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此时心里别提有多恼火,她怎么都没料到小月会死。水儿本以为小月成事之后,皇贵妃会给小月些银子便放小月离宫,水儿万没料到皇贵妃会如此歹毒,竟直接杀人灭口,且还用小月之死,给荼蘼姑娘扣了个大黑锅。想来从一开始皇贵妃让小月下毒,便是打的死无对证主意。
小月虽说是皇贵妃的宫女,可这宫女被收买之事并不少见,倘若荼蘼姑娘容貌被毁,陛下为此追查起来,且不说小月已身死无从追查,便是小月还活着追查起来,亦可说小月是被旁人给收买了去,小月即会听从皇贵妃命令残害荼蘼姑娘,想来是有把柄被捏在皇贵妃手上,那么皇贵妃要脱罪就不难了。
退一万步说,哪怕陛下当真查出荼蘼姑娘毁容乃皇贵妃所为,但后果已造成,陛下即便看在与皇贵妃的青梅竹马之情,想来也不会为了一个容貌尽毁,毫无用处的女子而重惩皇贵妃。
所以不管怎样算,皇贵妃都是没有大损失。
只是皇贵妃还并不知她阴谋未能得逞。荼蘼姑娘貌美依旧,她便将小月给杀了,并利用自己对小月的两番斥责做文章,来污蔑荼蘼姑娘名声。这便使得水儿自责不已,可她又怎能算到皇贵妃会来这么一手。皇贵妃心思如此之深沉,水儿即便早有猜测,却还是吃惊她城府的可怕。
和尚听了水儿所言,想起她与荼蘼刚用完早膳时,这名叫水儿的宫女从外面回来,神色似乎不大对劲,便以为那‘自戕’的小月是被水儿所害,冷声问道:“你以前是在哪宫做事?”
水儿莫名,不知影王爷为何这样问,但因王爷周身压迫气势,水儿吓了身子抖了下,老实回道:“奴婢在伺候荼蘼姑娘前,便一直在凝霜殿做事。这凝霜殿原是……原是萧,萧公子住着。”水儿声音越说越小,萧公子是陛下从宫外带来的,那样貌长的真真比一般女子还美丽,便是比不过荼蘼姑娘,与皇贵妃相较却是不输分毫。自萧公子入了后宫,陛下就很少去娘娘们那儿过夜。后来,好像是萧公子想离开,陛下不准,二人起了大争执,陛下盛怒之下,失手将萧公子杀了。自萧公子死后,水儿一干在凝霜殿伺候的人,得陛下旨意,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凝霜殿干净整洁。就这样一直到荼蘼姑娘来之前,凝霜殿所有宫女太监也没去过别处做事。便是有些后台的想托关系离开,也只是想想,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反倒是荼蘼姑娘来了,凝霜殿一干人才开始找关系离开。
和尚以前便知陌辰有些许龙阳偏好,听水儿说起萧公子,便知是如何。想着水儿旧主既已身死,她又常年居在凝霜殿未有新主,想来应该不是被人故意安插到荼蘼身边来对付荼蘼的,思极此,心里顿时稍稍放下些戒备,直白问道:“小月之死,与你可有关系?”
水儿身子一抖,双膝猛的跪地,连忙磕头,“奴婢发誓,小月之死,与奴婢绝无半分关系,姑娘若不信,可传小木头为奴婢作证。奴婢因怀疑小月是那伤害姑娘之人,便同小木头跟踪了小月,只是跟踪至一半,奴婢心觉不妥,便转回了偏殿,而那时小月明明还好好活着。”
和尚仍没就此放过水儿,对于荼蘼近身伺候之人,和尚必须要小心,他冷声道:“小月因你斥责而自戕,怎会与你无半分关系?可见你这誓言信不得。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是小月在水中下的毒?你有何依据?”
