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ty six、
欢迎收看死神大家说节目。
“你觉得死神想要什么?”
“这得首先确定他所属的阵营和立场。”
“他说过他是混乱中立型。”
“嗯……这种一般来说倾向是对他自己有利。所以又回到那个问题,他想要什么。”
“其实我觉得关键问题不是他想要什么。而是他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好的或者坏的,是偏善或者恶。而这个界定还很模糊,比如……或者说尤其是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恶。”
“那得先确定死神对人类的态度。”
“比如?”
“人类只是终将会消亡的尘埃和气。或者人类身上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他对人类的定位和自己的定位。是统治者,朋友,异类,还是别的什么。”
“他说过他不玩救赎和审判这套,对人类没啥爱,也就是不站上帝那边。同样的,也不会指望人类的崇拜,要人类的灵魂什么的,所以也不在魔鬼这边。”
“这些我们都早已知道。我觉得现在问题实质是,他可能会做些什么,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他说的想要拯救世界是什么意思。”
“那我们来看看他现在做了什么。一、电视采访出道,说了一堆关于自己的设定。嗯,还有那句就是看起来特别玩笑也莫名其妙的:为了拯救世界,他才出来想要成为偶像。二、之后据说参加了一个宴会,然后我们知道的就是一个魂使执行了灵媒功能,找回了一个走失的灵魂。三、复原了一次吟游诗人,致使整个城市瘫痪了一下。从这些中,你觉得能看出什么。”
“让我们先假设,他不是假的。虽然这是一个很大的可能。事实上也是现状最好的解释,他不是死神,所以不想过多露面。因为他出现得越多,露陷的可能性越大。或许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不属于人类的地方。甚或这一点都没有,只是一些巧妙的骗术。但是,让我们假设,他先是真的。”
“嗯。”
“那么我们一样一样来分析。首先,关于他最多的信息就是最初的那个采访。非常重要的一点:他说他不建立宗教,不要人们的崇拜。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为什么呢?”
“因为这点就可以使绝大部分人打消对他的热情。他并不指望人们信仰他。这里有双重含义,他绝不会为人们做些什么;而人们也不要指望起源祈求他。人对神的信仰,本质上也就如此了。当然,以上这番话的前提是,死神说的是字面意思的真话。”
“怎么说。”
“他出面采访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也许他想暗示的正好和说的相反。我们都知道这样一个说法,当淑女说我考虑考虑时,其实是不行。当她说不行的时候,其实是在婉转地暗示可以。”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
“万一死神出面的意思其实是:你们可以选择信仰我。他暗示他有权力可以延长或者缩短人的生命。甚至人类送往天堂还是地狱,命运也是捏在魂使手里。毕竟那群魂使可是直说了,他们对人类没什么感情,也就是相对公正。但是他们绝对服从死神的命令。”
“如果其实死神想的不是像表面上说的那样……”
“他野心勃勃,想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或者想得好一些,他只是在对人类进行考验和试探。毕竟他也直说了,他在等待世人的反应和态度。”
“于是我们终究还是又回到了原点:他想要做什么,对人类会有什么影响。他说的拯救世界,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他的话到处都是矛盾。他在意人类吗?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拯救世界。如果他在意人类,是抱着一种什么情感和态度。好的或者坏的。他想做什么。但是他的发言又几乎堵死了所有我们能考虑到的途径。他不想传道,不想输出价值观,但是想成为偶像,想知道世人对他的看法和做出的反应。然后呢?难道就仅此而已吗?他知道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稍等一下,我觉得你有些激动了。”
“直白地说,我觉得,哪怕他真的是死神,仍然,他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疯子。撒旦那种骗子,阿卡姆疯人院里的那种疯子。”
“他好像也说过他有恋人。”
“你到现在发现一点没,就像网络上最初人们说的那样。这个死神的设定集中了人们所有对死神的想象,丝毫没有偏离或者新的东西。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人点了下鼠标,激烈的声音一下消失了,整个房间静了下来。
“为什么给我们看这个。”安吉尔问。
“这难道不就是你们想问的吗?”那个人问。“这就是世人的看法。”
“不是。”阿伯道尔说,“我们,或者至少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所见到的死神,与他们口中和想象中的也不是一回事。”
“那么说说你了解的死神。”沙恰哈说,她的声音是低沉而略带沙哑感的优雅,仿佛老式录音机里的声音。
“他非常自我,绝对不关心外界。那个人在猜他对人类什么态度和定位。统治者,待拯救的羔羊,罪人,朋友,尘埃,都不是的。只是……没有这种衡量的差距和彼此关系的定位。他压根不会在意人类,与他无关。”
“嗯。很接近的说法了。”
“但是他有爱的人,现在这个正常的世界对他尚且有用,所以他想做些什么。”
“对于你们来说差不多是这样吧。你们想拯救世界吗?”
