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梅馨独守空房。
本以为天黑了丁忠会回来,梅馨一直等到子时,都不见他的影子,问了家仆,丁忠一整天都没回家,好像是去了花柳巷。
梅馨心里苦,晚饭时老夫人特意交代了白喜帕的事,本应该在新婚之夜就完成的,这都第二天了,梅馨总共就见了丁忠两次,她一个人,怎么完成?
困意一点点吞噬了梅馨,她倒在床铺上睡了,到了后半夜做了噩梦,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屋外寒风吹的呼呼作响,梅馨裹紧了被子瑟瑟发抖。
捱到天快亮了,梅馨才眯了一会。
风吹了一夜,倒是吹走了乌云,带来一个大晴天。
青玉佩枝伺候梅馨梳洗,嫁了人,就要梳发髻,梅馨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发髻,把头发都盘起来,紧的头皮疼。
梅馨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细眉微蹙,上了胭脂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倒是大红的衣裳衬的她更加娇嫩。
“青玉,大少爷,回来了吗?”
青玉低着头,咬着唇,低声的说,“回大奶奶,大少爷,到现在都没回来。”
梅馨强颜欢笑,“没事儿,男人嘛,不着家是正常的,回头等他回来了,我给他做几个拿手小菜,兴许,他就不出去了。”
娘说了,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早饭时分,丁忠不在,丁孝,丁洁倒是都来齐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儿丁孝倒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行了礼,梅馨退后两步,稍稍弯腰,算是见了礼。
“儿媳,你夫君昨儿个回来了吗?”
梅馨拿着汤勺的手一抖,洒出来些,青玉赶快接过来,打着圆场,“大奶奶是昨晚是担心大少爷,没睡好吧,连筷子都拿不稳了。”青玉说着偷笑一下,顺便瞄一眼老夫人。
“夫君他,昨夜没回来,儿媳也,不知道夫君去哪里了。”
老夫人叹口气,“唉,我这个儿子啊,哪儿都好,就是喜欢寻花问柳,我老啦,管不了了,以后,就靠儿媳了。”
梅馨苦啊,可又不能说,“是,娘,儿媳知道。”
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啜着汤,突然抬头,“儿媳,明日,你该回门儿了。”
梅馨又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娘,回门儿?我能回家了?”
“等忠儿回来,让他陪你回门儿。”
“谢谢娘!”
梅馨在欣喜和惴惴不安中等待了一天。
喜的是可以回家了,不安却是担忧丁忠不肯陪她回去。
新妇回门儿没有姑爷陪着,会被说闲话的。
赋闲的一日很快过去,丁忠总算是回来了。
老夫人叫了两人过去。
“忠儿,明日你该陪你媳妇该回门儿了,礼我已备好,明日一早你们就动身吧。”
梅馨感激不已,忙上前行礼,“多谢娘费心了,儿媳感激不尽!”
“说哪里话,我们如今已是一家人,这种虚礼就免了吧。”
“是,娘。”
“娘,她自己回去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我陪着。”丁忠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陪什么媳妇儿,有这时间不如去喝花酒。
老夫人板着脸,“新妇过门三天回门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由夫君陪着也是规矩,你让你媳妇儿一个人回去,不怕别人笑话。”
“笑就让他们笑呗。”丁忠小声嘟囔着,老夫人的语气严厉起来。
“忠儿,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这么没有分寸,成天不着家。”
“是,娘,我错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好好过日子了,娶了媳妇儿,要给咱们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娘可是等着抱孙子呢!”
梅馨羞怯的低下头,脸上浮上红霞,她盯着自己的脚,心里像小鹿乱撞。
“今儿就别出去了,好好陪陪你媳妇儿,明儿一早就动身。”
丁忠一肚子不愿意,面上还是恭敬的,“知道了,娘。”
“你们去吧,我也乏了。”
“娘,您好生休息,儿子退下了。”
“娘,我们走了。”
跨出门槛,梅馨喜上眉梢,但这喜悦还没有持续,“夫君,你累了一天,等会回房,我给你打盆热水泡泡脚吧。”
“别装模作样,我看着就恶心。”被丁忠的冷言冷语击的粉碎。
丁忠大步走了,他没回新房,在他自己的房间睡了。
新婚第三日,梅馨独守空房。
捱到天亮,青玉已经打点好一切,在门口候着了。
到了大门口,意外的看到了丁忠。
丁忠骑在马上,看都不看梅馨一眼。
梅馨小小的欣喜了一下。
青玉佩枝扶她坐进马车,梅馨掀起窗帘看向外面,要回家了!
梅府在城南,丁府在城北,一来一回,最慢也就一个半时辰,何况这丁府的家仆都是急性子,赶起马车来也是快的。
才走了没一会儿,丁忠调转马头返回了,中途离开,还不忘警告梅馨嘴巴严实点。
梅馨失落的靠着窗檐,有泪流不出。
颠簸过后,马车停在了梅府门口。
梅夫人携梅香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旁边穿蓝衫子的就是梅香了,短衫下面是一条白色裙子,梳着两个辫子,简单,却也不失少女活泼。
梅香穿的略单薄了些,一阵冷风吹过,梅香缩了缩,梅夫人替她紧了紧衣领,“就不知道多穿点,佩雯,去取二小姐的披风来。”
“不用了,姐姐这不来了。”
“娘,小妹!”
梅夫人热泪盈眶,忙迎上前去,“馨儿,回来了!”
