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书房,发现儿子把桌上那些经商管理类书籍全都搬到了地上,上面多了好多画和颜料。
搞不清楚状况的秦母皱着眉头,拍了拍刚抹了晚霜的脸,好奇地问:“怎么喜欢上画画了?”
杨囡囡想了想,支吾着说:“缓解压力的。”说完从里面拿出一本《秘密花园》涂色书附带一盒彩铅在母亲面前晃了晃,“送你的。”
欣喜接过“儿子”送的礼物,翻了几页后给予了评价:“说不定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试下。”
虽然拿不准对方在搞什么鬼,走之前还是心疼地加了一句:“压力太大就适当放权,别什么都亲力亲为,瞧你爸就是年轻的时候太拼,老了落下一身毛病。”
前脚秦母刚走,手机微信来信息了,是秦尊。
[你妈妈来电话了,我没接。]
这家伙,一点角色扮演的责任心都没有,不过,他不接是对的。
知母者莫若女,妈妈一般不来电话,一打来保准是要钱的,因为她好赌。
妈妈本来不是这样的,年轻时候认识了一个男的,爱上之后疯狂迷恋,未婚先孕,之后男人不知去向。
等了一年又一年,也托人去找了,没有任何结果。
慢慢地,妈妈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破罐子破摔,成天沉迷麻将然后跟牌友鬼混。
杨囡囡这么多年来上大学都是外公外婆资助的,偶尔自己兼职赚点钱,熬到了毕业。
这样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每天都在发生,难得的是,杨囡囡心态没崩,偶尔还替老母亲还还欠债。
把桌上的画笔码齐,杨囡囡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敲打:[你跟她说,别打外公外婆退休金的主意,否则以后休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
喝了口水,继续打字:[还有,告诉她我在外打工生存不易,等发工资了才能给钱。]
没有等到秦尊的回复,杨囡囡干脆支起画架准备画画,所以秦爸进来的时候,差点吓了一大跳。
只见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儿子竟然穿着大长T,脚踩人字拖,耳朵上夹着根画笔,整个人趴在地上调颜料。
这还是那个高冷内敛的儿子吗?
“咳咳咳。”
为了引起杨囡囡的注意,老爷子故意咳嗽了几声,抬眼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秦爸真想折回去重新进来一遍,一定是自己进门的方式不对。
不知为什么,每次叫秦妈时候还算自然,勉强一下舌头打个卷也就出来了,可一看到秦爸,杨囡囡就秒怂。
可能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爱,她对“爸爸”这个称呼很陌生,一点也不习惯。
“您来啦。”
杨囡囡站起来,放下笔,瞬间慌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一位“父亲”。
这几天的相处也看出来了,秦爸这人看上去不是特别好相处,有什么心事也是放肚子里让人猜的那种。
到底是白手起家创过业的人,又不是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的愣头青,只是在儿子面前也这种态度就有些让人感到不是滋味了。
“听你妈说你最近压力挺大?”
这是杨囡囡她随口瞎掰的,不然怎么解释一个日理万机的霸道总裁突然之间沉迷绘画这件事,她只能将计就计点了点头。
“父子”俩的谈话很尴尬,互相等着对方开口。杨囡囡严重怀疑,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或者表达爱的方式有问题。
果然,秦爸忍不了长时间沉默的压力,叹了口气后说:“我知道小时候对你不好,可那都过去了,上次心理医生也说了,你已经改变很多了。”
杨囡囡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心里琢磨着原来霸总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要竖起耳朵仔细听了。
只要儿子不说话,秦爸等待一会没回应之后就会开启自说自话模式:“晚上还是怕黑?多少年了,你妈说的没错,那件事影响了你一辈子。”
叮咚叮咚~
两条新消息来了:
[刚才在洗澡。]
[你妈那边我会去说,你也太惨了吧。]
秦爸默了会,刚准备继续说,杨囡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呃,这从来对自己爱理不睬的儿子竟然会说不好意思,秦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也没继续说什么,识相地走到门口,轻轻掩上门走了。
接通电话,秦尊劈头盖脸问了一堆关于她妈妈的问题,杨囡囡毫不避讳一五一十地讲了。
“你对你妈太纵容了,现在是小赌小闹,万一哪天输个精光脑子一热惹上高利贷,我看你下半辈子怎么活?”