“这是我们能够做的吗?”阿伯道尔问,“比起这个虚无缥缈的话题。我更想知道,死亡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是这样的形态。”
“死亡是你不可直视的深渊。”沙恰哈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你可以继续快乐地活着,死去的人化为灵魂存在,转世重逢。一切都会重新相遇。这样想难道不是很好吗?”
“事实是这样的吗?”
“事实是可以随认知变化的。你们花了无数时间和智慧用来逃避死亡。难道你希望得到的结果是,是的,什么都没有了。我身边这位绅士倒是非常致力于让人们认清这点。但非常不幸,没有一个人理解他。或者说,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这是一件非常令人沮丧的事。”
“但是你站在了他身边。”安吉尔说。“很显然,你认同他的看法。”
“然后呢,从中你又得到了什么?”
安吉尔一时语塞。阿伯道尔开口了。
“我想要知道真相。”他说,语调很安静。“死神是个漂亮活泼的年轻人。他曾经……当然,只是我单方面以为的朋友。而现在,我的父亲死了。我非常伤心。我并不是对死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是我从懂事起就知道的。只是,这不得不迫使我去思考和追寻一些东西。尽管我自己也未必知道那是什么。”
“也许你可以问问你面前这位绅士,他知道得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那你对世人怎么看。”安吉尔突然问沙恰哈。
“世人对死亡的看法犹如傀儡,被拨弄,上了发条,重复着一样的话。”
“那么,死神在等待着什么?他想要世人给他什么回应?”
沙恰哈静静地看着他,那种目光犹如一只沉默的乌鸦。
“发生的一切。”
海因斯坦城。
塔纳托斯以一种近乎怠倦的姿态陷进沙发里,一旁是端坐而面容冷漠的潘多拉,对面坐着来客。米诺斯半倚靠在旁边的钢琴上,艾亚哥斯假装忙碌地走动着,一会儿端着一杯咖啡,一会儿去拿水晶果篮里的曲奇。
“事实上,我认为你是有意为之。既然你并不讳于暴露自己的人间身份。那么有人会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运转的。我只是不在意而已。而现在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只会认为是因为潘多拉不够尽责。”
“塔纳托斯大人。”潘多拉看着面前的空气,语调平稳地回答。“您不能这样。您暴露了信息,放任我的家族被不断骚扰威胁。诚然,您是毫不在意这些的,反正经受这些的又不是您。但是,他们找的是您,因此,我觉得我仍然有必要让您亲自来解决这件事。也以之证明,确实是您自己不乐意出面,而不是我们在一直拿架子阻挠,像忠实的猎犬一样守着地狱的门。”
“确实,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那么,让我们现在就来解决这个问题好了。”
“很好,那么我们来开诚布公地……”来客刚刚发言没半句,又被塔纳托斯打断了。
“潘多拉。确实,我相信你看我很不顺眼。现在的情形也非你所愿,这我们全体很早就知道了。”
米诺斯的手指轻抚过钢琴的白色琴键,艾亚哥斯一边喝着,默默地把琴盖上托盘里的红茶和点心推了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无声地竖起了耳朵,看这一出即将上演的闹剧。除了陌生来客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当然,对此我也是不满意的。那么,诚如你所愿,将现实与秘索斯世界就此切割,
而这个故事与你再无关系。”
塔纳托斯伸出手,苍白、修长而有力,一把银色的剑悄然出现于掌心中,闪耀着冰凉华贵的光芒。
当它落下时,静得几乎没有声音。然而能感觉得出它的锋利,毫无阻碍地切开了一些东西,一切本以为如此牢固密不可分的东西,轻易地被它分割清楚。那是一种……界限。
一瞬间,海因斯坦城的某个房间里的人消失了,塔纳托斯,米诺斯,艾亚哥斯。不,不仅仅是消失这么简单,不仅仅是角色的消隐。那更像是一种……整个故事的世界被剥离了。舞台移走了的感觉。
