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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o9章 让党派之争见鬼
对于杨鞍这种命系刀锋之人而言,生命中无处不在是背叛与险恶,那么,当然就更加珍惜温情。,
撇下赵大龙时寒的手,在拉住胜南后回暖,那时他刚斩去战友悲到近乎麻木,却因为身边这三个少年而存留了一丝欣慰,他真欣慰啊,看到了三的绝对互信和无上默契,如此红袄寨怎可能不崛起,假以时日必当越战越强
他不无疑惑问新屿,为何在那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不先杀金将,反要帮胜南杀死在场的所有金兵,须知,即使有俘虏活命,胜南以后照样可以改头换面,对于他的细作生涯未必影响;
新屿说,“虽然风险确实不高,但胜南没有风险是最好……最好是这样。”新屿是三的老大,那年的他,已经有着宋贤难以企及的成熟、和胜南无法拥有的领气质。
杨鞍点头,转过身再问老幺,他自然更加惊那个瞬间为宋贤也会对赵大龙出剑,须知赵大龙的突然出手有可能会被心思缜密的胜南看见、有可能会被正在质疑的新屿捕捉,却何故宋贤也那么巧上前打断?宋贤那么个不成熟的……
宋贤蛮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我是一直气愤他怪胜南,是以,就一直瞪着他,正好看到。”
“哈哈,原来是歪打正着。”杨鞍懂了,欣慰之余,心中隐隐叹息,他俩都是为着胜南。
恍然不知,当时生根的念头,居然在十年后滋长成魔障。
宋贤,新屿,为时过境迁,当年欣慰于你们三个拆不散的我,竟好似嫉妒起了你们牢不可破的情。眼看你二人对他死心塌地,我竟疑虑起这份纯粹的感情是罪恶的拉帮结派。“宋贤和新屿,都是林阡的人。”就因为三都强还绑在一起,所以林阡是势力最大的一支,所以林阡侵吞红袄寨就成立,这样的逻辑……
正是这份邪恶为基石,支撑起黄掴对胜南的抹黑,斥开了二祖与他的多年至交,更蒙蔽了他的眼,义斌、石硅哪怕妙真都隐约看见了真相,他却宁愿清醒地活在迷雾里。
更因为这句话,使他身边有心人在腊月廿八事变中,第一件事就是给宋贤下毒,虽不是他下令,却到底是为他所害他永远都不会料到,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竟会因而中毒将死。拼命给他运气要驱出毒,却无奈驱出后还是半昏不醒……
“妙真,哈哈,真有你的”幸好此刻,宋贤还在眼前,见他回归喜不自禁、拍着妙真的肩膀笑逐颜开,好像腊月廿八的事都没生过,没有受伤被害似的。谅解至此,宽容如斯。
“宋贤……鞍哥对不住你,几乎害你性命不保。”看他此刻完全伤愈,杨鞍的心情才不至于沉重。
“鞍哥,不会是因为怕我这个讨债鬼讨债才不肯吧?”宋贤故作惊诧,开玩笑说。
“还是这么不正经。”杨鞍蹙眉,气氛登时轻松了下来,宋贤笑而挽他入内,正色说鞍哥若是真的要我命,此刻我哪里还活着……我,鞍哥还是心善。”继而对左右盟军诸将言道鞍哥一到,我心情便大好,看来要打胜仗了”
这话的语气,与“有鞍哥,不打紧”颇有几分相仿。但杨鞍听得出,宋贤还是有些变了,不可能再是他羽翼下那个动辄闯祸的孩子,宋贤开玩笑的时候身边再不是大叔大伯围绕而是小兵小将们簇拥,他真是将领了,是红袄寨出来的盟军将领,是盟军培养的红袄寨将领,有区别呢。
事实上当年山东之战结束时新屿、胜南都已得到磨练,唯独宋贤没有真正的成熟,如今,也不知何时,竟已经成熟、被他过了过程地成熟——是的,宋贤变了,变的不是心,只是担负,这担负使他成为将领。越来越大的担负,就像回旋刀,从第一圈环弧,到最后的漩涡,量的堆积,质的飞跃。
杨鞍嗟叹,一方面忽略了人事的变化,一方面又在纠结着人事的变质。是典型的“重了结果,却忘了过程”啊,殊不知从结果往前追溯,每一步都是对上一步的传承扪心自问,胜南宋贤新屿这些年生的每一件事,你杨鞍都,却保证了解吗,更信道听途说吗?来自于金人的道听途说?
