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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境,面对着一个垂死的可能连挣扎都没有力气的yin儿,田若冶想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恰在此时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巨响,这声音巨大却遥远,一定不出自十八关十九关,而来自前线的战地。
可以想象得到,这一片无垠精致的魔门,遭到了千军万马怎样无情的践踏。
广袤的宫阙,血流成河淹没,高耸的楼塔,奄奄一息坍塌……
yin儿瞬间仿佛就去了林阡的身边,陪他一起看战地风烟,想起他宽阔的xiong膛,炽热的手掌,和深邃的眼神,内敛的英华,yin儿情不自禁就是一笑。
“你笑什么?”田若冶不理解,除了林阡又有谁能理解,她为何千钧一发都微笑带过。
“在笑南宋,为何总是后院起火。”yin儿讽道。
田若冶轻轻蹙眉,不无忧伤:“倘若没有故事,谁会胡luàn害人。”
“你要害的,不仅是林阡,也还有你哥哥。”yin儿知道这一战田若冶虽然在后方,她的胃口却比谁都大——她明明是想把目前对战的双方、田若凝和林阡一起吃掉。她的目的,就是要田若凝和林阡两败俱伤!
“林阡、田若凝,这两个杀死我父亲的人,今天我要让他们一起偿命。”田若冶冷笑,表情凶狠,语气却淡定。
“又是陇南之役!?”yin儿一怔,不屑道,“是林楚江和完颜永琏造的孽,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林阡和我来还?!陇南之役在十八年前,那时候,林阡他才不过是个刚满两岁的孩子!”
“哼,刚满两岁的孩子!刚满两岁的孩子就造了那么大的孽,他长大了那还了得!”田若冶表情陡然恐怖,眼神愤怒而失控,刺得yin儿一阵心痛,“如果不是为了他林阡,琪哥怎么会败那场陇南之役?那么多将军元帅,怎可能一夜之间颠覆!凭什么让他林阡还?他是罪魁祸首他不还谁还?!”
yin儿一震,所有的论据都被堵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田若冶:“罪……罪魁祸首?”自言自语,“琪哥又是何人?难道……是林楚江前辈……”yin儿六月在川北搜集了那么多八卦,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眼前这个田若冶,果真对林楚江有孺慕之思,甚至,还超越了这一步分明男女之情……
“世人都说琪哥所向披靡百战不殆,却被饮恨刀所累走火入魔,一场陇南之役,不仅输给了完颜永涟,还因为李代桃僵,害得他帐下那般多的将领战死,连累义军那么多精锐倾覆……琪哥他,从来没有辩解过,宁可有污点,宁愿有后患……事实上,根本便不是那样的……”田若冶的脸上,写满了怀念与爱情,“那个杀人的恶魔完颜永涟,当年借口他的女儿在短刀谷里,不交出来就只能兵戎相见,事实上谁知道他的女儿在哪里又如何交得出来?!琪哥知道躲不过一场苦战,所以很早就在边关布防……孰料就在那天夜里,林阡被完颜永涟的手下抓了过去,金人说,你们抢了我们王爷的女儿,那我们便用你们主公的儿子来偿……琪哥他,是多么地在意这个孩子……”
yin儿哀伤地听着,这可怜的孩子,竟然从小就这般苦难……
“琪哥他听说林阡有难,二话不说,不顾一切,就算是孤身犯险……他忘记他是主公,他是领袖,他不该只为了一个孩子……那夜他为了救林阡,误中了金人埋伏,虽然杀了不少金兵金将,却也身负重伤回来……第二天天还没亮,完颜永涟就领军打过来了……来不及,一切都来不及……”田若冶从回忆中醒来,目光凌厉地盯着yin儿,“若非为了林阡,琪哥怎会重伤,义军怎会惨败,又怎会有李代桃僵,怎会有死伤无数!林阡他,当年还是个抱在手里的孩子,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就灭了我义军成千上万的兵马!”
“原来……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yin儿闭上眼,体力已经难以坚持,不觉后背亦是冷汗淋漓。
“除了辜屺怀、杨丹青,我的父亲……也确是那场陇南之役中战死。”田若冶冷笑一声,“原本,父亲他并不在完颜永涟的正面打压下,只要援兵到得及时根本不会死……若不是我那该死的哥哥,为了向苏降雪靠拢而袖手不救、延误出兵,父亲他根本不会死……”
“田若凝他……竟这样的禽兽不如,为了功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见死不救?”yin儿呼吸困难,断断续续问。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哥哥就是这样的禽兽不如……”田若冶幽幽叹道,语气中充满了哀愁,“哥哥却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自跟从苏降雪之后,竟真是百战不殆,长久以来,根本找不到人与他抗衡……琪哥去世之后,就更找不到人与他匹敌了……”
yin儿陡然一惊:是啊田若冶为什么要对林阡耿耿于怀,恐怕还不止“陇南之役”,林楚江的死,也是为了保护林阡啊!田若冶当然会觉得这个孩子贻误林楚江一次又一次,她对林阡的恨,和对田若凝的恨,只怕是并驾齐驱!
“终于,在十八年后的今天,‘命格无双’的盟王林阡回来了,跟他田若凝对上了……还有什么机会,比现在更好,既除去罪魁祸首林阡,又除去我那该死的哥哥?”田若冶一笑,解恨地说。
“你错了,田女侠。你除不去他。”yin儿骄傲地微笑看她,“林阡存在的意义,不是与谁两败俱伤,而是强敌一个个地来却一个个地被他打败!”