梅香在梅夫人身后探头探脑,“姐,姐夫呢?怎么没看见我那‘万里挑一’的姐夫啊?他没陪你回来吗?真是爹选的‘好女婿’。”梅香嗤之以鼻,媳妇回门都不陪着,这什么男人啊。
梅夫人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呢?让你爹听见了又要骂你了。”
梅香嚷着,“本来就是啊,我说错了?”接着冲丁府的家仆说道,“你们家大少爷是日理万机,抽不开身?怎么让你们大奶奶一个人回来了。”
梅馨拽过青玉,打着圆场,“谁说我是一个人回来的,这不还有佩枝和青玉陪着,娘,这是我婆婆专门派来服侍我的丫头,叫青玉,可伶俐了。”
“青玉见过亲家老夫人,二小姐。”
梅香了然于心的点点头。
当着丁家的人不能多说,万一回去传个话,梅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看我老糊涂了,怎么光站在门口说话,快,快进来,”梅夫人拉着梅馨往里走,一边唤过管家有财,“请这几位去厢房喝茶,不可怠慢了。”
有财招呼完小厮牵马搬礼,带着青玉和其他家仆去了厢房,又跑去正堂打点。
这个有财做事干净利落,不一会就备好了回礼,准备了午饭,菜品花色样样精致,都是梅馨素日喜爱的。
有财也姓梅,虽说是梅老爷的同宗,却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梅老爷“心慈”,收到府里做管家,有财感恩,自是将梅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因着这个姓加上有财听着不顺耳,梅有财,没有财,梅老爷嫌这名儿挡了他的财路,干脆让他隐了姓儿,就叫有财。
踏进卧房,梅馨才算是放松下来,果然是家里好。
佩枝站在梅馨身旁,看了一眼梅香旁边的小丫头,她的妹妹,佩雯,姐妹俩对视一眼,都翘起嘴角,然后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娘,爹呢?”
梅香接话道,“爹去店里了,出门前交代了,午饭就回来。”
“哦,这样啊。”
“别担心,闺女回门,他这个做爹的肯定要回来的。”
梅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姐,你的房间,娘一直给你留着呢,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梅夫人谨慎的望着周围,“你说什么呢?你姐嫁了人,就是人家家的人了,怎么能总回娘家,这要让别人听见了也笑话。”
梅香不屑一顾,“怕什么,谁要笑话让他笑话去,回娘家咋啦?谁规定不能回娘家了,你看哪家的姑娘出嫁了就长在婆家的,您要是怕这个怕那个,干脆一辈子别出门了。”
梅夫人拽过梅香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有话说,嘴这么厉害,将来还怎么嫁人!谁家敢要你。”
梅香扭着挣开梅夫人,“我看看谁敢娶我,谁娶了我,我就把他们家闹个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梅馨在一旁掩嘴笑,“咱們家香兒伶牙俐齿,不知道什么样的夫婿才能降的住她。”
“她呀,再不改改脾气,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娘,姐姐,你们就不能说点别的吗?除了嫁人就是嫁人,女人不嫁人就不能活啦!”
“那女人家不嫁人,不生儿育女,还叫女人啊!”
梅馨也在一旁附和着,“女人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呀!你看看哪个女人家不是相夫教子,这是女人的本分,也是女人的命,我们女人家到了年纪,嫁给男人,操持家事,做好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就很好了。”
梅香直翻白眼,娘就算了,姐姐也这样,梅馨没出嫁前,姐妹俩说的悄悄话都是诗词歌赋,天南海北,是梅香在外面的所见所闻,这才嫁人几天,张口闭口除了嫁人,就没点别的了。
梅夫人笑的欣慰,“你看看你姐姐,这嫁了人到底是不一样,长大了,也更懂事了。”
梅香气的直跺脚,“姐我问你,你这几天过的好吗?你真的觉得幸福吗?他对你好吗?”
梅馨楞了一下,“挺,挺好的呀。”
“好?哼,你满脸都写着,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幸福,姐,那个男人如果真的对你好,媳妇儿回门他能不陪着?且不说别的,就是顾及着姐姐的面子,他也不能让你自己回来。”
梅馨嗫嚅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要忙生意,抽不出时间来。”
“香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梅香打断梅夫人的话,“娘你别插嘴,姐姐,我已经出去打听过了,那个丁忠,就是个纨绔子弟,平时花天酒地除了花柳巷他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这样一个人还能对你好?”
“香儿,”梅夫人的语气严厉起来,“越说越不像话,你怎么能直呼姐夫的名讳,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
“长幼尊卑?娘,姐姐在他们家受了委屈,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谁说你姐姐受委屈了,她才过门儿,谁会给她委屈受。”
梅馨低下头,妹妹果然是了解自己的,她能看出来自己过的不好。
“姐你就嘴硬吧!我不管你们了,佩雯!我们走啦!佩枝你也一起来!”
佩枝看了看梅馨,梅馨点点头,她得到允许连忙跟了出去。
梅香真是气的够呛,平日里被娘唠叨的就够多了,现在又多一个姐姐,她的耳朵真是不得安生了。
“佩枝姐,佩雯,最近忙活姐姐的婚事,你们姐妹俩也没落着时间好好聊聊,正好今天有功夫,你们就自在说话,午饭也不用来伺候了,姐姐走的时候我叫你们。”
“谢谢二小姐!”
“多谢二小姐,姐姐,我们走吧!”佩雯拉着佩枝跑开了,梅香拍拍手,跑回了自己房间,确实该加衣服了,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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