从开始到现在,宋贤、新屿、胜南,何时抛弃过红袄寨?又是谁人,硬将真心看作假意?善与恶,不过一念而已……
许是妙真的归来敲开了他的心门,许是新旧宋贤的既变未变令他动容,到这一刻心念陡转,很多曾经被忽略、被排斥、被曲解的劝说全都冲回心岸。大多都来自于天骄徐辕。
说实话,从前徐辕已找了他无数次,他却因此渐次加深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徐辕影响了林阡。
徐辕说,“杨二当家,说了这么多却还转不过弯来,归根结底,只是因为对主公曾有过度的期待,而却不能给予他同等的信任。”
这句话,现在想来,哪里了?
徐辕说,“将他神化却不给信任的事,我也做过,比你更顽固,那时候,短刀谷党派林立、四分五裂,我误解他不肯担负、临阵脱逃,他那时非但不会辩解,更还无赖地对我说他偏要隐居、偏不担负,迫着我对他来了一次‘兴师问罪’,我派兵追杀甚至将他逼上绝路。可是,结果却证明,是我了,得离谱。他有他的想法,需要兼顾太多我不必兼顾的。
后来他拿下短刀谷时,比我想象的还要妥善,更还费了最少的兵马,伤亡降到了最低。从此以后,我才决定,无论他做,我都会支持、信任,并尝试去沟通、去理解。世上没有谁一个人就可以把计划运筹如神,但会有一群人能将计划合作如神。”
这些话,哪个字不是挖心掏肺。
徐辕还说过,“你可知,若无主公整合,红袄寨如你这样叛离的会接二连三、形不成凝聚而四分五裂?主公承担之初,料到会有骂名,却仍承担,独自扛完颜永琏及其麾下,只因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站出来阻止红袄寨瓦解。主公当也没有想到,骂名不在日后,反而先出于你……”
“红袄寨,若你不回头,那只会在山东之战全军覆没;但若是回头,起码有一个机会赌一把。你愿输给完颜永琏,还是输给有一半可能还是林胜南的林阡?即使不为你想,还有这一大帮的,他们为了抗金揭竿而起,结果却要在这样的迷乱中自我衰亡么?”
为何这样的语句,只因涉及“一大帮的”,就被误解成了恐吓,误解成徐辕也在抓他弱点,所以后来一边纵容刘全和展徽,一边却对徐辕都不肯真心靠近,所以,所谓的合作其实都是敷衍——没有卖力的“杨鞍军”,能给盟军抗金的正面战场帮忙?也许他可以借口他最近的蛰伏是为养伤,实际上他最近一直就浑浑噩噩自认为懂却无知。
现在才懂,徐辕说的都是事实,若他在帅帐相杀前后回归,那么山东之战还有极大转机;司马隆打伤林阡后只剩下最后赌一把的机会;而今,可能连赌一把都太晚。他和林阡感情的断点,事变之初在林阡,尔后却一直在他杨鞍;他当然希望他一大帮的都能活、红袄寨能挺过这个最艰难的开禧元年,他却帮他的们选择了一条怎样泥泞的路……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们下毒手”,轻信敌人的言辞那就是对敌人仁慈杨鞍啊杨鞍,黄掴的话你为轻信,看到祝孟尝大大咧咧就认定了是他暴露,从而就可以怀疑林阡包庇属下然后嫁祸给你,你为何就不能像当年那样明辨是非既不认定林胜南也不妄断赵大龙?