杨囡囡不服气,本来这种事也算家丑了,要不是灵魂互换她才不会跟他推心置腹地聊那么多,可这是她妈妈,唯一的直系血亲,她不帮忙谁帮?
又不是谁都像他一样生下来就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事业可以继承,她们家情况复杂。
“你这种二代永远不会懂,我做不到这么铁石心肠,她毕竟是我妈妈!”
可能是这个话题对于杨囡囡来说太过敏感,妈妈是她的软肋么,还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老爹。不想起他们还好,平时也过得快活自在,可要一提起这茬,她浑身都长满了逆鳞似的,一碰情绪便决堤。
对面沉默了一会,秦尊也没想到杨囡囡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我就事论事也有错了?你妈就是个定-时-炸-弹,在你努力好好生活的时候随时给你添乱。当务之急,不是瞎给她钱,你得让她戒赌。”
这下杨囡囡再也绷不住了,呜呜呜地用男声哭了起来,打着哭嗝支离破碎地回应着他的话:“现在你、你才是,小、小姑娘!”
秦尊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好好我小姑娘行了吧,求你别用我的脸哭,老天保佑千万别被我爸妈听到。”
“我、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还对我藏着掖着。”杨囡囡尽力止住哭声,可能是坏情绪作祟,对秦尊开始抱怨起来。
“我什么时候藏着掖着了,上面下面都被你看光了好嘛。”秦尊努力争辩。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怕黑?”
秦尊瞬间沉默,显然这也是他的软肋。
“我刚才洗澡时发现,你上面好像变大了。”
这话题转移地也太生硬了,杨囡囡脸微微一红,好奇道:“你这几天吃什么了?”
“豆浆啊。”
“继续刚才的,你别扯开去说。”杨囡囡有种自己说了秘密,也要别人讲一个交换的架势。
秦尊记得那年爸爸还在创业初期,家里条件也没现在这么富有,而且那时候第一次开办公司的秦父遭到了朋友的背叛,资金出了问题,整个人压力巨大,脾气古怪。天天逮着小秦尊就是痛骂,可男孩子天生调皮捣蛋,有次秦尊打碎了一个本来打算送给客户的珊瑚摆件被秦父关进了小黑屋,一整晚都没放出来,那时候他才六岁。
小孩子对黑暗的恐惧超乎大人的想象,秦尊记得一开始还能从门缝底下看到客厅的灯光,听到妈妈的哭声以及爸爸的咒骂声,后来一切都安静了,光亮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踮起小脚想要够到墙上的开关,可当时还太小根本无济于事。他一晚上没睡着,害怕有怪物突然出现,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赶紧爬起来,趴在窗边看外边的日出。
他记得,那时候刚好有个小女娃,蹒跚学步跌跌撞撞地朝他的方向走来,后面跟着她妈妈。
小女孩一直看着他笑,毫无杂念、满眼星星的那种,积压了一晚上的阴郁一下散了不少,他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听着秦尊把小时候痛苦经历说完后,杨囡囡不哭了,她觉得心里平衡了,原来每个人都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不管外表多么光鲜。瞬间觉得秦尊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跟他的距离也更近了。
“那小姑娘简直就是小天使吧。”杨囡囡调侃道。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笑容,说她是天使一点都不过分。”秦尊叹了口气,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看来我得去买新BRA了,至少得换个大点的号。说吧,怎么感谢我?”
杨囡囡:“……”
隔壁大房间,秦父秦母两位老人家失眠了。
两人并排靠着床头,呆呆地目视前方,动作整齐地叹出一口气。
“你说咱儿子真在房间哭了?”
“刚上厕所亲耳听到的,哭得可伤心了。”
又是一声叹息。
“都怪你那臭脾气,小时候……哎,不说了,电梯上的意外可能让他重新想起那段阴影了,再过段时间看看吧。”
“不行,等不得。我看他就是闲的,公司现在稳步发展没啥大事需要他操心,我看让他赶紧成家,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没那么多矫情-事儿了!”
最后,秦母白了一眼老伴,拧着眉头还是无法入睡,拿出了儿子送的那本涂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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