田若冶一愣,冷笑一声:“年少轻狂。”居高临下看着yin儿,她哪里不清楚yin儿只剩下一口气,她要杀死yin儿比捏死只蚂蚁还轻易:“你怕是不知道,田若凝他驰骋疆场数十载,连寒家四圣都不是他对手,何况一个才二十岁的林阡!”
“田女侠应该比我更懂得,战争的胜负,存在有太多的变数,不是单纯地比谁的年纪大谁吃过的饭多!”yin儿亦正sè说,力量虽弱,威严尚存。
田若冶眼中杀气锋锐:“是吗,盟主你可别忘记了,目前子时已经过去,他根本还不知道你复活,他之所以派向清风回来,只是个巧合罢了!”不错,这就是田若冶适才动怒了也要手下去查明的事实,她要确定向清风的回归并不是因为林阡已经知情,她要保证目前十九关仍旧是她田若冶只手遮天!
yin儿面sè一凛,从兵力,布局和计谋来看,后院起火,田若冶完全是棋高一着,兵戎相见,田若凝也很可能立于不败,但论武功,论威信,论实力,林阡本不一定输给田家兄妹。然则……他会不会因为她的死而一蹶不振,真的输给田若凝,或是艰难胜出之后却被眼前这田若冶和杨致信偷袭?yin儿虽奄奄一息,也情知事态紧急。
“盟主,这次,是天给他的绝境。”田若冶见yin儿语塞,大占上风,不愧是林楚江帐下第一女将,沙场作战未必不如她哥哥出sè。
“这不是绝境,他会平安无事。”yin儿摇头,安静回应。
“竟对他有这般的自信?”田若冶冷笑问。
“我信。因为比这更绝望的境地,他都不止一次地渡过去了。”yin儿抬起脸来,与田若冶四目相对,这一刻,她也是林阡帐下的第一女将!不该对任何人认输,哪怕田若冶是她曾最想达到的榜样,“即便他以为我死去了,也断不会就一蹶不振。因为我与盟军,在他心中并重,失去一个,只会把另一个照顾得更好。”
田若冶面sè一变,似是从yin儿澄澈的眸子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这种迫近的威慑,不禁令她不寒而栗。因为受不了这寒棺遍布的寒yulu制造出的冷冻感,田若冶和她身侧诸将不得不定时服下丹药御寒。
却恰在此时,听得冰窖外又一阵急促脚步声,人未到声已至:“将军!向清风他,已经突破防御,打到十九关来!”
yin儿心念一动:目前杨家僵持在第十七关,那么在十八关和十九关阻拦向将军的,必然全是田家兵马……如果不是向将军他打进来,田若冶一定会选择伪装到最后一刻、在胜南凯旋之时伏击,现在,只怕她很难做到了……了,向将军他,为什么这么巧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和大家一起,在前线作战吗?yin儿难免蹊跷。
都和yin儿一样,谁都不知道向清风他为什么刚巧出现在这里!前夜火毒变种之后,他不为杨致诚所容,理应已经撤出了寒潭啊……
“向清风他不在前线好好作战,回来搅什么局!”“不管那么多,他确确实实就在十九关了!”“只怕他一得到这里实情,便立即就对外通风报信!”田若冶身边的手下全部大luàn。
只有田若冶一个人还能处变不惊:“那就让他、对外通风报信吧!”转过头来,目中哀怜一扫而空,平添一丝令人畏惧的邪毒,“不过,不是复活的实情,而是,‘死而复生生而又死’,这样的实情!”
yin儿知她要当着向清风的面杀了自己,此刻被她一把揪住提起来拖了出去,竟丝毫不留情面。这还是先前那个,将自己抱在怀里安慰的仿如母亲一样的女子吗?这还是先前那个,令自己崇仰、敬重的榜样、令自己一直津津乐道的女英雄吗?yin儿不敢流泪,更不想暴lu自己的无助和脆弱。
而田若冶,知道这么做必定是足够打击林阡的,因为前夜在寒棺之侧,她看见林阡曾动情流泪,曾说了一句:“生无可恋,一死了之”,曾说过一句“若yin儿去,林阡不留”……田若冶真的太感谢天注定的林阡竟在自己面前暴lu真情实感,也太感谢天注定的今夜杨致信发起兵变、杨家的兵马整体沦为废棋、竟然将yin儿轻而易举地交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手上!
临近边界,耳边传来的是yin儿痛苦的喘息声,田若冶低下身去,看见她整个脸变得煞白,显然是火毒见机猖狂。
此刻yin儿的生死,只凭田若冶一个简单的动作。一旦拖出边界去了第十九关,yin儿很可能就因内脏焚烧而丧命。
几乎是出于本能,yin儿在靠近边界的地方,还想要挽留自己的生命,拼尽力气想抓牢身旁的泥土,手指里沁出的也全是血迹,她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渐渐地终于手臂失去力气,内伤煎熬的同时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给我出来!”田若冶复仇心切,根本不带悲悯。
yin儿的手再也握不住泥水的温度,缓缓离开地面,同时泪水模糊了双眼:“胜南……千万不要,太伤心啊……”
“杀了她!”田家的人马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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