
魔君:……
这也太荒谬了吧,怎么突然想到那上面去了。
生活不易,魔君叹气。
他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索,想着要不要掏一瓶吸入式强力安眠药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睡个好觉。
手指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被针触碰到的尖锐感,他疑惑地摸出那小玩意一看,被吓得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那个在岁月的摧残下褪去了些许颜色,但由于保养工作做得不错,依旧可以辨认出来一个软萌软萌的仙尊包子,和一排“静静呜呜呜妈妈爱你!”的小字。
他若有所感地猛一转头,只见方才还双目无神的玄静仙尊此时正一脸鄙夷的盯着那块小胸章,眼神炽热得快要把他的手心灼穿。
魔君大人登时如受重击。
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