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前一夜,魏长泽偷偷来我房中寻我。
他带了两坛酒。
是姑苏的天子笑。
在云梦求学的那一阵子,我们经常偷偷跑出去喝酒。
每回都是我拉上他。
翻墙的时候,他总要四处张望一番,生怕被人发现。
想起往事,我笑了笑:“这下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喝了。”
极少见的,魏长泽也是笑了。
喝了一会儿,我问他:“你来找我,是有事吧?是恭喜我,还是别的什么?”
魏长泽顿了顿。穆地,他抱着坛子猛灌一口,道:“我是来道别的。”
我愣住。
连他也要走了?
我大脑一阵空白。我觉得我该问些什么,诸如,你要去哪里,你还回来吗……
可我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就像,我想问藏色她几时离开。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有什么立场?我又有什么资格?
他们要走要留,我又如何干涉?
可终究,他们还是要走的。
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别。
是而,我没说话,只是苦涩地,灌了口酒。
他见我没有回话的意思,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和藏色……结为道侣了。这次,我是代我们二人,一同跟你辞行的。”
那一坛子酒早已被我闷声喝光,可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举起酒坛,还想要灌酒。
可是没有酒了。
一滴也没有了。
嗓子实在太过干哑。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应该喝点东西。
我应该说点什么。
酒坛子砸在地上,碎裂出清响。
我还是没能说点什么。
我回想起好多事。
怪不得,平日里不怎么分神的魏长泽,会在那次初见藏色的夜猎中走了神;怪不得,一向温润的魏长泽,竟是能与虞紫鸢争辩;怪不得,不喜与人相处的魏长泽,偏偏愿意我带上藏色……
那么多奇怪的事,到这一刻,一下子就成为了,原来如此。
我嗤笑一声。
魏长泽起身,鞠了一礼:“江公子之恩,长泽无以为报。”
我不想说话,也并不看他。
魏长泽见我真的没有回话的意思,便最后说了些:“我会照顾好藏色。至于……恭喜……”
我感觉到他看向了我:“枫眠,人生在世,得与失,不妨自己去体会。喜与悲,也不是旁的人说了算。所以……”
我抬头,回望着他。他笑了,继而道:“我和藏色,都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
说得容易。
现在的我,心也空了,能支撑我的,也只是一份责任罢了。
我还有云梦。
而明天,我将成为一位女子的丈夫。
这位女子用自己的一生,换了我的平安顺遂。
我自然也要撑起身为丈夫的责任。
而,该走的,要离开的……我永远也留不住。
我又何苦独自伤神?
说到底,不在意什么的,不过是些逞强的话罢了。
不过,第二日,我还是要乖乖地去当个新郎官。
席间,那群人好生无趣,大谈我的“风流韵事”。
我不好计较。
但终究还是叫虞……我夫人,受了委屈。
言语是利剑,不是嘴上说着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
剑刺在心上,终归会疼。
我喝了许多酒。可,父亲已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因而,散席之时,我还是强撑着精神,笑了笑:
“多谢诸位赏脸。今日,既是我的婚宴,也是我继任江家家主的日子。诸位替我高兴,我不多计较。”
我顿了顿,终于还是无法控制,冷下了脸:“只是日后,还望各位,管住自己的嘴。云梦江氏的夫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诋毁的。”
我勉强勾了勾唇:“江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回了房,交杯酒、枣子……该行的礼节都行了……
可,由于我……没什么经验,胡乱弄了一通,似乎……似乎让她很不好受。
可能是酒的缘故,我依稀记得,我,似乎是哭了……
我留不住心上人,还要与朋友辞别,甚至,连我的夫人,我都护不住……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是如此无能。
我心下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对夫人好。
第二日,我刚刚转醒。
还没来得及多看她几眼,便有门生向我通报,说是家族管辖地突然出现大量凶尸。
我急忙起身。
她昨夜定是没有休息好。我不忍心叫她,只吩咐门生,让他把我前几日做好的清心铃取来。
我穿戴好衣服,将铃铛放在她桌上,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好些时日。
我只希望她不要太过多想。
等我回去,一定找机会同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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