潘多拉立刻站了起来。房间穹顶上绘的天使好像在飞舞,云朵好像在飘移,金色阳光闪耀着。
有一瞬间,她觉得无比眩晕。
另一边,米诺斯和艾亚哥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的变故。
很难说他们在的地方还是海因斯坦城,虽然风景微妙地完全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或许是因为那种熟悉的气息始终萦绕着。
“哈迪斯城和海因斯坦是两回事。”塔纳托斯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非常好心地对他们解释。“哈迪斯城是冥界的地上驻地。这是一个概念城。而海因斯坦是现实中存在的某个时期的人类城堡。”
“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艾亚哥斯有些有气无力地说,似乎觉得很头疼。“大人你不觉得这样非常地……突兀吗?”
“我觉得你们对这个决定应该没啥不满的呀。”塔纳托斯很疑惑地说,“难道你们愿意侍奉多个上级?当然是越少越好啦。”
“哈迪斯大人知道这事吗……”
“他?他才不会管。”
米诺斯咳嗽一声。
“大人,我是没异议啦。不过我有点好奇,这个跟所谓的诸神复活有啥关系吗?”
“算是有关吧。不过关系不大。那个人来找我也是想说这件事。嗯,还有潘多拉。说起来,你对神话里的潘多拉是什么印象?”
“怎么说呢。大众印象都说是祸害啊什么的吧。不过如果要我说的话,我很好奇一件事。”
“嗯?”
“诸神造了潘多拉,塑造了她的身体,给她华丽的衣服和装饰,魅惑和诡诈。您知道这给我的是什么感觉吗?”米诺斯随即又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语调轻柔。“他们造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复读和机械动作的人偶。他们压根没有赋予这个躯体自主的灵魂和意志。”
“非常好。”塔纳托斯轻轻鼓掌。“你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没错,最初诸神造的就只是一个傀儡。潘多拉真正成为潘多拉,是因为有外来的灵进来这具容器,成就了她应有的使命。”
“那应该不是给人类带来灾祸吧。”
“是辨别灾祸的智慧。”
“那么她后来……”
“使命完成就离开了呗。”塔纳托斯很无所谓地说,“所以,我现在想说的是,千年前,该发生的就已经发生,该结束的就已经结束了。所谓的诸神复活,从来只是记忆停滞的重复。”
艾亚哥斯觉得事情之复杂遥远似乎远远超出了最初的想法,张了张口,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不过塔纳托斯的注意力却转到了他身上。
“艾亚哥斯。”
艾亚哥斯浑身一抖,面带笑容。
“大人,什么事。”
“你认同你自己是谁?”
“啊?”
塔纳托斯揉揉额头,似乎也觉得有些头痛。
“现在,现实和秘索斯的身份在你身上是同时重叠的。你是魔星觉醒的艾亚哥斯,同时也是此时此刻某个尼泊尔人。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自己产生过疑惑,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更认同的是哪个自己。会不会认为觉醒的自己很倒霉,被卷进了这样一个宿命之中。艾亚哥斯是艾亚哥斯,某一世的人是那个人。而这两者是可以分离的。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那时,某个放弃的尼泊尔人可能会看到全新的艾亚哥斯……”
“我不想精神分裂!”艾亚哥斯立刻高喊。
“我同意。”米诺斯附和。
“那么,就这样决定啦。”塔纳托斯轻轻地说。“这样,这件事就算真的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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