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 啪地一声
耳光重重扇下的声音, 李若的脸庞愤怒又扭曲,眼里闪烁的全是痛恨无比, 他失智般冲过来就狠扇了林小彻一个耳光。
男生的手力又重又响, 生生把她的打歪到一旁, 林小彻的身体甚至微微向旁跌退了半步, 此时她的脸庞向左侧歪斜着,右脸很快就显现出五个红亮的手指印, 清楚可见。
“你个婊 子”
他眼红的低吼骂着,显然是失去理智,“你算什么东西”他抬起的手看样子要继续扇打, 辛于伸出手直接捉住李若的手臂,冷道
“适可而止”
李若用力抽出手臂,盯着她冲动的模样仿佛立马就能冲上来, 站在一旁紧紧捏着拳头的程昱看着她无情的侧脸,半晌,到底是理智占据上风, 认清现实与识务。
他伸手拉住李若的手臂, 五指力度重而紧, 紧紧拽贴在李若的手臂上,李若狠狠地看了她们两眼, 到底是选择跟着程昱离开。
两人走后,广播室外的三人没动,辛于半垂眼睑, 面无表情,半晌,她高抬起脚,对着面前林小彻的肚腹就是狠狠一踹。
“多管闲事。”
林小彻被踢踹地跌退几步,她低垂着头,看不出阴影下的面庞,气氛着实太凝结,站在一旁的王微微心惊胆战,恨不得能把自己埋进墙里,害怕得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跟来了。
仿佛是好久,又仿佛是几秒,林小彻终于慢慢抬起头,她总是惯来沉默的脸上,此时却红肿着脸对辛于柔软地笑了起来,声音仿佛无比温柔,话语却恶毒无比。
“对你不敬的人都活该。”
她此时略带虚弱的模样,又仿若毒品诱人可怕,“他们越痛苦,我越高兴。”可她脸上的五指印也是那么明显,仿佛不痛,没有感觉。
变态啊。
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微微在心里小声感叹,她不禁又看向辛于,从前王微微不关心,那个时候大小姐总画着艳丽浓妆。
是媚俗的美人,令人不甚喜欢。
不像现在,那张脸没有艳丽妆容后,全是冷淡漠然,周身充满强烈的侵入性与美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她的荷尔蒙,一不小心令人陷入,那种沉醉,逃脱不了她的魅力和领地。
她偷偷瞧林小彻,不怪能被这种可怜可怕又黏腻的东西缠上,嗯,现在的大小姐是容易招惹奇怪东西的体质。唉,王微微忧愁的想着,大小姐要还是以前的大小姐就好了,就没有别人发现她的好。
自己也不会现在这样可怜巴巴。
辛于警告似的冷冷看了林小彻一眼,下一刻,抬脚从她身边擦过,离开了广播室。
林小彻站在原地低头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王微微偷瞧她一眼,哎呀这个神经病,她赶紧连忙追上了辛于,不管她。
没多久,辛于自阶梯而下,不多时就下到5层,她进入廊道,行走间,她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不一会儿,辛于就即将接近20班教室。
却先看到了教室门外的苏行。
他依旧围着单色的围巾,围巾厚而软,手工织打而成,其单根织线粗壮宛若手指,粗壮线围绕织成,无其他花饰点缀,款式简单低调,他戴起来却漂亮极了。
和他人一样柔软的漂亮。
他深黑的双眼在看到辛于的时候亮起,眼里仿佛有汪洋似的星星点点,绚丽无比,眉宇的冷淡都仿若冲刷洗掉,最终只余那张漂亮的脸。可很快,他就收敛起眼神,嘴唇半抿,克制严谨又重新爬回全身。
辛于此时已来到他身前,抬眼看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程昱广播。”他迟疑地说出。
苏行怎么会告诉她自己在听到广播时的心慌不已,所以想也未想就一路跑到楼上来了,他抿住唇,只是到了这里才发现她不在。
听20班的人说是去洗手间,但又有人猜测她是跟着程昱去了,苏行慌得固执地在这里辛于,告诉自己她只是去厕所了很快回来。
但等待时间的每分每秒都是无比艰难漫长。
所以心慌到手脚冰凉,却突然听到她从广播里传出的声音,冷淡、简洁,侵入感却无处不在,仿佛耳边身边全都是她,那一瞬间犹如天堂。
叮当响的打铃声在教室上方响起,苏行冷静地抬头冲她点头,而后转身离开,似乎就只是过来问一句,辛于收回松懒地看着他背影的视线,抬脚踏进教室里。
程昱和李若并不在教室,打铃声持续时间内,王微微也回来了,林小彻是在她之后踏进教室的。
外面太阳是冷的,高立天上,像寒冰所做的人像,投射下来的目光能冷冻人般,寒风再刮过,更是吹起瑟瑟抖意,仿佛皮肤都冷起了鸡皮疙瘩。
此时正上课,廊道一片安静,鲜少人影,有班级是体育课,教室都空成安静,但有那么零星几个的学生走在知新楼1层的廊道上,程昱此时躲在无人黑暗的休息室,李若同他一起。
从操场过来的几个学生从廊道走来,他们之间相互谈论笑着,言语风声同样断断续续传进了休息室的两个人耳里。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人生。”
“程昱么要坚强。”
