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远征去募集队士的列车上,独自一人的近藤还在与伊东侃侃而谈。
“好久没有回武州了啊,”近藤感慨道,“那里是我和十四、总悟出生成长的地方呢。是个无论谁都只知道打架的荒凉地方。仔细想想跟现在干的事也没什么区别。偶尔觉得不安,我从那个时候开始会想,我是不是变强了一点呢,有没有至少前进一点点呢。”
“你是个很出色的武士,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清廉的人物,说是无垢也行吧。你就像一块白布一样,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颜色都能染上。真选组一定是大家都在那块白布上描绘各种各样颜色的梦想的大旗吧。”伊东话锋一转,不再掩饰那深藏的野心,“相比之下,我的颜色就是黑色。什么都无法染上,将一切都抹黑,无论到哪里,留下的只有黑色。我所走过的地方全部变成我的颜色。”
一辆载有各种饮料小吃的小推车突兀地停在了过道上,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问道,“黑色吗?你是要可乐吗?”
近藤很是自然地接话,“噢,相比可乐,我还是更喜欢雪碧呢。”
服务员递过一杯雪碧,温和地说,“这是您的雪碧。另外,近藤大叔,山崎哥哥拜托我告诉你,伊东想要暗杀你,请你务必小心。”
近藤一口雪碧喷了出来,咳嗽着问道,“你……你不是十四身边那个孩子吗?”
服务员正是小晋,看着周围纷纷亮起的雪白刀刃,带着几分疑惑地说,“好像有点晚了呢。”
(你这不是有点晚,黄花菜都凉了好吗?)
被忽略的伊东再次上线,站起身傲然道,“近藤兄,对不起呢,你的同伴也已经变得一片漆黑了哟。”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老师,笑话真好笑呢。”近藤依旧气度从容、岿然不动,“白色大旗,哈,那些家伙可不是这么烂漫的人。老师身边的人我不清楚,但我那帮家伙可不是,那帮家伙可不是能用什么颜色来称呼的家伙。要形容的话,就是污垢。怎么洗都洗不掉,已经是沾上了的污垢。因为是怎么都洗不掉的烦人的东西,到最后反倒有些留恋起来,真是让人头疼啊。但是,污垢慢慢聚集起来也变得顺眼了,不知不觉,就变成出色的大旗了。既没有学识,也没有思想,比起理智,全是些凭感情行事的家伙们。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搞不懂的家伙们啊。老师,他们是不会输在你手上了。他们是不会被任何颜色所遮盖,也不会被任何颜色所沾染的。”
似是印证了近藤的话,被称为污垢的总悟走进了车厢,缓步近前,缩小的瞳孔中是盛放不住的杀意,“你到底在干什么?我问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臭东西。”
预设的爆炸猛然响起,剧烈的震荡让所有人都站立不稳,头顶的灯明灭闪烁,总悟趁乱将近藤带出了车厢。
“嗬,对不起啊,总悟。变成这种局面全是我一个人的错。”近藤一边喘息,一边自责道,“该怎么谢罪才好?我对你们、对十四,该怎么谢罪才好?”
总悟沉默地走出车厢,将门锁上。
近藤把脸贴到玻璃上,惊诧地喊道,“总悟!你在干什么?快打开!”
不似平日的散漫,总悟的脸上是无与伦比的沉着与坚定,“近藤老大,要是大将的头被砍下来,这场战争就输了。现在你就暂时退下吧。”
总悟打开车厢之间的连接枢纽,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近藤老大,我说过好几遍了吧。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人太好了。谁都愿意去相信,就算是被出卖也任然相信,最后被那只狡猾的狐狸弄到这般田地。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来临,但是,正是那样的你才能把我们聚集起来。正是因为是那样的你,才会共同战斗。正是因为那样的你,才有搭上命来守护的价值。”
总悟纵身一跃,跳上了后方的车厢,沉声道,“那个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感觉得出你没有恶意。既然你和万事屋有关系,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委托,替我好好保护近藤老大。”
(话说原来你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啊?刚才逃跑怎么不记得呢?)
同样被锁在车厢内的小晋,像是被什么所感染了,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庄重,“好的,我接受你的委托,我一定会保护好近藤大叔。”
“谢谢啦。”
总悟挺着决绝的背影,毅然走进了那个满是敌人的战场。
一辆破败的真选组巡逻车大摇大摆地驶上动车轨道,上面坐着的正是万事屋一伙和彻底沦为御宅族的土方。
银时一炮轰开了车厢门,在近藤的感化下,土方终于战胜妖刀,与伊东展开战斗。
那厢,弃车的银时也正式和万齐对上了。
万齐平静地解析道,“发出了很有趣的声音啊,你的灵魂。胡乱而又随性,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音乐,算是很像爵士乐吧。不对,甚至还很没品,真要比喻的话,简直就像喝醉以后哼出来的歌。”
银时肯定地说,“你小子是高杉那帮人的同伙吧。我说你,跟人讲话的时候就该把耳机摘下来。”
“坂田银时,不,白夜叉,为什么你会身在真选组呢?”