水儿怕荼蘼会相信影王爷所言,到底他们关系非常,顿时有些慌了,以膝盖向前行至荼蘼脚边,紧张道:“姑娘,奴婢之所以认为小月是那害您之人,实是她今日反常之态,让奴婢不得不怀疑她。您想想,小月是个十分聪明,又懂分寸,更深知皇宫规矩的宫女,她即知道您卧房未经允许不得擅闯,便是听到些什么动静,也该隔着门在外询问,而不是直接闯进来,这样做不是自找惩罚吗?依奴婢对小月的了解,她绝不会做对自己不利之事。但今日一出事,小月就做了那冒失之举,是以,奴婢奴婢猜测小月便是那在您水中下毒之人。且奴婢敢断定,小月并非自戕,而是被人灭口。姑娘,您定要信奴婢啊!”
荼蘼面无表情淡声道:“我信你。起来吧!”
水儿顿时感动的直落泪。
和尚方才瞧着水儿真诚模样,确不像说谎,没在继续为难,“你说小月是被人灭口,可知是何人所为?”
水儿望向影王爷,语气恢复了平和道:“因还未来得及细查,故,奴婢也不知。”水儿对于影王爷半分信不过,再者,以影王爷同皇贵妃关系,说出来他也不会信,届时反弄巧成拙,倒不好了。
水儿心道:“现下皇贵妃下毒之事,左右对荼蘼姑娘无甚影响,便先就这样。今日之仇,日后总有机会报回来,无需急于一时半刻。”
和尚知道荼蘼不是一般人,寻常之辈根本伤不了她,这让和尚安心不少,但还是嘱咐了荼蘼一番,“后宫人心复杂,你须得多留神些,知道吗?”
荼蘼点头“嗯。”了声。
和尚颇无奈的摆摆头,她啊!这世上怕没什么人会让她感到害怕吧!毕竟,她那样的渴望着死去,如同人们渴望生一般的渴望着去死。
和尚在偏殿呆了一整日,荼蘼话少,和尚大多时候也都在打坐,就用饭的时候,二人偶尔搭几句话。即便如此,和尚也一直带到日落黄昏才回正殿。
这一回正殿,便见梅儿小跑过来,道:“王爷,您怎现在才回来?娘娘自您去了偏殿,便一直在等您。中午那一桌子斋菜,到现在还摆着。娘娘亦从中午一直坐在餐桌,到现在一口饭未食一滴水未沾。您快去劝劝娘娘吧!这身子若饿坏了,可如何是好。”
和尚很无奈,长悠怎么就是不懂。莫说他如今乃出家人,便是未出家,他也不喜欢长悠。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况且她即做了皇贵妃,自当放下过往才是,又何苦执着与他呢!
和尚同梅儿进屋,见长悠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呆着,叹了口气,唤了声:“长悠。”
云之遥猛的一怔,顿时魂魄归位,起身理了理本就整齐的衣裳,勉强露出笑颜道:“子夜,你回来了。”又扫了眼餐桌,“这菜都凉了,我让人重新再做些。”
和尚点点头。他其实已经在荼蘼那用过晚膳,奈何方才听梅儿说长悠这一天什么也没食,便只能陪她再用些。
云之遥吩咐人撤走凉菜,让人又做一桌新鲜饭菜。斋饭都是素食,做起来不费什么功夫,不时便摆了一桌。
云之遥本心情不佳无甚胃口,加之多日食素,口中更是无味,夹了根青菜塞嘴里,只觉味同嚼蜡,抬眼间见子夜不怎么动筷子,犹豫着问道:“子夜……你,是不是吃过了?”
和尚想也没想,直接“嗯”了声。和尚与长悠在一起时,总不知该说什么,要说什么,且浑身都不大自在。不似与荼蘼在一起,便什么话不说,他也觉浑身舒畅,未有半分不妥。
回想从前他与之遥在一起生活时,二人相敬如宾倒也没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心想如今约摸是因分别三年多,故而才生分了吧!
云之遥握筷子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有些泛白,但在烛火下并不明显,她声音很轻道:“即用过了,又何必勉强陪我呢!”
和尚垂眸沉默片刻,眸底皆是无奈,“长悠,我的心思你该明白。所以不要为了我而伤害自己。知道吗?”