口口声声要别人和当年一样,那你和当年一样吗,觉得他们变了,所以你就变了,这又是因果当年的杨鞍,觉得身边谁都是人,都从善意的角度分析。这样的杨鞍,为何纠缠着种种细节而忽略了独独一个,那就是,月观峰金人围攻时,徐辕宁死不放下他若是主公,绝不会放”这样一个善良温和、毫无私心的武林天骄。
妙真口中,箭矢纷扰、云梯层叠之际,不顾性命也要救她的凤箫吟,老喜欢挂在嘴边鼓励军心的一句话也是“你们是红袄寨的未来,一个都不能少”,心心念念都是红袄寨的未来,跟他杨鞍一模一样盟主根本只是个称呼,她俨然就是齐鲁之地的,甚至连山东的方言都能说上几多。
他们,和十年前,危难来时不出手、不闪避,先以身体来给挡刀的胜南,多像。说不清,这是同化,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世上真有这样的联盟。
“鞍哥,我把消息告知了胜南,应当明早就会来见你新屿嘛,恐怕要迟一点,不像那小子空闲。”身处月观峰东的宋贤、一面威胁着束乾坤纥石烈桓端,一面又受到司马隆高风雷的威胁,今日虽妙真回归但梁宿星被她更早,实际宋贤见杨鞍是忙里偷闲——
那恶魔加入东部与中部之间的此地,使宋贤压力不小,即便打赢了仗也要时刻留意着梁宿星的一举一动。
所幸他北有新屿支撑,东有刘全助阵,先前对纥石烈桓端束乾坤游刃有余,而眼看着杨鞍又有了完全回归之象,如宋贤所说,“太好了,纥石烈桓端这下死定了,梁宿星也没指望力挽狂澜,司马隆高风雷当然也不在话下——虽然胜南一直偷懒,他们俩不也一直没伤愈么”
其实,只多了杨鞍一个人,宋贤乐观地笑着说,金方不也只是多了梁宿星一个人?
徐辕就在一旁看着杨鞍,微笑不曾言语。妙真问,天骄笑,徐辕说,没,只觉这气氛很融洽。妙真道,不早了,哥哥,天骄,都去休息吧,宋贤也连连点头,夜半三更了,你们睡,军营的事我扛着就行了。事实上,虽已将近子时,寨外仍战火纷飞,战争一如既往没日没夜。
杨鞍摇头今天想起了很多往事。睡不着。”天骄于是也就没移步。
“咦,天骄,也不走啊?”宋贤问。
“我……看着他。实怕他又走了。”于是乎这句话出自堂堂天骄之口。宋贤笑了起来,妙真一怔,怕这话再触到哥哥,譬如反复无常之类。
杨鞍叹笑,已不在意天骄,当初我对你设防太多,竟教你碰壁那么多回。”
“主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任何意外都不能有。”徐辕郑重,再不多言,安然在侧守着杨鞍。
杨鞍一怔,天骄的言行,帮他彻底抽除了战场和帮派。原来这一切跟山东之战、跟红袄寨无关,生在和平年代、普通的家庭也一定会有——只关乎关系的破冰。
“天骄,对不起。”他一时动情,近乎有些哽咽,他深知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徐辕,害徐辕失去战力,失去挚爱,失去所有,只留下一个主公。他却仍一次次伤害徐辕的主公。纵然如此,徐辕还在竭尽全力帮他们弥合裂痕。
“人都有犯浑的时候。”徐辕淡然一笑,“杨二当家肯回头、承认过失、担负后果,已是乎常人的勇气,且和主公说得完全一样,本心是好的只不过好心办坏事,冲这一点,徐辕做这些都值得了……”将杨鞍扶起,徐辕正色说,“杨二当家这种肯担负,令我觉得,若生命里缺了一个你,林阡恐怕也不成林阡。”
杨鞍一震。
林阡此生,为人处世,向落远空学,机谋布阵,向楚风流学,治军领兵,向越野学,此…,却无一不被杨鞍渗透无杨鞍,无林阡。
风将最后一幕迷雾掀开,越开越亮,沙石间盘旋着新叶陈叶,越旋越急。
漩涡的最深处是否藏着一个平行的宇宙,那个宇宙,事件正好生到破庙外的丛林里,他背着胜南,新屿宋贤一左一右……当时的他,和当时的胜南。
最感动他的,除了新屿、宋贤之外,还有当时伏在背后半昏半醒的胜南啊,虽然新屿为他驱毒但他还是必须及时救治,因此杨鞍毫无耽误立刻就带他回军营,可是沿途胜南不时呓语要甚至动作大了差点从他背上栽下去……
“还要干”他大怒,没想到胜南比宋贤还不好对付。
“刀……鞍哥……赠我的刀……”胜南这句话给他的震惊,远胜过片刻前的赵大龙。
杨鞍在他生辰那天,随随便便送给他的刀,竟这般被他珍惜,昏迷之际还念念不忘。那把刀,适才也是为了救他,才断裂在了赵大龙的巨力下。