“你小子,这不是都有听见么。看来那个男人又在支配你们呐。打算让伊东掌握真选组的实权,成为介于幕府之间的间谍吗?”
万齐反驳,“我们还没有宽容到把背信弃义之徒收为同伴,况且我们也知道,背信弃义之人是不会有人效忠的。”
银时追问,“那么,那个男人算什么?”
“是个可悲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器量之时,已经为时过晚了。要等到一切都灰飞烟灭之后……”
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正是动车行驶的方向。
“在此长眠吧,伊东,与真选组朋党一道。”
银时的瞳孔骤缩,惊怒的脸上是全然的难以置信,“你……”
“对不起,万齐叔叔,我刚才把动车的动力系统关掉了。”旁观多时的小晋终于出声,语气中交织着鲜明的厌恶与愧疚,“我不喜欢火药的味道……”
(怎么哪都有你?你是背后灵吗?)
怔愣片刻,万齐很快恢复镇静,“无所谓,在下还准备了对策,总之真选组必将消失。晋助早就看破了伊东,只有自尊心强人一倍,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却急于向人展示。对这种人,刺激一下就可以利用,实在太简单了。果不其然,真选组发生内乱,大大削弱了战力。”
银时直接揭穿了他们的阴谋,“你们这些人,开始就是为了击垮真选组而利用他的吧。你们就是向假装协助伊东谋反,进而将战力削弱的真选组一举毁灭吧。”
“那将是十分符合那个男人的死法吧。背叛者终将因为背叛而消失。”
银时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挥舞着手中的木刀,一路砍瓜切菜,向着动车所在前进,“给我闪开。老子不是说了要你们闪边去吗?听不懂吗?老子可没空陪你们这些家伙玩啊!”
脚步倏地停下,却原来是万齐手中三味线上拉扯出来的弦缠住了银时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
万齐忠告他,“不要勉强为好,手脚可是会被割断的。就算你现在跑去帮忙也晚了,你莫非以为你的同伴还活着?”
银时全然不顾那不断崩裂出鲜血的四肢,固执地、倔强地向前迈步,“哼,谁想去救那些家伙啊。停不下来啊,身体不听使唤啊,擅自就想往前跑啊。前面和后面都有弦缠着老子,拉着绕着,烦得不得了啊。手啊脚的,给你一两条也无所谓,就算身体被割得皮开肉绽,你那些烂绳子,要是能割断那些该死的孽缘的话,就割给老子看看吧!”
“银时大叔,每个人都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哦,这样才能不让你关心的人和关心你的人担心啊。”小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展露出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我答应了总悟哥哥要保护近藤大叔,我就一定会做到。万齐叔叔,这也是你交给我的,君子一言啊。”
小晋飞冲向前,一跃而起,竟是直接跳到了离地面约有十几米高的直升机上。雪白的刀刃扬起,银光闪过,尾部的螺旋桨冒出滚滚浓烟。失去平衡的直升机再不能控制,直直向着峡谷坠去。倏忽,巨大的爆炸声伴着灼眼的火光响彻天际。
皓月当空,晦暗的河道两侧,万家灯火。
一艘停泊的船只上,飘荡出三味线的清幽曲调。
坐在窗台上的高杉停下了手中的拨片,低沉的声音混杂着说不出的慵懒,“是吗,伊东死了,真选组存活了下来。真是令人吃惊呢,原来幕府还这么扎实啊。不对,是伊东太柔弱了吧。还是说,万齐你太弱了呢?”
万齐手下旋律未变,面色平静地说,“原本这次的工作,就是以让真选组的视线从幕府中央转移为目的,既然春雨偷渡成功,与中央的秘密条约能够达成,恋战也就无益了,牵制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我记得,我应该是叫你去毁掉真选组的吧。”
万齐坦然起身,“任何事关键还是要看拍子和节奏。只要能掌握拍子和节奏,万事都能一帆风顺。若是合不上节拍就退,这就是在下的做事风格。”
“万齐,和我的歌无法合上拍吗?”
“白夜叉说,他想保护的东西无论现在还是从前都没有变过。晋助,你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什么吗?我有种想要听到最后的念头哦。已经被那家伙的歌给迷上了,的确是在下输了。”万齐的口吻带着一些调侃,“另外,那个小家伙的歌也发生变化了,好像,变得更真实了呢。”
清冷的曲调再次响起,节拍似是更缓了一些。
厚重的云层涌动,遮掩了明月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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