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什么高就啊,就是混口饭吃。”抖了抖手里握着文件,道,“就一片警儿,好在是市里下属的派出所的,干点儿文职,不跑外勤,平日里帮领导斟茶递水的,伺候人过日子,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比不了你。”看到老同学,李冠也很高兴,忍不住抬手也捶了祁同伟一拳,道,“行啊,我在内部通报里可都看见了,好你个祁同伟啊,读书时候文文静静地,没想到是个硬茬子,这胆气,大学毕业直接去干缉毒,端了一个毒村。”
祁同伟安静地笑着,当然,这份笑比对着许主任“热情”、“灿烂”得多,还带着对着许主任时没有的些许“真诚”。
“你这可真是玩命啊,要我说,你这种功劳,直接进京州落给位子都亏待,怎么就只提了副科……”祁同伟的英雄事迹,在公安系统的内部通报里可是当做英雄典型通报了个遍,作为平时所里负责整理文件工作的李冠当然早把祁同伟的立功的经过了解的透透的了,所以有些未祁同伟“论功行赏”的这份“赏”不够重。
“都是组织上的安排,再者说了,我这年纪在这里摆着呢,中了三枪,养了半年多呢,身体不比以前,是不能再干缉毒了,转回系统里其他口上,一线业务又不行……我告诉你,现在除了缉毒相关的业务,真涉及一线罪案的刑侦,我是都还给老师,让我去你所里当片警儿,可能都掉链子……”祁同伟缓缓地把这些根本就与事实相离十万八千里的话吐出,他不能直升到京州市局去的原因,他自己知道,可是他会在李冠面前露出一丝一豪的怨气吗?
当然不会。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有理想、踏实、不务虚的端方君子,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好人”这两个字还不是一个笑话,所以祁同伟这一番言语,还是很触动李冠。
“还是你思想境界高啊,要我啊……”李冠这话说得很是感慨,“嗨,不说这个,哎,你知道小刘吗?刘常青,他毕业也留在岩城了,在市文明办,有空咱们叫一起聚聚,吃顿饭。”
祁同伟依旧在笑,笑得依旧热情、真诚,道:“呦,这老同学还挺多,哎,你也住宿舍里?那就方便了,正好我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岩城还有哪些老同学都不清楚,你也住这儿,照应着我些,顺便把老同学都联系联系,等咱们两个都要有空了,咱们聚聚,吃顿好的。”
“我住拐角那边一侧的一楼,可没你和二楼的房子宽敞,你也只知道,我爸妈都在县城上班呢,市里也没房子,在外面租房子的话,一个月这么点儿钱还不够付房租呢……咱们市区整个公安系统的宿舍都在这一片,局里有规定,单身没结婚都能申请,我的级别,也就够住一楼的小单间,就能够放一张床,说到底,咱们公安系统还是不够硬气,你看人家财政局,在最市中心起了一座新楼家属院,科员都能分一套一室一厅的……哎,不说这个,我说你走了这么多年,市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对咱们岩城市里所有的美食了若指掌,你等着,回头我带你去几家私房菜馆,吃好吃的。”李冠拍着祁同伟的胳膊,开心还带点儿得意地笑道。
“我就是在岩城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我就县区复读了一年啊。”祁同伟道。他档案学籍上伪造的资料是一个偏远镇子里的高中的学生,在岩城下属的一个县里高中里读的最后一年。
“那也是,你读书那会儿就一门心思学习,天天就使劲儿读书,感觉特高冷,我们都不敢和你说话。”李冠回忆过去笑道。
“我和你们能一样吗?我什么家庭环境啊,我要是考不上,连回家种地的退路都没有。”祁同伟道。
祁同伟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读书好读上来的,这在他们班级里也不是秘密,李冠就不同了,他父亲是县里机关单位里工作的,母亲是老师,他是独子,虽然嘴上说着佩服祁同伟,也羡慕祁同伟二十几岁就升到这个位置,他还只是个片警儿,但是他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像祁同伟那样,豁出命不要去干缉毒的。
和祁同伟叙旧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公安大院里的钟开始报响,李冠一看手表,“哎呦”了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不和你说了,平时我不在宿舍,这几天是市局开会,所里就让我不用去上班两头跑了,会开完了再上班,我今天是要去送报告的,过一会儿办公室都没人了,咱们不聊了!记着啊,有空咱聚聚!”一边说,一边和祁同伟摆手,往外跑。
“快去吧,快到饭点儿了,提前一个小时办公室就没人了,别耽误正事儿。”祁同伟对着李冠跑走的背影,还忙不迭贴心地嘱咐了一句。
直到彻底看不见李冠的人影了,祁同伟的眼神才彻底地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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