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津州。
裘凤游晚宴上饮了酒,与自己的王妃薄檀湖玩笑了几句,亲昵间不觉情动,却不知为何眼前心里恍惚着的却都是翠姜的样子。
裘凤游自己也觉得好笑,几时对这个丫头上了心的?上了心也不要紧,左右都是自己的女人。
一路柳枝暗影迢迢,裘凤游逶迤来到翠姜的房门前。
门没有锁,人也没有在。
“此时月华都浓了,能去哪里?”裘凤游心道。
因为翠姜必须隐瞒身份随同裘凤游离开端阳,所以一概自家伺候的丫头均没带出来,就连茉茉哭闹了两日要跟着,最终也没带出来。一应伺候的人都是裘凤游新指派的。
现在指派的两个人提了洗澡水回来,看见站在大门口发呆的王爷,忙上来行礼。
“你们离开有多久了?”裘凤游问。
“奴婢们去烧水,离开了有半个时辰。”丫头元心道。
没有再问,裘凤游顺着行邸外的大路,一路往下走来。
这么小的行邸,实在转不了半个时辰,而且翠姜也不会在院子里逛,一定是出来了……果然,走了片刻,便远远看见了津州著名的老枫山灯火集市。
集市不大,在老枫山脚下盘亘了不到两里的路,只是店铺林立,商摊挨挤,叫卖声不断,各式灯火彩帜,吃食茶点,应有尽有,带了暖人的烟火气,让人流连忘返。
不过逛了一二百步路,裘凤游便在人群里看到了一身侍女打扮的翠姜,月影灯影下娇影婷婷,明眸如星,手中正拿着一只寸高的琉璃彩瓶,晃动间流光溢彩,映得翠姜的小脸儿斑斑驳驳,甚是可爱。
裘凤游不觉有些痴,酒气涌动,三步两步走上来伸手拉住翠姜的手腕。
老枫山,月下。
“王爷,王爷,您放开我。”翠姜心跳进了嗓子眼儿,用力推裘凤游却推不开。
“别担心,翠姜,我会很温柔……不会弄疼你……就算是有一点,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裘凤游的声音带着压抑有压抑不住的安抚。
“不是!不是,王爷,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翠姜推着裘凤游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出现的状况让翠姜不知怎么应付,她也实在没有什么拒绝一个男子的经验,只是凭着本能觉得若是想摆脱现在的局面,说一些让他烦恼的事情,或许可以“浇一浇”他的“失控”。
“什么事情?”裘凤游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刚才在集市上听人议论,说是最近津州地面上不太平,常有流寇夜里滋扰民户,王爷既然到了这里,不管管吗?”翠姜道。
裘凤游觉得好笑,只当是她害羞得语无伦次,扳过翠姜的脸颊:“你真是个奇怪的丫头,哪有这个时候说什么流寇的?再说了,哪朝哪代还没有个把刁民反骨?更别说是津州这种商贾往来的富庶之地了。这些事情自然有当地官府料理,再不然还有柳河郡上过问,哪里扰得到我一个过路的王爷?”裘凤游说着就要吻下去。
“王爷!”翠姜忙扬头躲闪,“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裘凤游情急,有些不耐。
“他们说,这些……这些流寇的聚窝,就在……就在……这山里。”反手过去指着他们背后黑漆漆的山路,翠姜磕磕绊绊道。
翠姜不是编的,或者说不是全编的,裘凤游一行到了柳河郡也听说了流寇滋扰之事,只是就像他说的,他不必理会这些细末之事。
但是流寇的老巢就在老枫山里确实是翠姜编的,因为能离开现在几乎失控的裘凤游就算初步的胜利。
她这一说,裘凤游倒是有了半分迟疑,流寇不一定,但是周遭确实漆黑一片,山风嗖嗖,尖石嶙峋,夜色森凉幢幢,让人生出些许胆寒,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一会儿……翠姜会不会冷?让一个姑娘的第一个夜晚在这样的地方,确实有些……
“好吧,那咱们回去。”裘凤游不舍得放开,紧紧拉了翠姜的手,又栖身在她耳边道,“我来找你时看见元心她们烧了很多水,够咱们两个人一起用了……”
翠姜心里跑了一片的青蛙杂鱼过去,分不清自己是跳还是游开来。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往回走,眼前是一个转弯,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这个弯道极其艮僵,山体遮掩,好似直通山谷。
“别磕了头。”凤游先一步转过去,回身用手替翠姜阻挡尖石。
“谢……”
“谢”字还未说完,翠姜忽然之间觉得眼前一阵刺痛!仿佛骤然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一时间完全睁不开。
还没有来得及呼叫出声,只听耳边裘凤游急促的声音:“快跑!”