“刀重要还是人重要”他噙泪吼出这句话。
原想补给那孩子一把刀,但那孩子伤好了就又不知潜伏在哪里了,后来杨鞍事情一多、一忙,加之没有合适的时机,自然忘了完成。
那孩子长大后成了盟军之主手握千骑百将,却偏偏拥有了和他杨鞍非常默契的思维模式——都想岔了,都偏执了,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于是帅帐相杀只不过是对腊月廿八的一面镜子,两个人互相误会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但是,是那个孩子,最先拥有勇气回头、承认误、承担后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这一刻,杨鞍也终于回过头来、认真地审视起走过的路,才知林阡早已转身追赶、才知林阡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时是如何感觉,才知的顽固给他又增添了怎样的漫长、复杂和艰辛,才知这次惹下乱子的是要收拾局面的成了妙真和宋贤。回过头来,看到以帅帐相杀为起点,就一直在逃避、而林阡却一直在挽回,那不是神一样的盟王,不可能一蹴而就直接飞,那需要长途跋涉重重险阻。再荆棘密布,再风雨交加,都不轻言放弃,林阡那个人,那群人,正渐次地坚决地向他靠近着,一步一步,和他心里的那个叫林胜南的孩子融合,最终合二为一……
此刻,不应有声,饱经沧桑的脸上,是忏悔的泪和释怀的笑。
却听得连声巨响,打破了夜的沉寂,他二人神色一凝,都知战事突,赶到正在调兵遣将的宋贤处时,沿途已知是“司马隆压境”
实则,吟儿与完颜永琏对弈、徐辕带回妙真、妙真劝服杨鞍、杨鞍来见宋贤,都只是箭杆峪姜蓟惨死后的一天一夜内生的,与此同时,战场的烽烟自然也没有片刻消停——
午后,梁宿星不出意料回到了调军岭战场、完颜永琏嘱咐他先救纥石烈桓端和束乾坤、继而联合这几路金军合攻国安用裴渊。林阡事先料到了这一点,命宋贤、新屿、刘全三方加紧剿灭纥石烈、尽快消除这一枝节。梁宿星出现之际,适逢纥石烈束乾坤再度告败,梁宿星接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烂摊子。
傍晚妙真归来,三方剿灭正好告一段落,刘全与展徽刚从前线回,他们的战力一向只是锦上添花,三方剿灭的主力其实是新屿和宋贤,是以他们不需要太紧张但新屿和宋贤要时刻盯紧梁宿星。当此时,杨鞍的醒悟令宋军喜上加喜,还准备时机成熟来一场真正的三方剿灭与梁宿星较量……
但眼看林阡洞穿了梁宿星的目的并先出手痛打纥石烈,完颜永琏自然不可能就此罢手放纵宋军在东部有生机,竟毫不犹豫,又出一招,丝毫不容宋军喘息地趁夜就出一击“分而歼之”——
天骄在地上垒石展现,“为了让纥石烈桓端和束乾坤能活,完颜永琏应是想拆开这‘三方剿灭’,因此令梁宿星务必击垮新屿和刘全、而宋贤这一路由司马隆钳制。继而便有了眼下的这一战。”
“原来如此。”杨宋贤点头,“是把三方变两方以方便梁宿星打。”不禁有些惊恐,“鞍哥正好到了我这里,会否对刘全和新屿造成危机?”
“不会。安用的武功智谋皆不弱于我。”杨鞍说,“梁宿星一回,他必定应对,会救舅舅和新屿。”
“杨二当家说的不。”徐辕点头,“还有国安用和裴渊。”
叹,这一战说不突然也不突然,盟军到处都做好了准备,但说突然也突然,毕竟完颜永琏拆三方变两方的这一细节,林阡不可能计算到。司马隆来得这么神,可见他热身完了,在战场展现的智勇双全竟不输给高手堂任何一个。
“当务之急是先尽快将司马隆驱逐。”杨鞍起身,提刀。
“真高兴,看到了鞍哥重振雄风的样子。”宋贤笑而搭上他肩,“鞍哥在,赢定了”
“先前受伤战力低下,伤愈却已提刀数次,奈何拔刀四顾心却茫然,找不到敌人在哪里。”杨鞍看向徐辕,“如今有了目标,一切多亏天骄。”
“一切拜托你们了。”徐辕嘱托。这一场真正的和衷共济。
第11o9章 让党派之争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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