“你们这样,李若要哭了,他都给程昱坚强到头上了。”
他们逐渐走近,正好经过休息室,这句带有嬉笑却侮辱性意味强烈的话,它就这么清楚又直接的传进程昱耳里,刺耳极了,程昱手指抓紧在屁股下的台阶椅,指甲生生地在它的木板上刮出木屑,带起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手指骨节绷紧到都生生突出。
李若腾的一从台阶椅上站了起来,发怒地就要去找他们,他才走一步,程昱坐在黑暗中,指责怒火的话语响起,他的面容却是扭曲又可怖。
“你要去找他们打一架还是揍一顿然后让所有人都再看我的笑话吗”
李若怔住,只能轻微摇摇头,嗫嚅道“不是的。”可程昱抬起的脸,看向他的目光痛苦而憎恶,李若一颤,就忍不住别过脸避开这样的眼神,轻轻哀叫他,“阿昱。”
仿佛在哀求什么。
别这样看他,求你了。
可程昱无法,满身的屈辱与羞愤发泄不了,压得他快要自我爆炸,只能对着李若,只有对着他发泄掉,他才可以好过一点,才可以放过自己。
休息室里昏暗,窗帘紧闭,外面是一侧围墙,背光一面,难有光线爬进,程昱的面容处在黑暗中,扭曲又憎恶的,“我就是个笑话”他的声音嘶哑,声嘶力竭,“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都一样笑话我,等着我被程家抛弃”
“我才是程家的继承人”
他面目之上爬上的扭曲可憎,似用了全身力量,李若难过伤心地望着他,即使这样,黑暗之中,李若的眼神仍旧带着毫无防备的柔软,依旧坚持又固执,他就这样望着他,任打任骂,都没关系。
“苏辛于这个贱人”
程昱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他嘴里叫骂着,又似自言自语,“我就该找人把她强奸掉不对应该轮奸,我看谁还敢要她,她不嫁我还能嫁谁”
“还有程雅,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伸手不停拽拉着头发,神经质又可怕,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我要杀了他”程昱疯疯癫癫,似笑似哭。
但李若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近乎包容又痛心地望着他,他全部的柔软都给了面前的人,程昱只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就是那一瞬间程昱全线崩溃,抬起的双手捂在眼睛上,黑暗中,程昱低低的哭泣从指缝间传来,眼泪顺着手指流下。
软弱得溃不成军。
李若抬脚不自觉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小心又仔细地抱住程昱后,然后他的手才紧而大力地按上他的后脑,同样嘴里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是我没用”
他的牙齿深深陷进肉里,血腥满溢出,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仿佛有种浓重的自我绝望与责备恨意。
转眼。
就是灰蒙之时,大多数人都已离校,陈芊芊才从教室出来,时间渐渐,寒天总是黑得很快,等到陈芊芊回到独自居住的出租屋时,天刚好黑了下来。
陈芊芊放下包,向后倒在了窄小的床上,天花板是刷白的,看不到其他东西,她倒在床上,眼睛空落落地盯着一个地方,黑夜一点点走过。
她躺了不知多久。
终于起身拿过课本,在桌前坐下,日子还要继续,她的成绩还得保持,陈芊芊沉默地坐下,时间过去约莫两个小时,肚腹传来阵痛,是胃在疼。
她放下笔,一手抱住疼痛的肚子,侧脸身体趴在书本上,晕暗的灯光照下,打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陈芊芊从床头枕下摸出一块带着普通绳子的玉佩。
玉佩小巧精致,约莫硬币大小,与在柏雪家中的那块一模一样。
陈芊芊盯着它,半垂下眼睑,她是被老人在江边公园里捡到的,老人从前总讲,那时她才满月大小,全身被不起眼的大灰布罩着,里面衣服穿得跟金娃娃似的,脖子上就挂着这块白玉佩。
不知道被哪个年轻姑娘丢掉的,造孽啊。
陈芊芊一直憎恨着自己的出生,连带的对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也憎恨无比。可那天在柏雪家中无意发现的玉佩,那么猝不及防,后来又看到了那对夫妇,叫人可笑。
她垂下眼睑,处在阴翳之中,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屏幕上亮起的是程昱,陈芊芊沉默着面无表情按下接通,电话那边同样一阵沉默,半晌,才传来程昱的声音。
“你转学吧。”
陈芊芊瞬间捏紧手机,手臂紧绷,好一会儿,她仿佛平静地问出“为什么”
“我往你卡里打了三十万,”程昱沉默一瞬,道“你尽快办理转校手续。”