被拉着一路向山上跑去,翠姜只听得身后一众脚步声追来!越追越紧!大概也只跑了一二十步,在眼睛能逐渐睁开之时,身侧一道寒光如练,直奔着裘凤游拉着自己的手飞劈下来。
翠姜大惊!这一刀砍中,自己必将臂膀尽断!
好在裘凤游反应奇快,一把推开翠姜,闪身处,两人已分别向身后退去。
翠姜重重撞在了山石之上,胸中一阵烦闷,再看时,约么能分辨四五个身形已将裘凤游团团围住,寒光四起,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听打斗中,裘凤游声音急迫:“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不需多问,只看你们这一身绫罗便知道你们是我们要找的人了!”缠斗中,有人答道,“官府查的严,哥几个在山上蹲了几天了不开张了,今日对不住了!”回答的人手中快刀一闪直奔裘凤游后颈。
凤游只觉耳后生风,心道不好,立手抓住眼前人,回身抛去。持刀之人忙回兵器,见一招未取下裘凤游,跟着就要跳起。
“大哥,这小子武功不弱,且把那个妮子擒来再说。”其间一个黄衣流寇道
“好!”持刀人错身回首,撤离缠斗圈儿,直奔翠姜而来。
“小妮子!今日算你……啊!!!!”持刀人刚刚靠近还未抓住翠姜,忽觉眼前一辣,急忙用手揉时,眼中隔磨生砾,竟是硬生生被翠姜揉了一大把沙子泥土。
刚才几人打斗间,翠姜在一旁虽惊惧不已,但是还能勉力分析——除非凤游全胜,他们今晚才可脱身;若是凤游战败,几人必会再抓她;若是一时缠斗不清,很有可能她会被抓来当做要挟,而且山路崎岖,自己想要跑是跑不了了的。
现在果不其然难分胜负间,这伙流寇里有人想到了她,飞身来擒。
狠狠抓了两把山石上的沙土,翠姜把刚才自己从集市里买的琉璃胭脂瓶里的清凉蜂油全数倒在了沙土上。这种蜂油入眼能让人眼中疼痛三五天不止,本是用来防蚊虫的,不想此时竟用来防贼了!
且说蜂油入眼,持刀流寇翻滚在地,大叫不止。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本与裘凤游打斗逐渐立于上风的三个人此时见他们大哥翻滚在地,纷纷出声询问,这一分神,其中武功较弱一人立时被裘凤游擒住手腕,一翻之下,腕骨尽碎,此人惨叫不已,跌宕着退出战圈儿。
剩下二人聚神再战,已只剩平手。
“这样不行!”其中一人忽然袖出一镖飞出,凤游躲闪之际,二人齐齐退后,再一撤身,手中铁链亮出,抖动间发出嗡嗡轰鸣,直震得人头痛不已。
“你们!”裘凤游立于悬崖边际,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夜色中黄衣流寇又一抖手铁鞭。
翠姜自从刚才撂倒流寇领头的大哥,就一直在观察周边地形,此时被鞭声震得耳膜突突欲裂。
裘凤游向上向下看了看来去两条路,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不必费心,遍地都是‘野草’了。”黄衣流寇道。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翠姜猜他说的是黑道暗语,他在说,周围也都是他们的人。
这可怎么办?
翠姜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丧身殒命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更从来没想过,会跟裘凤游一起。
夜色之下,裘凤游的眼光冷得不亚流寇手中之刀,因为紧咬着牙,脸上线条紧绷……忽然一个纵身直奔黄衣流寇而来。
不知这人手中之鞭究竟为何物!裘凤游袭来,只见此人稍一扬鞭,火色迎风而起竟不偏不倚直击凤游肩膀,一声闷喝,裘凤游连人带着火光直落山崖!
没有了生息,连同火光也消失了。
他们将目光转向了紧紧靠着山石的,翠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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