云之遥右手微微一颤,猛的将筷子扣在桌上,发出响亮“啪”的一声。在所有人眼中,云之遥一直是个温柔人,从未有人见她动肝火,便是梅儿,也从未见过。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顿时被吓一跳,大气也不敢喘,皆低头缩着脑袋。
半晌,云之遥无力道:“我累了。”说完便由梅儿扶着下去休息。
和尚了解长悠,知她是个外柔内刚,性格又带固执的女子。加之有些事很难劝明白,尤其是感情,只能自己慢慢体会。不过他相信长悠是个聪明人,总有一天她会想通。
龙霄殿
陌辰在烛光下,独自下棋,一会儿执白子,一会儿执黑子。
“参见陛下。”一个黑影鬼魅般出现在棋盘不远处,浑身上下只露了双凌厉眸子,连手也都是带着黑色手套。
陌辰目光只顾盯棋盘,语气虽是不疾不徐道了个“说。”字,但这一字,却带着十足气魄威严。
“陛下,属下发现一件很诡异之事,那个叫荼蘼的姑娘,她……很奇怪。”
“哦?”陌辰终于将注意放在了影卫身上,眉尾稍扬,“怎么奇怪了?”
“不知陛下可有听闻,荼蘼姑娘殿中有一位唤作小月的宫女,投井之事?”
“朕是听传闻说有名宫女因荼蘼苛待缘故而投井。”陌辰说着手上捏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用近乎冷漠的语气道:“不过死名宫女罢了,有何大惊小怪,又与荼蘼有什么关系?”
影卫道:“那名唤做小月的宫女的确死不足惜,她竟敢在荼蘼姑娘洗面用的水中下毒,想要毁去荼蘼姑娘容貌。属下所说的诡异奇怪,便是因那毒药可腐蚀皮肉,而荼蘼姑娘,明明用过那有毒之水洁面,容貌也的确被毁,还有荼蘼姑娘的掌事宫女,也一并中了毒,可荼蘼姑娘被毁的容貌,在顷刻间便恢复如初,而那掌事宫女,到现在双手还未痊愈,且日后便是痊愈了,疤痕也永远无法消除。”
陌辰也是震了一震,但很快嘴角便扬起抹弧度,顿时来了兴趣,“当真有此事?”
暗卫忙道:“属下不敢欺瞒圣上,那掌事宫女现下双手还包着药。”
陌辰倚上棋盘桌子,单手撑着下巴,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淡定。要知道,当时暗卫看见荼蘼皮肉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的诡异状况,惊了可不轻。饶是知晓世间有许多或奇能异士,或旁门左道,或修仙之辈,那也都没这样大本领,总得念个咒用个法器使点手段什么的,哪有似她一般,什么都不做,自动恢复。想来非妖即仙,不过瞧那荼蘼生的如此美丽,说是仙虽也可信,但仙又岂会落入凡尘俗世?想来多是妖无疑了。陛下若一直将个妖物留在皇宫,怕要招来无穷祸患,但他实不敢多嘴,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陌辰略沉一会儿,道:“那投井宫女是何人所派,你们可清楚?”
“是……”影卫欲言又止。
陌辰顿时一冷,眸光散出逼人寒意,“说。”
暗卫立马道:“是皇贵妃娘娘。”
“果然是她。”陌辰显然早有猜测,女人啊!嫉妒心一起,什么善良温柔,全都是假的,一个个比猛虎野兽还可怕,陌辰露出抹嘲讽笑意,“下去吧!”
影卫脚下动了动,正欲退下,眸光却又纠结的望向陌辰,但很快纠结眸光便转为坚定,顿了脚步大胆道:“陛下,那诡异的荼蘼姑娘,可还要留着?”
陌辰此时已将心思再次全部转回棋盘,道:“你们且先继续追查有关她身份之事,待有了结果,朕再做打算。”
影卫见陛下并未因他多嘴而恼怒,顿时松了口气,且听陛下之意,他对那荼蘼似乎也是有所戒备,故而放心不少,道了声:“是。”便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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