电话挂掉后,陈芊芊垂头坐在床上,她的身影处在背光处,脸在阴翳之下,叫人看不透她此时神情。外面的夜又黑又冷,天上仿佛一头吃人的怪物,随时能张开巨大的嘴巴一口把你吃进肚子里。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六。
天依旧寒冷。
陈芊芊身体纤薄,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透心凉,她站在镜子前,伸手慢慢戴上玉佩,拿过外套穿上后,就遮挡住了它,陈芊芊半垂眼睑,很快,她就出门了。
周末的公车不像上班日时拥挤,陈芊芊站在后车厢附近,站着的人才两三个,没有人潮的景象,车外的建筑物一排排向后倒去,很快,陈芊芊就下车了。
五分钟后。
陈芊芊站在304室门口,柏雪来开了门,他看着陈芊芊,上周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苏行讲过,柏雪垂下眼睑,苏行不知道他提到苏辛于的次数越来越多。
柏雪扬起笑脸,态度一如既往,热情烂漫,“你来了。”陈芊芊轻轻点头,柏黑欢快地跑了过来,它身体蹭在柏雪腿边,狗头却围绕着她打转。
陈芊芊换鞋走了进来,柏雪抬手关上门,来到客厅,柏雪在沙发盘腿坐下,手上重新拿起游戏机,不一会,柏雪随意道“今天给柏黑洗个澡吧。”
陈芊芊点头应下。
很快,陈芊芊就带着柏黑下了楼,外面寒风凛冽,柏黑矫健的狗身却是奔腾跳跃,自有奔翔,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很快,陈芊芊带着精力发泄过后的柏黑回到304室。
“回来啦。”
柏雪仍旧是那个盘腿坐在沙发的姿势,他眼也未抬地紧盯游戏屏幕说道。陈芊芊嗯了一声,蹲下给柏黑擦了狗脚后才取下狗绳放它进入。
房间开着暖气,进来就是暖烘烘的,不似外面刺骨疼痛,陈芊芊垂下眼睑,不一会就脱掉外套抬手搭在衣架上,她今天的内搭是修身紧身的深灰毛衣,非常衬皮肤,同时挂在颈间的雪白玉佩也变得显眼至极。
这块玉她平时从不贴身佩戴,今天却是特意带上。
柏黑此时趴在柏雪的沙发前,他盘在沙发上的一只腿也抬出放下,脚踩在了柏黑的狗身上,余光大概瞟到了点她的动作,“要给它洗澡了吗”手上打游戏的动作却不停,就快要结束了。
陈芊芊嗯了一声走过来,柏雪的游戏人物刚好死掉了,他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来,抬手拍了拍柏黑的狗头,道“快起来,去洗澡。”
柏黑站起狗身,柏雪这才侧头看向陈芊芊,道“你带它去洗吧,有问题叫”然而话未顺利说完,他猛然盯紧陈芊芊的领口,下一瞬,他抬起的手就用力扯上她挂脖的玉佩。
“谁准你碰它的”
他的眼睛红而愤怒,雪白的脸上瞬间阴沉难看,他毫不顾忌地蛮力撕扯着,根本不管她,“还给我”陈芊芊的脖颈硬生生的磨出一道红痕,火辣辣的,他拽着她的肩膀重而大力,同样捏得她生疼。
“你在做什么”陈芊芊奋力挣扎地推他,同时为自己辩解道“这是我的,我出生就带着的”
失智的柏雪根本听不进去,更别说转动脑子思考了,一旁柏黑不停围绕着两人打转叫喊,可没人理它,不一会儿,柏雪就彻底揪扯下了陈芊芊的玉佩。
他的手心握着它,这才有了实质的感觉,此刻,他从来烂漫天真的脸上却布满了阴翳,说出的话语也犹毒藤如影随形,讥讽恶语。
“你就这么穷吗没钱你跟我说啊,卖身的事你不是做得很熟练吗程昱和李若,你不是会很么”
陈芊芊紧捏手指,背部挺得直直的,脸色极冷,她抬眼看进柏雪的眼中,毫不退缩,一字一顿地道出“我从来没拿过你任何东西,不管你信与不信,那个玉佩我戴了十七年,从我出生就带着”
她如此坚定。
不留余地。
柏雪确实犹疑了一下,半晌,他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他转身进了卧室,客厅里只剩陈芊芊一个人,她半垂着头,嘴角却扬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点讥讽和自嘲。
很快。
柏雪就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握着那块玉佩,站到陈芊芊面前,他雪白纤细的脸此时不像先前那般阴沉可怖,却也没有如往常面带笑意,金灿烂漫。
两人身高约莫同等,他仔细地盯着陈芊芊的脸,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他足足盯够了五分钟,这般奇怪的举动,半晌,他终于问道“你说这玉佩是你的”
陈芊芊毫不犹豫地点头,神情极差,“可以还我了吗”
“你哪儿来的”柏雪却又问。
“出生就有的。”陈芊芊反问道“有问题吗”
柏雪却不回话,他自顾自地继续追问道“你父母给的”
陈芊芊却避而不谈了,仿佛触及到什么似的,只冷冷道“这是我的私事。”柏雪却不肯,执着地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你父母是谁”
陈芊芊愤怒的看他,神情带上了尖锐,“与你无关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